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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齊皇宮。
豐婁罟站在御書房視窗，手掌按在鑲金邊的窗欞上，舉目眺望。
身著黑衣白邊內侍服的老太監雙手交疊，站在豐婁罟身後。
“陛下，那女子已從太子府帶回，似乎重病，昏迷不醒。陛下可要召見？”
豐婁罟身形未動，薄唇輕啟，說的是與此事截然不相關的話。
“你說，朕這些兒子中，哪個與朕最相像？”
老太監可不敢說什麼，只呵呵笑著攪渾水，說各有各的相像之處。
豐婁罟哼一聲，也沒降罪於他。
片刻後，豐婁罟自言自語般回憶往昔。
“蕭墨央死了，不是被我親手殺死，總覺得遺憾。”
“當年，若不是他投機取巧入贅梅家，怎會有機會劃地稱朕。”
“天殺的王八蛋，用完梅家就丟，還讓老子給他當槍使。”
“梅家，也對我有恩啊...”
老太監眼觀鼻鼻觀心，儘量降低存在感。
豐婁罟依舊喃喃自語：“大齊，是我一點點打下來的，全是心血。交到誰手裡，都不安心。”
“蕭墨央病死，我，也快了。”
老太監再裝不得木頭，噗通一聲跪下，俯地磕頭。
時間又過了好久，豐婁罟才再次出聲。
“啟天殿的丹藥還未煉好嗎。”
老太監支起僵硬的後背，皺著抬頭紋回答：“稟陛下，啟天真人煉廢了一爐，近日在閉關。”
“送去的人如何了。”
“陛下，啟天真人說，他修身修性，不近女色，謝陛下好意。”
御書房靜默。
對於從太子府抬回的那名女子，最後給出的安排是，送去繁華院。
讓太醫診治，務必保證將人救醒。
此聖令如同催命符，誰都不願前去領這份差事，甚至後悔學醫。
最後無法，太醫院首柴太醫咬碎牙吞進肚子，前往繁華院。
一位皇妃，一位婢女，兩人同時治療。就算陛下要賜死，一條命拖兩條命，也算不虧。
豐婁罟所設後宮，一眾妃子位份相同，並無皇后。
後宮無一宮之主，也就不分高低貴賤。相應的，皇子出身同樣無差別。
但俗話說，龍生九子，子子不同。
豐婁罟有子十三，有女七人，性格迥異，才華分高低。
冷血暴虐的血脈之力，更是平分秋色。
當然，豐婁罟刻意塑造之下，使得幾位公主皆如冰山美人，恐怖若巫女，更遑論爭皇位的兒子們。
柴太醫拎著藥箱一路胡思亂想，只希望到了身死那一日，能痛快點，有個全屍。
早死早超生，免得老的沒了，小的上位，他可能連求死都不能。
繁華院，一片荒涼之色。
麗妃病因乃是摔跤所致的昏迷。
因著平日裡心情鬱郁，小病小災不斷，身子也被拖垮。
如此一摔，傷了腦袋，用百年老參熬的參湯吊著，這才保住一口氣息。
太醫們都明白，麗妃這口氣，早晚得散。
可陛下留著諸位皇子的母親還有用，不許人死。
苦了他們這群太醫。
等宮女引領柴太醫來到病重的婢女所住房間才發現，竟是太子府那位。
今日已經針灸過，柴太醫只能正常走看診流程，掏出脈枕。
“一會我回太醫院開藥，熬出來後，你們喂她喝下。明日我再來，為她施針治療。”
“帶我去看麗妃娘娘吧。”
等候在一旁的宮女吊起眼角，不耐煩的抬手引路。
臨出門前，重重的剜了床榻上的女子一眼。
繁華院的主子病倒在床，平日裡清閒的很。
院子開心了打掃一下，不開心了便聚在一起找點樂子。
這下倒好，送來個婢女，還要她們伺候。
人是陛下身邊的內侍送來的，她們也不敢如何，只能遵守太醫的叮囑，喂藥照顧。
等柴太醫為麗妃把完脈，臉上出現喜色。
“快派人去稟明陛下，麗妃娘娘身體有所好轉，不日將會甦醒。”
“平日裡一日三次，喂麗妃娘娘喝些米湯。還有，溫水也多喂一些。”
“稍後太醫院會送來一份熬好的養氣補神的湯藥，你們小心些用壓舌板抵住麗妃娘娘的舌頭，將湯藥全部喂進去。”
宮女扯扯嘴角嘀咕：“還是柴院首來喂吧，用壓舌板冒犯娘娘的罪過，奴婢們承擔不起。”
柴太醫也並非沒有脾氣。
他收起脈枕，拎著藥箱站在宮女面前。
宮女矮他一個頭。
“既如此，下回姑娘不論是肚腑疼痛還是哪裡出了毛病，太醫院也萬萬不敢私自送藥。太醫院可擔不起違背宮規的罪名。”
宮女臉色一下就變了，立刻跪下道歉。
求柴太醫別跟她一個奴婢一般見識，還自已掌摑自已的嘴巴。
柴太醫臨走前扔給她一句話。
“都是宮裡提著腦袋過活的，何必呢。”
麗妃即將甦醒的訊息傳到御書房，豐婁罟捻著硃紅御筆露出滿意之色。
之所以將太子府的婢女抬進宮裡來，便是防著麗妃去世，沒了拿捏豐烈這個兒子的籌碼。
孩子大了，不得不防。
如今麗妃身體好轉，那婢女倒也顯得可有可無。
再如何，再喜歡，一個婢女的份量，還是趕不上親生母親的。
老太監見陛下心情如此好，也多嘴捧場道：“陛下前往繁華院瞧過麗妃娘娘後，麗妃娘娘立刻好轉。陛下龍氣旺盛，是咱們大齊之福啊。”
豐婁罟似笑非笑的瞅一眼老太監，扔了毛筆。
“不僅朕去過，太子也去過，你怎麼能斷定，是朕的氣息影響了麗妃。”
“因為陛下是真天子。”老太監笑的如同一塊皺巴巴的破抹布。
逗的豐婁罟哈哈大笑，說了句賞，扔給老太監一根狼毫筆。
老太監跪地謝恩，寶貝的將毛筆揣進懷裡。
書房門口，內侍稟報，啟天真人求見。
豐婁罟笑意未減，大手一揮：“宣。”
一身青色道袍的男子手握拂塵進門，黑髮中摻雜白髮，用一根桃木簪束著。
如船型的黑色布鞋穿在腳上，白色的綁腿布乾乾淨淨，周身清清冷冷，與周圍耀眼的貴氣環境格格不入。
啟天真人是主動盤膝坐在宮門前七日七夜，不曾進食一滴水，一粒米，只等皇帝宣召。
豐婁罟宣他覲見那日，也如今日這般打扮，清冷的表情，微微躬身參拜。
“啟天，見過陛下。”
豐婁罟透出興奮，坐直身子問：“可是丹藥有所成就？”
啟天真人拂塵空掃，緩緩說道：“貧道此次正是為丹藥煉製之事而來。貧道閉關期間想通煉製失敗的關鍵，缺一味藥引。”
“是何藥引？”
“需得是陛下子嗣中，有緣者的血液。”
“好，朕將他們招來，真人放心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