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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啤酒泡沫伴隨著一聲聲歡聲笑語在玻璃杯中肆意翻騰。
七月的晚風裹挾著燒烤和其他各種美食的氣味在空氣中飄蕩,好似竭盡所能的鑽進每一個從雲江街路過行人的鼻腔。
整條雲江街已經被行人和車輛堵得水洩不通,街道兩邊已經擺滿了白色的塑膠桌椅。
升騰的油煙和蒸汽和店鋪門口照明的燈光交匯成各種形狀。
老闆和小哥的吆喝聲和攬客聲伴隨著店門口那廉價音響傳出的抖音熱曲更是讓整條街道熱鬧非凡。
剛剛下班的青年男女結伴前來,開始享受自己那加班之後難得的休閒時光。
距離雲江街不遠的雲中市江邊廣場,年輕的情侶牽著手沿著江邊步道緩緩散步,時不時互相說些悄悄話。
一群大爺大媽在距離江邊不遠處的空地上伴隨著樂曲跳著廣場舞。
江邊觀景臺上烏泱泱擠著一大群服裝統一的小孩子,在那裡興奮的嘰嘰喳喳著,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過來的小學生遊學團。
在那一群孩子旁邊還有穿著孤寡青蛙玩偶服的小商販,不斷透過滑稽的動作來推銷手中的充氣青蛙。
在距離觀景平臺的不遠處,陳最倚靠在護欄上,額頭的碎髮被江風吹得有些凌亂。
陳最眼睛有些木然地看著不遠處的江心島,手中那支廉價香菸也在江風中忽明忽滅。
遠處的江心島馬上會有一場煙花表演,這也是那些小學生聚集在觀景平臺的原因。
但是陳最來這裡並不是為了看煙花表演。
“倒計時今天晚上應該就要結束了吧。”陳最吐出一口煙氣,看著煙霧在空中快速消散,輕聲呢喃了一句。
陳最緩緩閉上眼睛,開始放空自己的大腦。
“滴答。”
“滴答。”
“滴答。”
微小的水滴滴落聲在這一刻對於陳最來說是如此清晰。
一個泛著金色光芒的巨大黃金漏刻在陳最的腦海中出現,它由四個帶有漏洞的黃金桶階梯擺放而成,水從最上面不斷地一級一級從小孔向下滴落。最下面的那一隻桶中漂浮著一個長條形物體,那是浮箭。
浮箭上面用繁體漢字寫著柒、陸、伍、肆、叄、貳、壹。
還有一個數字隱藏在水下,陳最知道,那個數字是零。
整個漏刻上面佈滿了陳最從未見過的繁雜的花紋。
這一切開始於七天前的一個夢。
七天前,陳最剛剛完成了自己高考的志願填報。那天晚上陳最因為這幾日挑選院校而有些精神疲勞,所以早早睡去。
夢中的陳最站在一個密閉的房間裡,面前是一個巨大的金色漏刻,那時候水還沒有開始滴落。
在巨大的漏刻後面是一尊佈滿塵埃的神像,陳最從未見過這樣的神像。四個方向各有一尊神像,祂們互相依靠著組成了一個整體。
神像的上方是一個巨大的黃銅大鐘。
陳最仔細觀察了那個金色的漏刻,從質感上分析,那是黃金!
陳最感慨於什麼樣的人這般豪奢,用如此巨量的黃金打造了這樣一個簡單的計時工具。
那時候陳最看到的浮箭上,刻度指向了數字柒。
神像的後面還有一道巨大的石門,上面再次出現了陳最在黃金漏刻上發現的繁雜的花紋,陳最試著推動了一下,石門紋絲不動。
“滴答。”
當陳最還在夢中茫然的時候,漏刻開始運作了。
陳最連忙跑過去檢視。
指標指向了浮箭上的數字柒!
下一秒,夢境如同鏡子一般破碎瓦解,陳最猛然從夢中驚醒。
那是七天前的0:00。
後面的七天陳最每天晚上都會夢到那個奇怪的房間,後來陳最發現,自己只要放空大腦,就會看到那個黃金漏刻,清晰地聽到水滴滴落的聲音。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浮箭也慢慢上浮。
指標依次指向了陸、伍、肆……
陳最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倒計時。
在這七天裡,陳最進行了各種嘗試,將水從漏刻裡舀出來,拔掉浮箭,甚至不睡覺,但是一切的努力都失敗了。
只要陳最放空大腦或者陷入沉睡,那個巨大的漏刻就會繼續恢復工作,倒計時依舊在繼續。
陳最甚至悄悄去了一個黑網咖,在不用自己身份證登記的情況下,開始在網上搜尋相關資料。
最終在一個靈異貼吧裡找到了一個帖子,上面有人講述了自己的夢境,和陳最的夢境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在發帖人的描述裡,他並沒有看到那個巨大的石門。
陳最意識到自己應該是遇到了超自然現象。
陳最沒有覺得自己是小說中的男主角,更不會覺得自己是什麼天命之人。
陳最感到了巨大的恐懼,那是人類面對未知時候最本能的反應。
陳最不敢去看醫生,那天在帖子下方的一句留言深深地刺激到了他。
“如果真的發生了超自然事件,帖主必然會成為研究的物件,解剖也是說不定的哦。”
陳最在後面的日子裡對這件事情諱莫如深,甚至每次都是前往不同的黑網咖去查詢資料,並且儘量避開監控。
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陳最不想自己成為那個躺在解剖床上的研究物件。
“砰!”
