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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嘉月最後一句話說出口，餘氏當即反問。
“嘉月，你過得當真很好嗎？”
孟嘉月愣了愣，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短暫的沉默，餘氏看著她，無奈嘆了一聲氣。
她知道這個孩子怕她擔心，什麼話都藏在心裡，自個兒一個人擔著受著。
明明是如花似玉的年紀，本應像她又晴姐姐一樣，一臉的朝氣蓬勃與活潑靈動，可她卻只能如履薄冰地熬著日子過。
餘氏摸了摸孟嘉月頭髮，“嘉月，黃昏前外祖母問你可有中意的人，你還沒告訴外祖母呢。你若是有了中意的男子，只管告訴外祖母。外祖母替你做主，促成你們的婚事，如何？”
中意的男子？
孟嘉月沒忘記外祖母見著鄭二柱時，氣得臉色發白的模樣。
她猶豫了許久，始終不敢把心中的人選說給她老人家聽。
她害怕外祖母聽了，怕是承受不住。
她搖了搖頭。
餘氏道“既如此，那就由外祖母替你物色人選，絕不能讓你舅舅和舅母把你稀裡糊塗嫁給鄭二柱那個鰥夫。”
孟嘉月想了想，只能先由著外祖母物色人選，她再暗中慢慢謀劃此事。
“嗯，嘉月全聽外祖母的。”
餘氏撫摸著她的頭，“不早了，歇息吧。”
孟嘉月掉頭，“哎。”
桃源寨夾於連綿起伏的山巒之間，在盛夏時節，白天雖有太陽直曬，熱的汗流浹背，但深夜至早晨露水重時，又最為涼爽，所以鄉親們幹農活都選在這些時辰。
翌日一早，孟嘉月起床，像往常一樣，做好一家人的早膳，趁著太陽還未升起，拿著全家的衣裳到溪邊清洗。
臨出門時，林又晴端著木盆叫住她，“嘉月，分一些衣裳給我，我和孃親正好要到河邊洗床褥。”
孟嘉月看了眼身後的許惠香，把衣服分給了林又晴，跟在她們母女後邊，走到了桃源寨溪邊。
同是洗衣裳的田杏兒遇到她們三人，詫異看了一眼許惠香和林又晴。
田玉如和林有祿雖無親緣關係，但同在桃源寨長大，且田玉如又與林玉婉姐妹相稱，所以也算半個兄妹。
田杏兒再不喜歡許惠香，到底是長輩，見著了人，裝裝樣子喊了一聲舅母。
許惠香知道她與孟嘉月關係匪淺，背地裡還不知道如何嚼舌根罵她，所以她也只是淡淡應了聲。
田杏兒拉著孟嘉月刻意放慢腳步，等著許惠香和林又晴還有其他人把就近的洗衣裳的地方都佔滿了，才名正言順找了個遠離她們的位置坐下。
田杏兒看了看孟嘉月帶來的衣裳少了許多，偷看那邊一眼，忍不住議論道。
“嘉月，你舅母姐姐今日竟然親自來洗衣裳，她們良心發現了不成？”
孟嘉月浸溼了衣裳，反問她，“你覺得呢？”
田杏兒用力抿著嘴，搖搖頭，“許惠香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她哪兒還有良心？”
孟嘉月知曉禍從口出的道理，鮮少對外說許惠香的不滿，只沉默應答。
田杏兒猛地想起昨日之事，昨日她守在門外，只見餘老太訓斥了一頓許惠香和林有祿，嘉月就扶著她回屋了，之後屋裡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她著急問道，“嘉月，那你舅舅舅母還會逼你嫁給鄭二柱那個狗屠戶嗎？”
孟嘉月往衣服上抹了皂角，用力搓了幾下。
“暫時不會。”
“暫時不會？那鄭二柱克走了兩個婆娘，知道無人肯嫁他，才以重金為聘，想再討個媳婦兒進門。你舅舅舅母定是看上了他給的聘金，怎會輕易罷休？這次不成，定還會有下一次。嘉月，你可要趁早做打算啊！”
田杏兒冷哼，拾起棒槌敲打衣裳，水珠濺到孟嘉月臉上。
孟嘉月沒料到杏兒也想到了這一處，她抹去臉上的水珠。
“杏兒，我已有應對之策。”
田杏兒停下手裡的活，看向孟嘉月，“是何對策？我可否助你？”
孟嘉月抿唇笑了笑，“從前，我是不願嫁人的，只想守在外祖母身側陪著她。但出了昨日的事情，我想了一宿，想著嫁鄭二柱也是嫁，嫁別人也是嫁，何不嫁一個我自己選的人呢？”
田杏兒細細咀嚼這番話，看著嘉月從容冷靜的樣子，不禁露出了狐疑的眼神。
“你莫非已有了人選？”
孟嘉月不想瞞著杏兒，點了點頭。
田杏兒震驚瞪大雙眼，又恐許惠香和林又晴聽見，努力壓低了嗓音，難以置信問道
“孟嘉月，我每日同你待在一處，我怎不知你有心儀的男子？”
孟嘉月平靜回她，“我只是礙於舅舅舅母逼迫，不得已為自己另擇的一處較為滿意的容身之處而已。而且他願不願娶我過門，還未可知。”
“啊？”田杏兒難受地看著她，“那那人究竟是何人？我可認識？”
孟嘉月點頭“你認識。”
田杏兒搜邊腦海認識的男子，愣是找不著一個人。
她更是不解了，“他姓甚名誰？”
孟嘉月見她執意刨根問底，但杏兒的嘴巴向來沒個把門。
說與她聽，萬一洩露出去，叫外祖母或是許惠香聽了就不好了。
眼下還不是交代的最佳時機。
她搖搖頭，“等時候到了，我自會告訴你的。”
田杏兒看出了她的小心謹慎，為了她著想，只好將心中的疑惑壓了下去。
她們這頭正說完，許惠香那頭竟傳來了一陣熱鬧聲。
孟嘉月和田杏兒聞聲看過去。
許惠香一臉諂媚地看著從橋上經過的老太太和青年。
“哎呦，曾老太太，這竟是你那小外孫雲上啊？幾年未見他，竟長得如此清俊英朗，不知要討多少女子的喜愛啊？”
頭髮花白卻一臉富態的曾老太很是受用，眯眼笑起來。
“若真如你所說就好了，我也不至於為他的終身大事犯愁啊？”
凌雲上掐了掐眉心，裝作沒聽見，眼睛四下看了別處。
孟嘉月瞥見他視線掃過來，倏地低下頭。
凌雲上看著波光瀲灩的溪水下游，眸子微闔，定在那枚小小身影身上。
孟嘉月不低頭尚可，他恐還未察覺。
她一低頭，猶如此地無銀三百兩，頓時便勾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