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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禁軍處理事情的速度非常快。
除了荒院留下的黑乎乎廢墟和空氣中瀰漫的焦糊味以外,並未留下太多痕跡。
天色大亮,宮中只有極少數靠荒院比較近的院落皇妃得到昨夜失火的訊息。
至於更多的資訊,再也問不到。
舒詩音坐在啟天殿門前的臺階上,腦袋裡回想的皆是昨晚的一切場景。
神秘身份的白衣女子,與麗妃相似的面容,豐烈的反應,豐婁罟下令滅口的狠絕。
以及,她死裡逃生後聽到的那句:太子違逆宮規,罰兩百荊條。
豐婁罟留下她的性命,送回啟天殿配合啟天真人煉丹。
豐烈被人拖走,領罰。
至於那位白衣女子,被老太監小心翼翼的扶著,消失在甬道盡頭,不知所蹤。
兩百荊條,會抽死人嗎。
應該不會吧。
想到豐婁罟那張臉,又覺得極有可能會要了豐烈的命。
唉。
舒詩音乾脆躺平,望向湛藍色的天空。
如果豐烈因受罰而死,她倒是省了親自動手的煩惱。
豐烈死後,她應該去哪,做些什麼呢。
安王,蕭仲安,是梅伍辛假扮的,還是...他本就是大晉皇室血脈。
掌心覆上脹痛的眉頭。
梅伍辛若只是普通的一位才華出眾的客卿先生,不可能讓豐烈忌憚,以此威脅對方入大齊為質。
最接近真相的原因便是,豐烈早就知道梅伍辛的真實身份,才會想方設法捏住梅伍辛的軟肋。
那上一世,梅伍辛不許她懷有身孕,應該另有隱情吧。
舒詩音呼的坐起身,搖晃掉腦子裡不該有的想法。
就算有隱情,梅伍辛也不該喂她喝下墮胎藥。
啟天殿臺階下,兩名內侍架著一人拖上臺階,一路不停的往殿內而去。
舒詩音目光跟隨,發現那被架著毫無生氣的人正是豐烈。
對方頭髮凌亂,耷拉著腦袋,鞋子拖地,後背的玄色袍子破爛不堪。
血色隱藏在黑色布料之中,顯出暗黑色。
白色的裡衣滿是鮮紅,在破爛開的黑袍中間若隱若現。
兩名內侍將人架進啟天殿,毫不客氣的扔在蒲團上。
出門時,面對冷靜坐在原地的舒詩音交代。
陛下說了,啟天真人要豐烈還有用,別讓他死了耽誤正事。
舒詩音來回瞅瞅,嗤笑出聲。
交代她照顧重傷的仇人?
還不許豐烈死了。
開什麼玩笑。
她獨自嗤笑了一會,起身拍拍土,去尋趁手的武器。
照顧是不可能,補一下給對方個痛快倒是樂意之至。
趁手的利器沒尋著,倒讓舒詩音打起了火燒啟天殿的主意。
臭道士研究什麼丹藥她不感興趣,只覺對方拿她的血煉藥是邪門歪道。
既然如此,不如和豐烈一起,送上黃泉做伴,省的禍害旁人。
臭道士的瓶瓶罐罐擺放處,有幾個火摺子。
舒詩音捏捏蒲團,棉布裡綁著包裹其中的,正是稻草,一點即燃。
蒲團多半壓在豐烈屁股底下,他躺的四仰八叉,毫無形象。
舒詩音用腳踹了踹豐烈的腿,問他:“你害死了樂兒,可認。”
“我殺了你為樂兒報仇,是理所當然吧。”
“豐烈,我真後悔認識你。”
呼。
火摺子騰的燃起火苗,慢慢接近蒲團邊沿。
樂兒不在了,梅伍辛留在大齊做憋屈的質子也算贖了上輩子做的孽,她沒什麼可留戀的。
父親母親在大晉輔佐新帝,她也不用擔憂。
就讓她帶著豐烈一起下去,給樂兒道歉,賠罪吧。
火苗點燃黃色棉布,燒出的破洞口露出稻草。
地板是木製的,以兩人為引,將會燒燬整座啟天殿。
為拖延被外面巡邏的禁軍發現撲救的時間,舒詩音關嚴殿門,躺在蒲團邊等死。
上一世她結束自已的生命,也是如此。
被燒焦的感覺,實在不算好。
火苗開始舔舐豐烈的黑色袍角,焦糊味越來越濃。
不知是灼燒的刺痛喚醒豐烈的神經還是後背荊條的抽傷恢復痛覺,他悶哼一聲醒轉。
舒詩音閉上眼,裝死。
豐烈先是迷茫的環視一圈,費力的撐起半邊身子,試圖撲滅火苗。
瞧見躺在身邊的舒詩音,也顧不得火苗正在灼燒肌膚,急忙爬過去搖晃呼喊。
“舒詩音...”
