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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珠眼神溼漉漉的，纖長濃密的睫毛也被淚水打溼，一簇一簇的黏連在一起，楚楚可憐。像是馬上要落下淚來了，細看又發現少年沒有哭了，只是眼睛太漂亮，玲瓏剔透得像個水潤透亮的玻璃珠似的。
少年眼睛潮霧霧的一片，瑩潤白皙的小臉就像氤氳在水汽中一般。
顧商看得有些心癢，忍不住伸手撩了把少年的睫毛，軟乎乎的。
男人一顆冷硬的心都像被季明珠的幾顆鹹澀的淚珠給泡軟了，服輸地伸手在少年背上撫了一把。
季明珠被他老公說要分房睡的訊息給弄傷心了，哭得急了，背上都冒起了熱熱的汗意，有點潮。
顧商哄人道：“熱嗎，我們現在就開空調吧。”
說著男人就拿起手中的小方盒，“滴”的按了一下，角落裡的長條狀物體就嗡的一聲張開了扇葉。
季明珠好奇地看過去，這就是老公說的空調？
顧商還在問他：“多少度，25度行不行？”
少年抬眼，有些迷濛地看著他。
顧商的話他似乎聽明白了什麼意思，但是……溫度還能自己選擇嗎？
季明珠有些不確定地問：“開了這個，會變得很涼快嗎？”
顧商一怔，似乎感覺有些好笑，揉了一把少年軟乎乎的頭髮：“廢話，你這是把智商一塊哭出去了嗎，不是你說會熱我才開空調的？”
季明珠訥訥地哦了一聲，有點羞赧地滑進了被窩。
還好沒有細問，他好像問了個笨問題。
天哪，這個朝代真的好厲害啊。
以前天上大旱和酷暑，百姓民不聊生，皇帝則需要親身替天下蒼生祈福求雨，全然要看老天爺給不給面子。但是在這裡居然甚至可以自己選擇溫度，想要涼爽還是寒冷，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顧商調好溫度，怕半夜季明珠會冷，還定了時。
他放下調控器正打算鑽進被窩，就看見先一步窩進去了的少年露著上半張小臉，還帶著些微紅暈的眼睛亮閃閃地看著他，彷彿很崇拜他似的。
顧商：“……”
搞這麼可愛幹什麼。
剛剛說完不趕他走，就又開始勾引人了嗎。
奈何顧商實在怕了少年說來就來的淚水了，訕訕地躺下，“就開一個空調而已，幹嘛這麼看著我，難道你沒開過空調睡覺？”
男人略微側過身，把燈關了。
對，以後就這樣，天一黑就熄燈。
只要看不見少年楚楚可憐的樣子，他就套路不了自己了，也可以防止他心軟，顧商暗自盤算道。
身邊的少年挪動兩下，似是今天的變故把他嚇到了。
少年像個易受驚的小動物，半是小心半是討好地蹭近了，輕輕地摟住男人精悍的腰。
先是把一隻手搭上去，見顧商沒什麼反應。
再慢吞吞地把小肚子也貼上去，男人直挺挺地躺著，像一根木頭。
最後，季明珠才動作小心翼翼，但造型很放肆的，把整個人都軟綿綿地貼上去，像一塊甜甜的麻薯。
顧商側頸的青筋都鼓出來了，愣是咬牙沒說什麼。
算了，剛剛吵完，忍他一次吧。
要是再鬧，這個小作精恐怕能哭到天亮，那他也不用睡了。
季明珠滿足地找到了心儀的位置，舒舒服服地躺著，喟嘆：“我確實沒有開過這個空調睡覺哇。”
顧商一怔：“你長這麼大，沒有開過空調？”
男人眉心狠狠擰起，據他看到的資料顯示，撫養季明珠長大的家庭雖說不富裕，但也不至於貧困。季明珠的養父是個電工，其實薪資水平尚可，不至於連個空調都安裝不起。
難道他的養父不僅僅有暴力傾向，就連生活水準都這麼剋扣嗎。
季明珠哭了一會，心情大起大落，現在驟然安逸下來已經有點困了，聲音有些軟乎乎的：“嗯，家裡沒有的。”
男人默了半晌，在少年快要睡著的時候又出聲問道“那你被季家認回去，也沒開過空調嗎？”
季明珠強撐起眼皮，困困懶懶地眨了眨。
長而柔軟的睫毛想把小刷子一樣輕輕地在男人的頸窩撓了撓，一直癢到人的心裡去。
