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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莫試著推了推書架，紋絲不動。
作為一個標準的成年男性，藍莫的單手力量在五十斤左右，爆發的瞬間可以過百斤。
如此力量竟然不能讓木製的書架發生一絲的震動現象，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又遇鬼了。
藍莫暗自想到。
這種離奇、不受控制、不講道理、無法預料的鬼怪顯然是他最討厭的一類敵人。
書架與書架間留有一人能透過的間隙。
兩人一前一後在無數書架中穿行，尋找出路找了幾分鐘。
藍莫突然停下身形，緩緩開口：
“這樣不行，我們一直在原地打轉，根本沒離開。”
他指了指前方書架上一本《二十位傑出校友列傳》的雜誌書刊。
“書架無法破壞，但是這些書除了會滲出鮮血以外，和普通紙張性質一樣。於是我一路上在不同書上做了標記，以防迷路。”
王妮妮仔細看去，果真雜誌右下角被撕開一個破口。
其他書籍也各有不同的記號，有的被折了幾個角，有的被撕掉一整張，有的用指甲按壓出了不同深淺的痕跡。
“但是……”
“所有書架上的書，統一出現了相同的記號。”
王妮妮聞言猛地一驚，立即檢視起前後左右的書架。
書架上的書都是一樣的，就連上面各種隨機制造的記號也都一樣，撕下的角度，劃拉的破口，揉搓的力度。
全都一模一樣。
藍莫把面前一本厚厚的大部頭書丟在地上的血池裡。
“噗通！”
書籍落水發出響聲。
緊接著，四面八方，同一時間，所有書架上的那本大部頭依次朝著各不相同的方向落水。
“噗通！”
“噗通！”
“噗通！”
“噗通！”
……
詭異的情景，他們就像被困在了萬花筒中，上下左右全都是一樣的情景。
書架如同被複制黏貼了無數份，將他們徹底圍死。
藍莫想了想，撕下一堆紙張揉成幾十米的長繩，自已牽著一頭，讓王妮妮牽著另一頭去前面看看。
耐心一兩分鐘後，跑回來的王妮妮滿臉的驚恐，氣喘吁吁的駭然說道：
“一開始我往前，只能看到空空蕩蕩的書架，其他什麼都沒。”
“我穿過最後一個轉角，繩子被放完了，我看到了……”
她喘了喘氣，最後看著藍莫平靜的臉，定了定心，才說了下去：
“……你的背影。”
“你還是這個姿勢在等我回來，可我怎麼喊你你都沒反應。”
“我感覺很嚇人，然後就跑回來了。”
藍莫剛剛待在原地，同時藉著一本彩色塑膠的書皮反光一直在觀察著後方。
可既沒有聽到聲音，也沒見著人影。
暫且不知她是說謊，還是事實就是如此。
“怎麼辦啊，這血水越來越高了，這裡面會不會突然冒出什麼東西啊。”
地上的水位已經到了腳脖子處，王妮妮難受的抬起她的細跟涼鞋，粘稠的血液從黑絲腳尖滴落下來，看著就異常的噁心。
見藍莫又日常的思索起來不回話，她只能焦急的說道：
“要不我們按照處理鬼打牆的方法試試吧？”
“鬼打牆？”
“嗯啊，我爸爸說碰上了這種鬼打牆，其實就是它們用幻象迷惑了你。”
“只要閉上眼睛原地轉個三圈，然後罵幾句，閉上眼睛一直朝著一個方向走就行了。”
王妮妮舉起手上的紙繩示意了一下：“不管怎麼樣，先試一試吧，我在前面走，你也就閉上眼睛牽著繩子跟我走。”
“只是要記住，千萬，千萬，千萬不能半路睜眼哦。”
“不然就會迷失在人鬼兩界中間，永遠找不到出路了。”
藍莫看著她的眼睛，凝視了幾秒，一直把她看的笑容尷尬僵硬起來。
才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好。”
於是他就看著王妮妮像是跳大神一樣，穿著黑絲涼鞋在血水中原地打轉一邊嘴裡小聲的罵罵咧咧。
“奧什封撒泥個曉宗散。”
“行黑嘶行得奧袋娘雷勒。”
應該是南方地區的方言，只是畫面看起來更邪性了。
數不清摺疊重複的空間，滲出血漿的書籍擺滿了周圍，緩緩抬高血水妄圖將人淹沒，身穿黑白制服的美女一邊嘴裡唸叨著聽不懂的俚語一邊舉止怪異，在血水中踩出一個又一個的波紋。
真像是某個召喚惡魔的儀式。
終於，她三圈轉完，手伸到背後示意著什麼，藍莫將繩放到她手中，然後閉目。
一股拉力傳來，藍莫放鬆身體，跟著繩子力道的方向前行。
他感覺自已穿過了原本左側書架所在的位置，試著朝周圍摸了摸。
空無一物。
困住他們的那些書架、書籍，真就在王妮妮這種看似簡單的民俗方法中消失不見了。
他不僅好奇，如果這個時候睜眼，是會被卡在書架中呢？還是會像王妮妮所說的一樣徹底迷失。
“嘩啦。”
“嘩啦。”
走著走著，他感覺腳下的血水似乎也在退散。
原本應該要到小腿肚的位置了。
漸漸的，降到了腳踝，然後是腳掌，最後竟完全消失了。
藍莫踩了踩地。
一點水漬都沒了，觸感是剛入圖書館三樓時候的那種堅硬磚石感。
就連褲腿上原本血水沾染的那種粘稠溼潤感也消失了，鞋子褲子重回乾燥狀態。
就好像剛剛一切都只是幻象，一切又恢復正常了。
但繩子上的拉力還在不斷地傳來，王妮妮還在朝前走。
“噔。”
“噔。”
開始能聽見前方傳來她那雙涼鞋清脆的踩地聲。
不知為什麼，她還在走。
“噔。”
“噔。”
“噔。”
她還在走。
就像一位盡職的引路人，不斷引領著前行的道路。
“噔。”
“噔。”
她還在走。
只是，藍莫停住了。
即便繩子上傳來不斷拖拽的力道，他也只是慢慢放長了繩子，沒有繼續朝前走。
“咦？怎麼不走了？”
“再走一會兒我們就逃出去啦。”
前面傳來了王妮妮好奇的聲音，她似乎注意到了藍莫停下腳步沒有跟上來。
藍莫沒有回答，他像是忘記了王妮妮剛剛說千萬不能中途睜眼的囑託，慢慢睜開雙眼。
眼前安定和諧的景色，清晰無比。
一覽無餘的學校，今天沒有學生上室外課。
天還有些陰沉，恐怕不知什麼時候還會下雨。
遠遠的，都能看到昨晚他們留宿那棟宿舍樓。
呼吸著室外新鮮的空氣。
低頭看著腳下。
他站在了三樓的一面落地窗邊緣，落地窗的玻璃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了。
一種搖搖欲墜的墜落感瞬間襲來。
再朝前半步，就是接近二十米，毫無遮攔的高空。
他距離墜落，距離死亡。
僅差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