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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旭一路上慢慢悠悠地向城北走去，偶爾遇見熟悉的人也是跟往常一樣打著招呼，絲毫沒有露出半點異樣。
就當他快到城北時卻突然一個急剎車，毫不猶豫地轉身徑直朝著反方向走去，讓暗地跟蹤他的人都愣了愣。
難道大都護猜錯了？
曹源感受到自已那危險念頭後立馬給了自已一巴掌。
大都護怎麼可能有錯！
瞧見尉遲旭身影挪動後他又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結果這一跟就來到了庭洲城最大的酒樓。
眼睜睜瞧著對方踏入望月樓內，曹源躊躇片刻也裝作無事人般走了進去，結果剛一進門就被店家跑堂熱情地圍住了。
“這位爺需要來點什麼？本店有各種......”
曹源左顧右盼，見尉遲旭正站在櫃檯那邊與掌櫃的聊著什麼稍微鬆了口氣，隨後扭過頭對著眼前滔滔不絕的跑堂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隨便來壺茶水還有糕點就行，別在這煩著我。”
“爺，你看你需要哪種茶水哪些糕點...”
“老子讓你別煩著我聽不見嗎？！”
曹源剛罵了一句卻突然瞟見堂前的尉遲旭不見了身影，噌的一下起身環顧四周，隨後憤怒地揪過跑堂的衣領眼神兇狠。
“瑪德，壞我大事！”
竹筒碗筷撞落在地，聽到動靜的掌櫃趕緊丟下傢伙事小跑過來滿臉和氣。
“這位爺，這小子不懂事怠慢了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他一馬，有什麼事跟我說吧。”
“跟你說？”
曹源眼中的兇色嚇了掌櫃一跳，但他想著酒樓的生意還是壯著膽子賠著笑。
“不錯，爺您有什麼想知道的問我就行，小的經營這望月樓也有十多年了，我們東家也與北庭各大豪客有著往來，關係不凡，你大可放心的問。”
“呵呵，用他們來壓我？行吧那我問你，剛剛與你交談那位官爺走哪去了？”
“官爺？小的這裡經常有官爺賞臉，實在不知道您說的是哪一位啊。”
“不說是吧，很好。”
曹源步步緊逼湊上前去，手腕一翻代表著北庭大都護李元忠的腰牌出現，直接將他塞進了對方懷中。
“現在可以說了吧，不然的話可就別怪我了。”
掌櫃的額頭冒出幾滴冷汗，咬咬牙想要繼續嘴硬一波。
“我們東家上次還給大都護大老爺一起......”
“私自偷盜大都護腰牌，阻攔都護府公務，該當何罪啊。”
曹源嘴角翹起，目光冷冽地看著對方，他倒要看看這傢伙的嘴硬還是命硬。
“......”
“尉遲大人方才令小的準備宴席，他等會要在月桂閣設宴......唉，這位爺請等一下！”
曹源不等他說完趕緊推開二人朝著樓上跑去，來到月桂閣外猛地推開門看見裡面景色瞳孔一縮。
只見房間內尉遲旭正摟著兩名貌美胡姬互訴衷腸，那兩名女子被推門而入的曹源給嚇了一跳，趕緊捂著臉縮到旁邊瑟瑟發抖。
嘭！
尉遲旭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神色憤怒。
“大膽，誰讓你進來的！”
此時掌櫃的也氣喘吁吁跑了過來一臉惶恐：
“對不住尉遲將軍，這位爺他說有事要找您，小的實在是攔不住啊。”
“找我？”
尉遲旭裝模作樣地看了眼曹源，聲音依舊憤怒不減。
“找本將軍的人多了，都像這樣的話成何體統...等等，我看你怎麼有點眼熟。”
眼熟？當然眼熟！
曹源也沒看拆穿，拱手抱拳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在下曹源見過尉遲將軍，某也在都護府謀一差事，不過將軍忙於公務自然不記得我等小人物。”
尉遲旭揮手打發走掌櫃的，隨後重新摟著兩位美姬坐下神態自若。
“哦？既然都是自已人，那本將軍就當此事沒有發生過，不知閣下找本將所為何事啊。”
“呵呵，尉遲將軍值守期間私自丟下部將，自已卻跑來這望月樓摟著美妾享受著佳餚，是否有些不妥當啊。”
“大膽，本將所做之事豈容你這小兒聒噪。”
面對暴怒的尉遲旭曹源也沒當回事，目光又一次打量房間周圍後冷笑道：
“在下自然是不敢指責將軍的，不過到了大都護那邊將軍可免不了一個翫忽職守的罪名。”
“你！”
尉遲旭臉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後目光死死地盯著曹源。
“你待如何？”
......
