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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須彌寺之水陸法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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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市區到城南的須彌寺,要坐兩個半小時公交,路途極為顛簸。

可誰讓須彌寺是出了名的求子勝地呢,前來燒香的善男信女,常年來絡繹不絕。

正是深秋季節,朱雨薇望著車窗外的銀杏大道,陷入了沉思。

雨薇今年三十五歲,男友比自己小八歲,二人之所以會走在一起,是因為共同愛好:玄學。雨薇的男友自小就是靈媒異體,常常能看到些不乾淨的東西,雖是男孩子,肌膚卻生得雪白,彷彿終年不見陽光,眉目更是清秀,從前留著一頭長髮時,常被誤認為女孩子。可偏偏這樣一個人,性格卻拗得古怪,他把其歸因於自己頭上長了兩個漩窩。

至於朱雨薇,就更加玄乎,江湖人稱“送子觀音”,據說她和誰走得近,對方就能很快結婚生子。

雨薇出生於警察世家,家裡的男人們,個個荷爾蒙爆棚。而男友卻是柔弱書生型,但雨薇覺得這才真實,在她看來,那些外表很硬朗的男子都很愛裝,男人其實比女人更脆弱。

男友膽子很小,怕黑怕鬼怕癩蛤蟆,對了,他二人還是同事,每次深夜加完班,男友總是要雨薇送他去地鐵站,有次走夜路踩到了一隻癩蛤蟆,男友嚇得直往雨薇懷裡鑽。而雨薇恰恰相反,殺蛇都敢,有次在家中庭院宰蛇,蛇頭直接被雨薇割到地上,嚇得一旁的小孩放聲大哭。

偏偏雨薇又是男友的上司,二人在同一家雜誌社,男友常常會問雨薇,到底喜歡自己什麼,雨薇總笑著說:“喜歡你溫柔體貼。”

再追問下去,雨薇就直接說:“希歡你像個女孩子。”

“所以,他們說你從前喜女女人,是真的?”男友問道。

“你也可以這麼認為。”對於男友的神經質猜想,雨薇已經習以為常,從前剛在一起時,男友常常懷疑雨薇是個有老公有小孩的女人,要她發誓不會欺騙自己感情。

不過,這一對也實在是奇葩,談了一年多,手都沒牽過。男友是因為太害羞,雨薇也不主動,在她看來,牽手接吻,這種儀式感的行為,都必須由男方主動,才顯得誠意。於是,兩人就是睡在同一張床上,也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雖然男友性格柔弱,卻有很多女孩子喜歡,據說連初吻都是被女孩子強行奪走的。說實話,對於女人,他是懼怕的,就像他懼怕自己強勢的母親,以及外婆的遺像。關於這個年紀輕輕就上吊自殺的外婆 ,他是陌生又熟悉的,有時候在夢裡,他還會見到她。

對於這一段相差八歲的姐弟戀,雨薇是沒有太多安全感的,自己是清冷慣了,可男友害怕寂寞,每逢下班,總有女孩子主動邀約,表白的一大堆。但男友讓雨薇放寬心,在他看來,雨薇和其他女孩子不同。但不同在哪裡呢,難不成是可以幫他鎮邪?

雨薇畢竟三十五歲了,就是現在生孩子,也是大齡產婦了。家裡人說不急是假的,尤其是爺爺,近來身體很不好,家裡已經開始為他物色墓地。從前爺爺一直想著要抱重孫子,現在也成了奢望了。

身邊的同事同學都有二胎三胎了,可她彷彿子女緣都沒有,為此雨薇常安慰自己:孩子一直不來找她,是因為孩子在給自己挑個好爸爸。但想歸想,雨薇心裡還是急,於是趁週末,她一人前往須彌寺,想問問自己的子女緣。

一進寺門,才發現這日寺里正在舉行水陸法會,各路的高僧全部聚集。

“我聽說啊,這個水陸法會連通陰陽兩界,挺邪門的。”

“你別瞎說,須彌寺可是有一千二百年曆史的老寺廟,這次法會也是為去世五週年的住持而開。”

“這就是邪門的點了,你可知道為什麼要請來這麼多高僧嗎。據說有人開了通天眼,說是住持到現在還沒投胎,一直在中陰身遊蕩。”

“那他為什麼等了五年,還不投胎呢?”

“我聽廟裡的大和尚說,住持是在等待有緣人。”

身後幾個人,正在人群中小聲議論著。

對於這位傳說中的住持,雨薇可謂是初次蒙面,據說是自小就在寺廟中長大,水陸法會上有展覽住持生前的畫作,還有他兒時的照片,寺裡依據他兒時的模樣, 雕刻了一個小沙彌,放置在一棵古老的大銀杏樹下,模樣甚是可愛。

忽然天空下雨了,雨水一點一滴地打在石雕小沙彌的頭上。雨薇脫掉身上的披肩,輕輕地蓋在小沙彌的頭上,那石雕彷彿通了人性,眼睛處竟流下兩行淚來。

正在這時,媽媽打來了電話。

“雨薇啊,我們今天去看墓地裡,你爸爸選了個最貴的,在最頂層。風水師說那是難得的寶地,後代可以普度眾生。”

普度眾生,這話好耳熟。

“還有啊,雨薇。”媽媽語氣低沉了下來:“你知道我們回來路上,遇見誰了?遇到了沈家俊,還有他的孩子。”電話裡,媽媽小聲地說著:“他那孩子都五歲了,時間過得好快啊。其實吧,說心裡話,我還挺喜歡家俊的,儀表堂堂又瀟灑大方,誰想到啊,出了那樣的事。”

媽媽說的“那樣的事”,指的是沈家俊未婚有子一事。

那還是五年前,朱雨薇和沈家俊剛交往四個月,就收到一條女孩子的簡訊,對方說是懷了沈家俊的孩子,已有六個月大。

對於沈家俊的風流成性,雨薇是早有耳聞,但家俊對雨薇也確是真心,更難得的是家俊一家人都很喜歡雨薇,尤其是家俊的父親,那位遠近聞名的堪輿大師,他曾預測雨薇會有一個能普度眾生的孩子,這對他整個家族都頗有庇佑。

而家俊自從和雨薇交往,便金盆洗手,不再出入風月場地。可誰曾想,過去的債,總歸要還。大肚子女孩說,如果錢給夠,可以把孩子打掉,家俊也是同樣的想法,對他而言,最不缺的就是錢。但雨薇是信佛的,她把這件事告訴了家俊的母親,那位同樣善良質樸的女人,並鼓勵女孩把孩子生下來。於是順水推舟,大肚子女孩成了沈太太。

雨薇“送子觀音”的稱號,自此而來。

“不過,雨薇啊,你也不用急。”電話裡,媽媽繼續說道:“我找人給你算了卦,算命的說,你不久後就會有自己的孩子。”

正說著,雨薇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薇薇,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雨,我看你沒帶傘,就趕了過來,這地方還真遠啊。”不遠處,男友撐著一把黑傘,正快步朝自己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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