巨大的爆炸聲將陳最的思緒拉回現實世界,江心島的煙花表演開始了。
巨大的煙花在江心島上空綻放,絢爛而又美好。
陳最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中快燃燒殆盡的香菸,將菸頭在一旁的垃圾桶上按滅。轉身騎上自己的腳踏車匯入了夜色下的熙熙攘攘的車流。
陳最騎著腳踏車在城市中穿行,來到了離自己住處不遠處的雲江街。
陳最看了看面前人流如織的雲江街,只好下車推著腳踏車走進雲江街。
“小最啊,報了哪所大學啊?”
“小最啊,這幾天來嬸子這裡幫幾天忙,工資嬸子給你開雙倍啊。”
……
陳最笑著和街道兩邊的各位老闆和老闆娘打招呼。
陳最的父親在10年前離奇失蹤,剩下他和母親相依為命,日子也是過的緊巴巴的。
陳最上了高中以後經常來這裡打零工,這裡的店家基本也知道陳最的情況,這幾年裡裡外外也幫襯了他們母子很多。
陳最回家之後開啟門,朝著屋裡喊了一聲:“媽!”
沒有人回應他,陳最有點疑惑,自己出門前母親還在家啊。
陳最走進客廳,發現桌子上放著一張紙條。
“小最啊,剛才姥姥給媽媽打電話,說你姥爺不小心摔了一下,進醫院了,媽媽去看一下。媽媽給你發了訊息,但是發現你的手機在臥室裡響了,媽媽只能給你留紙條了。”
“兒子這次高考很棒,媽媽給你轉了1000塊。你也別擔心你姥爺,姥姥電話裡說了,問題不大,這幾天去開心一下。”
下面的署名是愛你的媽媽。
陳最看到紙條,茫然了一下,然後在口袋裡摸索了一下,發現自己還真沒帶手機。
陳最握著紙條走進自己的臥室。
“這樣也好,哪怕自己遭遇什麼不測,也不至於嚇到媽媽。”陳最沒有開燈,只是拉開椅子,靜靜地坐在書桌前。
窗外傳來微弱的小區交談聲,應該是大爺大媽們結束了晚上的廣場舞,準備回家休息了。
汽車的鳴笛聲逐漸減弱,雲中市一天的晚高峰也已經接近結束了。
陳最依舊閉著眼睛坐在書桌前,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窗外微弱的燈光透過陽臺的玻璃影影綽綽照在客廳的掛鐘上。
“滴答。”
“滴答。”
這是掛鐘走動的聲音。
“滴答。”
“滴答。”
這是陳最放空大腦後,那座黃金漏刻發出的水滴聲。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倒計時也快結束了。
陳最睜開眼睛,開啟臺燈。
他決定寫一封遺書,總要告訴母親自己的遭遇,並且向母親告個別吧。
中性筆的在紙張上劃過的沙沙聲在寂靜的夜晚是如此清晰,一行行文字伴隨著掛鐘的滴答聲在紙上一一呈現。
陳最在遺書中寫明瞭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並寫下存著自己之前打零工掙的錢的銀行卡的密碼。
陳最寫到遺書的最後,看了看手機。
11:45。
如果陳最的估計沒有出錯。
倒計時的結束的時間應該就在0:00整。
陳最猶豫了一下,在紙上寫道。
“親愛的媽媽,很開心這輩子可以做你的兒子,感謝你這輩子辛苦的付出,撫養我長大。”
陳最頓了頓筆。
然後輕輕寫下。
“愛你,老媽。”
署名陳最,二零二三年七月六日。
陳最將遺書小心地疊好,然後將銀行卡壓在遺書下面。
陳最閉上眼睛,黃金漏刻再一次出現,指標馬上就要指向數字零了!
11:50。
11:55。
陳最再次睜開眼睛,從床下拿出一個袋子,裡面是一把有著黑色刀鞘的現代合金唐刀。
陳最輕輕地拔刀出鞘,從那光滑如同鏡面的刀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陳最看了很多網上的小說和文章,如果馬上到來的是世界末日,陳最這些天應該做的應該是賣房子,瘋狂借網貸,然後囤積物資。但是陳最沒有這樣做。
因為這是生活,不是小說。
從目前掌握的訊息來看,這件事情應該只是發生在極少數人身上的事情。
如果自己遭遇不測,世界末日又沒有到來。賣了房子,借下鉅額的網貸會害死自己的媽媽。
11:59。
窗外的世界除了蟬鳴聲外一片寂靜。
雲中市的CBD和酒吧街或許還燈火通明,但是陳最家所在的老城區,已經像是陷入了沉睡。
客廳的掛鐘繼續跳動著,指標逐漸逼近0:00。
黃金漏刻的滴答聲還在繼續。
指標也要馬上指向浮箭上的數字零。
窗外的蟬鳴聲好似永遠不會停下。
黃金漏刻裡的最後一滴水掉了下來!
“滴答!”
指標終於指向了浮箭上的數字零。
0:00:00。
世界依舊安靜,沒有世界末日,沒有喪屍爆發。
然而客廳掛鐘的指標卻停止了跳動,它並沒有指向0:00:01。
窗外的蟬鳴聲也在這一刻戛然而止,樹葉也不再晃動。
神像上方的黃銅大鐘轟然鳴響。
陳最看到眼前一片濃郁的霧氣湧出,迅速將自己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