季明珠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唔……原來的房間有個很大的窗戶，倒是不太熱。後面從醫院回來後換了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小小的，有點悶，也沒有見到空調的。”
何止沒有空調，就連風扇也沒有一個。
季家人把少年就像垃圾一樣遠遠拋開到他們看不見的角落，又像看守凡人一樣的派人將他緊緊盯著，哪裡在乎他的死活呢。
不過好在季明珠穿越之前也是夏天，已經熱習慣了，所以也不算難捱。
顧商合了閤眼，那股久違的、自從季明珠鬧哄哄地闖入他的生活之後已經許久沒有出現的陰暗情緒又開始捲土重來。
這些時日被抑制住的煩躁和暴虐都倏地湧到眼前，顧商緩緩睜眼，原本清明的眼白血色密佈。
幸好現在正在黑暗中，否則一定會嚇壞膽小的少年。
男人這個模樣，終於與季明珠聽到的傳聞中男人的性格有些相似了。
只消一眼，就能駭人得大腦一片空白。
顧商垂下眼，下頜輕輕蹭到了少年柔軟的髮絲，他正欲開口說些什麼。
結果剛說出一個字，懷裡的少年就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伸出一截細白的腕子，“啪”的一下捂住男人的唇。
季明珠迷迷糊糊道：“好了老公，不要吵了，我好睏吶……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聊吧，我明天還要早起去上課呢。”
顧商：“……”
顧商冷心冷情的外殼好不容易痠軟一下，還沒來得及流露出一絲絲的心疼情緒。
……不，也不能叫心疼。
沒有愛，何來心疼之說。
顧商檢討自己，反思了一下，為自己反常的情緒找了個更合理的說法——保護欲。
誰讓小作精太軟糯了，跟個誰都能欺負的小米糕似的。
即使顧商明明見過少年在外人面前半點虧都不吃的模樣，明明其實沒有人保護他，他也能過得很好。
可季明珠實在太會利用他的優勢了。
少年總是在他面前像只乖順的小羊羔似的，每次生氣鬧脾氣，比起其他企業上的合作伙伴他們那些糟心不斷、勾心鬥角的男女伴來說，季明珠的不高興更像撒嬌。
而且很好哄，稍微給點甜頭，少年也願意順著臺階下來。
再也沒有比這還乖的了。
這樣的人嫁給了自己，是個人都很難不升起一點保護欲吧。
何況顧商早就在心裡做好了打算，只要季明珠不要求過分，他都願意在能力範圍內滿足他的一些要求。身為顧家家主，這其實已經是別人千金難求的庇護了。
……總之，顧總初次升起保護欲，就慘遭保護物件的嫌棄。
直接被嫌吵了，這合理嗎。
顧商：“……”
顧商破天荒的升起一點惱羞成怒的窘迫感來……真是不識好歹的小作精！
誰再心疼他誰是狗！
還說要上課呢，也不想想是誰給他安排的課程報的名，真是小白眼狼。
顧總在黑暗中獨自黑化，一張俊臉僵成一塊冰。
可冰塊還未完全凍上，暖呼呼的少年又有動作了。
他磨磨蹭蹭地昂起頭，像又困又要吃凍幹零食的小貓咪一樣四處嗅嗅，終於找到了男人繃得緊緊的薄唇。
興許是真的困了，這回季明珠沒有再隔靴搔癢般的親他的嘴角或者臉頰，而是結結實實地在男人的唇瓣上蹭了蹭。
少年的唇瓣像兩塊甜滋滋的果凍，觸感竟比顧商想象中的還要軟滑。
可還來不及多品味，季明珠又飛快地縮了回去，“老公你也早點睡，你明天要起來送我去上課的哦，不要忘了。”
“老公晚安。”
少年軟乎乎地吐露完最後一句，終於埋在男人松香味的頸窩間睡著了。
黑暗中，顧總靜靜地怔愣了許久，才化凍一般地緩緩蹭了蹭少年蓬鬆的頭髮。
算了……這回先不跟他計較了,再讓這塊粘人精放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