“舒詩音...”
冰涼的指尖按在脖頸上,舒詩音下意識顫了下,暴露自已裝睡的事實。
豐烈癱躺在地,舒了口氣。
片刻後張口便罵:“不自量力的蠢貨,還想與孤同歸於盡。”
舒詩音反唇相譏:“那咱們便試試,看我這個蠢貨能不能拉你一起下地獄。”
豐烈上氣不接下氣的笑,扯痛後背傷口,一掌拍滅腰間燃燒的火苗。
他摸出一塊金色令牌,扔給舒詩音。
雖然閉著眼,語氣中滿含著前所未有的嚴肅。
“在我還未被廢掉之前,拿著它出宮,去質子府找...找安王。他定能將你送出大齊,安全回大晉。”
舒詩音撿起那塊刻著‘烈’字的耀眼令牌,看一眼直接砸在豐烈臉上。
她撲過去揪住豐烈的衣領質問:“你害死我的樂兒,現在充什麼好人!你配洗白嗎!”
“呵,你們在宮裡冒險見面,他就與你說了這個?還真是做戲做全套,連你都瞞呢。”
豐烈擰眉,聲音越來越小。
“孩子的去處,你不如親自問問蕭仲安。”
“快走吧,再晚,沒機會出宮了。”
豐烈暈厥過去,身上的火苗越燃越高。
舒詩音鬆開揪著衣領的手,重重掐對方人中。
“你說清楚,什麼意思?”
“孩子在哪?”
“樂兒沒死對不對?”
“你醒醒,給我解釋清楚!”
人中被掐破豐烈也沒能醒過來。
火苗已經燒透褲子,露出腿部顯白的面板來。
舒詩音鼓著一口氣上腳,胡亂將火苗熄滅,重新搖晃呼喚。
她焦急的希望豐烈趕緊醒過來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先前希望豐烈死,現在只盼著他不要嚥氣,就算要死,也得說清楚再死。
為什麼幫她出宮?
為什麼從水井裡將她撈出來?
又為什麼讓她去找蕭仲安離開大齊?
豐婁罟真的要放棄這個兒子了嗎。
大齊皇室的變動比豐烈預想的還要迅速。
舒詩音脫力的癱坐在地上,準備歇一歇再想辦法將人喚醒之時,啟天殿的大門從外推開。
豐婁罟身邊伺候的老太監捧著一卷聖旨前來。
也不管豐烈是生是死,是清明還是昏厥,自顧自宣讀廢太子旨意,收走那枚金色令牌。
嘩啦啦魚貫而入,嘩啦啦極速退出。
陽光照進殿內,晃的人眼睛睜不開。
豐烈真的被廢除太子之位了。
舒詩音瞧著身邊生死不明的男人,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重傷之下的臉頰像是一夜之間消瘦兩圈,顴骨凸出,臉皮凹陷,被陽光照射的幾乎透明。
皇室之子,也並非表面那般風光無限,權勢滔天,隨心所欲。
對皇帝來說,血脈相連的兒子,既能是效命的卒,也能是隨手可拋的垃圾。
豐婁罟共十四個兒子,豐烈坐上太子之位,是如何的披荊斬棘才能坐穩。
還有豐烈的母妃,麗妃。
受了什麼樣的創傷,才會丟掉記憶,智力,甘願用孩童心性活下去。
那位與麗妃相似的白衣女子,困在深宮荒院,如同孤魂野鬼,又與豐烈是什麼關係?
豐婁罟,到底在搞什麼。
“阿孃,我好冷。”
舒詩音回過神來,將耳朵湊過去。
豐烈唇角微動,夢囈般的呢喃:“阿孃...好冷...我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