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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桂花訕訕道，“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江魚自身都難保，恐怕活不過明年來秋。”
陳桂花的話雖然刺耳卻不假，江魚手上犯了兩條人命，於公於私都不會有好結果。
按照桃花村的規矩辦事等待江魚不外乎是沉溏，扭送官府，下場不比沉溏好到哪裡去。
江魚情緒已經平穩，“就算我死了還有大山哥在，也輪不到你撫養虎子。”
江文正撫摸自已的山羊鬍，看著陳桂花的眼神充滿不善，要知道江大山這一家的肥肉他也盯好久了，“江虎的爹尚在，輪不到你操心，若大山真騰不出手還有他爹——江虎的太爺爺，有江虎的大年爺爺、小年爺爺怎麼也輪不到你。”
江虎的太爺爺江文錢有三子，分別是江大年、江中年和江小年，死去的是二兒子江中年。
江文錢因兒子兒媳突然離世大受打擊，驗屍那天過後便臥床一病不起，江大年兩口子待在床前侍疾。
江小年兩口子操辦江中年兩口子的喪事，再不準備下葬，都要臭了。
陳桂花撇撇嘴，見收養江虎無望，也不願這好處平白無故便宜了別人，“那可未必，江魚偷漢子年頭已久，江虎說不定是她與其他野男人偷生的小野種。”
江魚突然起身撲向陳桂花，對著就是一頓抓撓撕咬，“你才是野種，你全家都是野種，虎子就是大山哥的親兒子。”
陳桂花平時看著潑辣，竟然是個紙老虎，被江魚壓制的動彈不得，“救我，快救我。”
江文正臉色難看，揮手讓人拉開江魚，向里正賠笑道，“里正，讓您見笑了，這點兒小事耽擱您這麼長時間，改日我擺上幾桌酒席，好好向您賠個不是。”
里正難看的臉色才稍稍好轉。
陳桂花一得自由就恨不得反撲過去，結果被江文正一個眼神嚇得縮回去，不甘心的她朝著江魚吐一口口水，“呸，自已不檢點，做出那種噁心事，還怕別人說，江虎是不是大山兄弟的骨肉，可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江魚跪在江文正里正面前，“里正我發誓虎子絕對是大山哥的親骨肉，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等大山哥回來滴血認親。”
江魚的話制止了江文正打量江虎的眼神，點點頭，“江氏，你最好保證自已說的是實話，我江家不養閒人。”
江虎害怕地躲在顧雲初懷裡，“雲初姐姐，他們在說什麼，虎子怎麼聽不懂？”
顧雲初嘆口氣，輕柔地撫摸江虎的小腦袋瓜，“乖。”
里正居高臨下地審視江魚，語氣威嚴，“江氏，你是如何毒死江中年夫婦？”
里正也算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憑著事情的前因後果就知道江中年夫婦中的不是普通的毒。
普通的毒會讓上京來的江文遠束手無策，僅僅是不小心碰了下，就臥病在床生死難料。
江魚低垂著腦袋，“麻煩里正讓人把虎子帶出去。”
里正抬眼，看了眼顧雲初，顧雲初瞭然，牽著江虎的手走出去。
江虎像個牽線木偶似的，乖乖巧巧任由顧雲初支配他的行動，等到了外面江虎才喃喃開口，“雲初姐姐，他們說是娘殺了爺爺奶奶，是真的嗎？”
顧雲初蹲下來，與江虎目光平齊，“姐姐也不知道。”
顧雲初小心翼翼地開口，“如果是真的，虎子會討厭你娘嗎？”顧雲初沒敢用“恨”這樣的字眼。
江虎搖搖頭，“雖然爺爺奶奶對虎子很好，但是爺爺奶奶對娘不好，爺爺經常趁奶奶不在家把娘關進屋裡打她，奶奶知道了不僅會罵娘也會打她。”
顧雲初眸光一閃，憐惜道，“虎子怎麼會知道？”
江虎腦袋一歪，認真思考，“是我自已偷偷看到的。”
“那虎子有沒有告訴別人？”
江虎點點頭，“我告訴爹爹了，當時奶奶也在，奶奶說是因為娘做錯了事，她才忍不住說了幾句。
奶奶還說，是我誤會了，他們才沒打娘，是娘受傷了不小心崴了腳才會大喊大叫。”
江虎扁扁嘴，語帶控訴，“雲初姐姐，你說是不是爺爺奶奶打得太疼了，娘受不了才會殺了爺爺奶奶？”
顧雲初心裡一陣難受，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開口，恐怕事情的真相沒有那麼簡單，江中年兩口子也沒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忠厚老實。
江虎乖巧地坐在一旁，“雲初姐姐，你陪虎子在這裡等娘吧，等他們談完娘就可以出來了。”
顧雲初眼眶發熱，實在不忍心告訴眼前這個小傢伙，他娘永遠不會出來了，他等不到自已的孃親了，殺人償命乃是天經地義。
顧雲初陪著江虎等到天黑，也沒看見江魚，只知道江魚對毒害江中年二老的事供認不諱，具體細節怎麼也不肯交代。
最後江虎被江小年的小兒媳帶走了，江虎臨走前一步三回頭。
是夜，顧雲初假借里正的名頭見了江魚一面。
“江嫂子。”顧雲初將食盒放在地上，扶起躺在草堆上有氣無力的江魚。
江魚見是顧雲初，對其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顧大夫，虎子還好吧？”
“說實話，很不好，今天在外面他和我說了很多。”顧雲初並沒有刻意隱瞞，她想比起安慰，現在江魚更想聽到實話。
江魚垂眸，試問後悔嗎？
並不，為了虎子她已經忍得夠久了，她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顧雲初將飯菜一一端出來，“吃吧。”
江魚機械地塞進一口白米飯，輕笑道，“沒想到我在死之前還能吃上一口白米飯。”
江魚繼續道，“顧大夫你知道我為何要殺了江中年與何花他們二人嗎，因為他們都該死，都該死，他們是畜生，不，他們連畜生都不如。”說到最後江魚情緒激動，渾身顫抖。
“當初我娘因半扇野豬肉把我賣了，賣給江家，江中年與何花他們二人表面待我如親女，實則經常剋扣我的口糧，他們把我當成拉磨的驢一般不停地使喚我。
大山哥和他們不一樣，大山哥並沒有因我是買來的而輕視於我，反而對我格外的好，婚後第二年我們就有了虎子。
有了虎子之後我的日子漸漸好起來了，江中年他們不在給我臉色瞧，也不會在大山哥不在的日子裡欺負我，我以為老天終於眷顧我，我江魚苦盡甘來，可惜命運偏偏給我開了一個玩笑。”江魚說到此處已經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