望月樓內尉遲旭與曹源正你來我往的進行試探交鋒，另一邊李元忠也早已來到了衛所將郭長安接了回去。
此時某人靠在胡床上肆意吃著瓜果，哪還有那一副重傷快要嗝屁的樣子。
半晌後，李元忠嘆了口氣走過來直接從他手裡搶了塊蜜瓜。
“如何，你覺得真的是他嗎？”
聽到這郭長安也停下了動作，望著房頂的花紋沉默片刻後回答道：
“我不知道。”
“不知道？！”
郭長安一個起身走到窗邊，空中有隻蒼鷹抓捕了只野兔正往自已巢穴飛去。
“感情告訴我說他不是那樣的一個人，但是現實又不斷提醒著我，他很有可能就是藏在我們身邊的那個人。”
“唉。”
李元忠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樣負手望向窗外曠闊無垠的天空，臉色有些悵然。
“人心都是會變的，誰也沒有把握能夠一直了解並操控它。”
面對大都護的安慰郭長安只是笑了笑沒有回話，他當然知道人心易變這個道理，但是與別人說教和自已親身遭遇這種事情完全就是不同的感受。
他腦海中開始不斷回想起與尉遲旭的點點滴滴，剛穿越過來時遇到的那個黝黑淳樸少年。
即便被他坑了無數次也不會生氣依舊只會樂呵呵地傻笑，遇到危險總會第一時間站出來保護他。
習武方面刻苦認真，十來歲就被扔進山林與猛獸肉搏，就算滿身傷痕也不會流淚，見他哪裡有不會的總是會在事後手把手傳授心得。
記得對方唯一流淚的一次還是他被送去天師道拜師那年，那個瘦小黝黑的少年，站在洛陽城外淚流滿面揮舞著雙手大聲朝他喊道：
“長安，你一定會成功的，你一定會成為天底下最厲害的仙人，我...”
“我也一定會繼承祖輩遺志，將尉遲家再次發揚光大！”
“尉遲大哥，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到的！”
可是，為什麼你走到半途卻變了呢。
郭長安平復內心複雜的思緒，深吸口氣後無比認真地看著李元宗。
“如果真是他的話，最後能不能讓我親自出手，我只想問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李大都護沒有說話，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點點頭，轉身意興闌珊地離開了房間。
他內心的痛苦，又何嘗少了幾分。
當尉遲旭與曹源兩人聯袂來到都護府內，前者對著背對他們的李元忠直接跪了下去。
“末將拜見大都護，請大都護責罰！”
李元宗聞言緩緩轉過身來，望著低頭請罪的尉遲旭面無表情。
“哦，承德你何罪之有啊。”
“回稟大都護，末將與鶴年乃是兒時玩伴知交好友，見他遭逢此難內心實在有些堵得慌，這才昏了頭跑去望月樓打算借酒消愁。末將一時失智，還請大都護治末將翫忽職守之罪！”
“糊塗！”
李元忠大發雷霆，將案桌上的茶杯砸在尉遲旭頭上，鮮血瞬間順著他額頭滑落，可即便如此他還是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依舊低著頭等待上官的責罰。
看著對方這副模樣李元忠心中五味雜陳，這可是這些年他信任的得力干將啊，可偏偏，唉。
“尉遲旭翫忽職守，罰沒半年俸祿，領軍杖二十以儆效尤。”
“多謝大都護！”
尉遲旭起身來到外面二話不說脫掉身上衣物，赤裸的上身滿是疤痕，那些都是他曾經光榮的勳章。
棍子毫不留情地落下，到了後面幾棍已經皮開肉綻，他死死地咬住牙關一聲不吭，目光中充滿了血色。
我一定要復興尉遲家，一定！
領完刑後，尉遲旭掙扎著起身朝著李元忠行了一禮，步伐顫巍卻顯得異常堅定。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曹源低聲詢問道：“老爺，我要不要繼續跟著？”
“不用了。”
李元忠擺了擺手，抬頭望向空中散開的雲層，耀眼的陽光照射在這片大地，所有東西都顯得生機勃勃。
“很快，一切都將水落石出。”
尉遲旭離開都護府後徑直回到自已府中，剛踏入書房整個人瞬間露出殺意，快速抽出腰刀對著書桌前那人砍去。
刀光迅猛無匹，看上去想要一刀將對方劈成兩段。
