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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中那仿若鮮血般鮮紅的植物莖稈,在水中輕輕搖曳。
他的眼神卻沒有絲毫波動,手上的動作更是沒有半分遲疑,穩穩地端起那隻邊緣有著破損缺口的黃釉瓷碗,徑直送到唇邊。
然後微微仰起頭,小心翼翼地將碗中的神秘植物所浸泡的汁液一股作腦全部轉移到指環之中。
看來這碗水才是真正有危險的陷阱,之前那些看著黑漆漆的薯類根莖,不過是精心設計的誘餌罷了,目的就是讓人放鬆警惕。
如果真的費盡心思驗證食物無毒,然而被順手遞來的一碗水給放倒了,那才叫倒黴透頂。
藍莫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瓷碗,目光掃過之處,發現那位老奶奶不知何時已停下了進食的動作。
她原本握著一隻黑薯的手此刻正懸停在半空之中,那雙猶如黑豆般小巧玲瓏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好像在等待他把碗裡的水喝個乾淨。
佯裝吃飯的戲碼已經演完,藍莫便若無其事地開口問道:“奶奶你家裡就一個人嗎?孩子是都出去打工了嗎?”
語氣輕鬆自然,就像平常與長輩閒聊家常一般。
老人見他把水都喝完了自然也是很滿意,唏噓的說道:“哎~我和我老伴一輩子都沒生下個孩子,別提了。原本家裡就我和我那死老伴兒,倆人相依為命,日子雖然平淡倒也過得去。”
接著,她的聲音因憤怒而變得尖銳,滿臉怒氣,微駝的背因憤怒而挺直了些:“結果那死老頭前幾年也早早一個人解脫了,自個倒是快活了,留下我這麼一個無依無靠的老婆子,真是……哎。”
是嗎?沒有孩子,只有老頭老太兩個人。
但是家中卻有一隻放在城市裡用的人也不多的昂貴打火機。
應該不會是別人送的,沒有人會送兩位獨居老人打火機這種非必需品。
是撿的嗎?也不太像,以老奶奶剛剛那種熟稔的手法,撿來的東西可沒有這麼順手。
藍莫將疑惑暫且放下,接著開始打聽起別的情報:“村長剛剛跟我們說後天會有請神儀式?能跟我聊聊嗎?”
她突然緊張了起來,連連擺手,像是怕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唔,不不不!這個你,你們到時候就都知道了,村長大人會跟你們說的。”
“我這一個老婆子嘴也笨,就怕講錯了東西。”
看著她那副諱莫如深的模樣,藍莫心知肚明,從她口中怕是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了。
是乎,藍莫改變策略,開始旁敲側擊地詢問起有關村莊的歷史以及村民之間的關係等方面的問題。
對於這些話題,老奶奶倒是願意開口回應幾句,但也僅僅只是隻言片語罷了,給人一種她似乎對此瞭解得並不多的感覺。
可她又說自已從小住在這個村子住了七十多年,怎麼會連村裡一共有幾口人,哪家住的姓什麼這些基本資訊都不清楚?
這不是很矛盾嗎?
疑惑不僅沒有解開反而是越來越多。
老奶奶似乎也察覺到自已言語中的漏洞越說越多,後續的問題乾脆以年紀大了記不清為託詞支支吾吾的回答。
最終,她索性站起身來,聲稱需要去整理房間,便匆匆離去。
老奶奶給他準備的小房間陰暗溼冷而又逼仄,與其說是房間更像是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若是有人長期住在裡面一定會生出心理疾病。
“看來食物確實沒毒,有問題的是那碗水。”
夜深人靜之時,藍莫從屋子裡逮住了幾隻老鼠,並將它們分別做了實驗:
一部分喂以晚餐時食用的黑薯;另一部分則強行灌入用紅色莖稈泡製的水;還有一些既餵食了黑薯也喝下了水。
結果那些吃了黑薯的老鼠變得異常活躍,甚至張牙舞爪地企圖反噬藍莫。然而,被強迫飲水或是既吃了黑薯又喝了水的老鼠卻已橫七豎八地躺倒在地,完全喪失了行動能力。
“雖然身體無法運動……但似乎還都活著。”
“等下,這是……”
又過了一會,他看完了整個實驗過程後幽幽說道,“不知今天晚上有幾個人會中了招……”
今天晚上一定是個熱鬧非凡的晚上,但是第二天的清晨則更加嘈雜。
偏遠古老的小村子睡得早起得更早,差不多清晨四五點鐘的時候藍莫睜開眼睛,耳邊傳來的是響亮的喇叭聲與嗩吶聲。原本應是悲傷的曲調,卻莫名令人起到了一種歡快的情感。
伴隨著\"吱呀\"一聲響,藍莫緩緩地推開那扇破爛腐朽的房間木門。
然而就在下一刻,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一具年邁體弱的身軀正倚靠在門上。由於藍莫突然間開啟門,這具身體失去支撐點後徑直摔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人正是這座屋子的主人——那位視力不太好的老奶奶。
不是冷冰冰的屍體,而是血肉萎靡的活人。
“哎呦喂,到了嗎……欸?老奶奶一邊痛苦地呻吟著,一邊艱難地從冰冷刺骨的地面上掙扎起身。
她眼神迷茫,似乎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但當她抬頭看見筆直站立在面前的藍莫時,突然失聲驚叫道。
“你……你!你怎麼沒事!”
她似乎在藍莫的門外等了一整晚,但從頭到尾都沒喝過那碗水的藍莫又怎麼會出事。
她的期望終究落空了。
沒有理她,藍莫繞過老奶奶走到屋外去。
此時太陽尚未升起,天邊只有一抹淡淡的魚肚白。
村內的小路上,一場白事正在舉行。
白色的布條和白色的花飛的到處都是,一隊身著樸素白衣的人們緩緩前行,他們手持嗩吶和喇叭,吹奏出哀怨動人的旋律。
那淒涼哀傷的音符在空氣中悠悠迴響,瀰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凝重氣氛。
隊伍中央,兩口宛如墨玉般漆黑的棺木格外引人注目,它們散發出莫名的威壓,使人心生恐懼。
環顧四周,參與這場葬禮的竟然全是年邁的老者,不見一個年輕身影。
領先撒下白布的是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吹奏嗩吶和喇叭的樂手同樣鬢髮蒼蒼,而肩負起抬棺重任的也無一不是飽經滄桑的老人。
這是一場匪夷所思、充滿詭異色彩的白事儀式——白髮人送別白髮人。
沒有通常所見孝子賢孫們撕心裂肺的痛哭流涕,取而代之的,是老人們臉上難以掩飾的喜悅神色。
來到龜村的第二天,迎接他的是……
一場所有人都在笑的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