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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凜換好了衣服，已然過了衙門散值的時間了，於是他乾脆就沒去了，坐在房間裡看書。
張大娘已經進了院子，在廚房裡乒乒乓乓忙碌著，沒一會兒，飯菜的香味就順著門縫鑽到了房間裡。
沈緒坐在書桌一角，拿著筆在紙上畫著，她今天站了一天，沒吃午飯，早就餓了。她將手悄悄按向肚子，稍稍調整了一下坐姿。
宋凜一抬眸就看到她按壓腹部的小動作，於是放下了書，推門出去了，等再進來時，手中已然拿了一個熱氣騰騰的油餅。
“你在畫什麼？”他將手中的油餅遞給了她，坐到她的身邊看她面前的畫。
只見紙張上赫然畫著一個人臉的輪廓，沒有五官，也沒有任何特徵。
“我的兄長，堰。”沈緒咬了一大口油餅，滿足地嚥了下去，回答道：“我記不清他的模樣，大概就是長這樣吧。”
宋凜看了看，實在不能透過一個面部輪廓畫像想像出她的兄長到底長啥樣，但他還是安慰了她一句：“不要急，你在家裡慢慢想，總會想起什麼的。”
沈緒點點頭，一邊吃著油餅，一邊努力想著今天在腦子裡一閃而過的記憶碎片，高高舉起的筆在半空揮了幾下，都沒能落下。
兩人吃過了飯，趁著天還未黑，宋凜帶著她在街上轉了轉。街上的攤子已經很少了，不少攤主都忙著收攤回家吃飯。
沈緒疑惑地回望了一眼來來往往的人群。
“在看什麼？”
“沒什麼。”
她在一個簪花首飾攤前停了下來，眼睛直直地盯著那支鈴蘭花墜步搖，搖曳的流蘇珠墜在攤上輕輕地晃著，她走過去伸出手想要撫摸那串珠墜。
“姑娘好眼光，買一個吧？”賣首飾的貨郎原本正在收攤，見有客人來，十分熱情地迎了上去。
沈緒連忙縮回了手，搖了搖頭，“不買。”
宋凜直接取下了那支髮飾，付了錢，二話不說插在了她的頭上。
“幹什麼，多費錢。”
“好看。”宋凜目光柔和地注視著她頭上輕輕搖曳的鈴蘭花串步搖，風鈴一般潔白的花朵挽在烏黑的頭髮上，給這張失魂落魄的臉徒添了一抹歡快活潑感。
他還是更喜歡看她笑靨如花的樣子。
“好吧，宋捕快難得夸人。”沈緒抬手正了正那支鈴蘭花步搖，露出淺淺的笑容。
宋凜的臉赫然一紅，撇過頭去否認：“我是在誇這支步搖好看。”
原以為她會和自己鬥嘴，卻聽她清冷的話語平靜地說了句：“走吧。”
微涼的手伸到了他的手心中，宋凜下意識地躲了一下，隨即緊緊握住了。
沈緒跟著他走在大街上，她抬頭看著前方偉岸的身影，他的步伐穩健，身姿挺拔，夕陽將他的輪廓描出一個金色的邊。
有那麼一剎，她忽然覺得就這樣在這個小鎮生活下去，也沒什麼不好。
宋凜忽而鬆開了她的手，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沈緒也跟著停了下來。
他側著腦袋，仔細聽著，“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嗎？”
沈緒也跟著集中精神聽了起來，但除了自己的心跳和街上嘈雜的聲音，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沒有啊。”
卻見宋凜大步走向汙水溝邊上，循著聲音跳了下去，沈緒趕忙跟上去看，只見他雙腳踩在汙水中，在垃圾中翻找著什麼。
“你幹什麼？”
宋凜抬頭，雙手捧起一隻髒兮兮的小奶狗，朝著她笑道：“我撿到了一條小狗，我們養它吧。”
沈緒微微一愣，看著英俊的少年踩在垃圾堆上，白淨的衣袖上沾了泥漿，他手中捧著瑟瑟發抖的小奶狗，朝自己笑了。
她彷彿回到了那天的雨裡，他撐著傘把自己買下來的那幕，衣袖上沾著被自己抓黑的碳灰，也是這麼朝自己笑了。
她將目光移向那條髒兮兮的小狗，它嘴裡發著嗚嗚的聲音，黃黃的毛髮上沾滿了淤泥，瑟瑟發抖的樣子就好像那日雨中狼狽不堪的自己。
回到家中，宋凜燒了桶熱水自行洗了個澡。
張大娘做完晚飯就回家自己忙去了，平日裡晚飯後的家務都是宋凜自己做。
沈緒在院子裡把狗洗了洗，盛了一碗飯給它，所幸今天家裡還剩了些魚湯，一併拌在了飯裡。
她蹲在地上看著小狗搖著尾巴大口吃了起來，自嘲地笑笑，自己當初狼狽的模樣，還真像這條狗一樣。
宋凜擦著溼漉漉的頭髮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蹲下來伸手逗了逗，聲音溫和道：“喜歡嗎？”
“宋捕快喜歡小狗？”
宋凜坐在院子的小凳上，用毛巾一縷縷擦著頭髮，道：“嗯，還是小狗粘人一些。”
“以前撿過流浪貓，非常警惕，見人就跑，只敢在沒人的時候才進院吃東西。養了很久都不親近，後來更是自己跑掉了，再也沒回過家。”
“嗯，流浪貓養不熟。”沈緒伸手輕輕摸了摸小狗還沒有乾透的毛髮，幽幽開口道：“宋捕快還真的很喜歡撿無家可歸的小貓小狗呢。”
宋凜微微一愣，細品了一番方才兩人的對話，抓著她的手急急解釋道：“你可不是我的小貓小狗，你是我的人。”
沈緒忽然岔開了話題道：“宋捕快，倘若我真的找不到我的家人，你……”
她頓了頓，聲音像是沒了底氣，“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家人？”
宋凜嗯了一聲，見她垂著眸似乎有些低落的樣子，於是接著說道：“不過事先宣告，你只能做我媳婦，別的免談。可別動了什麼想要做我嬸嬸的歪心思。”
“我什麼時候說想做你嬸嬸了！”沈緒頓時臉一紅，聲音拔高了不少：“再說了，就算我想做你嬸嬸，你叔父同意了嗎！”
“同意也不準想，腿給你打斷！”
“無理取鬧。”沈緒站起身來，想要抽走他握著的手，卻被宋凜用力一扯，整個人重心不穩，跌坐在了他的懷裡。
宋凜順勢攬住了她的肩頭，帶著薄繭的手指撫上她白嫩的臉頰，沈緒試圖掙扎了一下，卻被他陡然收力控制住了肩膀，懲罰似地吻住了嘴唇。
酥酥麻麻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這暈頭轉向的吻讓她忘記了掙扎，閉眼感受起了那一股似有電流在身體裡竄動的感覺。
宋凜微微停滯了一下，見她不再反抗，變得放肆了起來，他埋頭掠奪了起來，將自己的愛慕化作熱烈的深吻，傾訴在她的唇間。
清冷的風拂過小院，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吃飽了飯的小狗顫顫巍巍地在碗邊走來走去，最終一腳踩在碗沿上，打翻了碗裡的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