面對如此攻勢那人動也沒動，只是眼角帶笑靜靜地看著長刀襲來。
那刀光即將臨體的時候卻突然頓住了，鋒利的刀氣迸射出將對方修長的頭髮割碎，隨著微風散落一地。
反觀尉遲旭雙眼通紅面色冰冷，握住刀柄的手在細微的顫抖，史存義見狀頓時笑了起來。
“哎呀呀，尉遲兄為何如此暴躁。”
輕輕用手指撥開頸邊的長刀，史存義起身拿過對方手中的刀鞘將長刀收攏回去，完後還好整以暇地幫對方整理著衣襟。
沉默片刻後，尉遲旭終於開口了。
“郭長安回來了，身受重傷。”
“哦？”
史存義動作一頓，隨後樂呵呵地笑道：“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出來了，不愧是這代道門的優秀弟子。”
至於郭長安身受重傷倒是個意外之喜，那裡面除了陣法竟然還隱藏著危險，幸好自已當時沒有好奇地繼續深入裡面。
見他這副模樣尉遲旭頓時怒了，揪著對方衣領殺意盎然。
“你們不是說過只是會困住鶴年並不會對他造成什麼樣的傷害嗎，你們居然敢騙我！”
沒曾想史存義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直接伸手掙脫開來滿臉諷刺。
“行了尉遲旭，這裡只有我們兩人你何必在那惺惺作態，你若真是那樣又怎麼可能選擇與我們合作！”
“我想要大唐和郭家付出代價，拿回應該屬於我的一切，而你，則是要將衰敗的尉遲家族重新迎來你祖先尉遲敬德那時的輝煌，咱們合作共贏。”
“不要再騙自已，你與我其實都是一類人。”
史存義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上揚，隨後回到書桌旁靜靜欣賞著對方的筆墨，那上面全是尉遲二字。
過了片刻，尉遲旭雙肩抖動嘴角咧開，笑聲變得越來越大，再次抬起頭後整個人給人的感覺瞬間變了個樣。
陰冷、隱忍，像毒蛇那般。
“接下來你們那邊計劃是怎麼樣的，目前李元忠應該已經懷疑我了，早上還派曹源偷偷跟蹤我。”
史存義聳了聳肩。
“我早說過，李元忠是個疑心很重的人，你永遠也不可能得到他所有的信任，就連我派去的那蠢女人也是如此。”
當初胡姬來找他彙報訊息，卻沒不知尉遲旭求援一事時他便知曉，這是李元忠在利用那女人，想要順藤摸瓜將他給揪出來。
所以他才會在胡姬離開不久後，便利用密道離開換了個地方。
“至於我這邊，一切都還在掌控之中，接下來你只需要表現得跟往常一樣便可，到時候若需要你出手望月樓的那邊會藉著給你送食的名義將訊息帶來。”
尉遲旭沉默片刻。
“你們想怎麼做，至少我要知道接下來的計劃，不然別怪我中止合作將你們給捅出去。”
史存義頓時笑了起來。
“那是當然，互通有無這也是合作的前提條件，不是嗎。”
尉遲旭冷著張臉沒有說話，對方也不在意將接下來的計劃說了出來。
“從現在開始，安西與北庭城外都將會有妖魔出現，為禍鄉鄰找郭長安的麻煩，不管他能否解決只要有人受到傷害，最後人們都會把賬算在他的頭上。“
“同時會有人打著郭長安的名義劫掠魚肉百姓，待時機成熟遙尊對方為反唐仙師，以天寶大將軍的名義發起反唐號角。”
“這麼一來二去不僅他在西域這邊的名聲會臭不可聞，甚至連其背後的天師道都得清理門戶，而郭家也要為此承擔皇帝老兒的怒火。”
尉遲旭深深地看了史存義一眼，心中把對方的危險性上升到了頂點。
“計劃是不錯，但是你忘了一個很重要的事，若是郭長安以一已之力將這些妖魔橫掃，那你諸般算計都會是一場空。”
“所以這就需要你出馬了，尉遲將軍。”
史存義樂呵呵地從袖中掏出兩個瓷瓶，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在桌上。
“這是斷崖草與鎖陽花，單獨使用並無毒素也不會被修士察覺，只有二者混合在一起才會產生對修行者的奇毒，不管他現在是不是真的重傷。”
“也就是說除非他是仙人，否則在劫難逃，所以...”
他將瓷瓶朝著尉遲旭輕輕一推。
“還要辛苦你了，尉遲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