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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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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這一切的代俊俊,內心久不能平靜,在袁明明經歷家族生意鬥爭,生命安全受到威脅的時候,恰是自己最孤獨的幾年。

高考結束後,代俊俊如願考上了外地的大學,藉著新生夏令營的機會提前離開了親戚家,開始自給自足的生活。在打聽了許久袁明明的訊息未果之後,他終是放棄了掙扎,那個學校已沒有任何值得留念的人,他揣著那張照片,踏上了遠行的列車。

本以為一切從頭開始,代俊俊會過的快樂一些,但現實與理想往往事與願違。大學儼然是一個小型社會,各種人際關係紛繁複雜,以經濟和資源劃分的階級尤見雛形,因此而衍生出許多的心思與紛爭也是層出不窮。代俊俊始終是一個窮小子,靠著課餘時間不停地兼職打工養活自己,但學雜費才是大頭,他向學校申請了貧困助學金遲遲沒有結果,日子捉襟見肘可想而知。

也許是物質貧瘠造成的營養不良,從高中到現在再也沒長過,個頭仍是班裡最矮的,同寢室的人對他似乎也不那麼友善,玩遊戲不會叫他,因為他買不起電腦;打籃球踢足球也不會喊他,因為怕一腳下去誤傷他;其他例如班務處理之類,輔導員更是看不到他,除了室友們開啟水和帶飯的時候會親切地請他幫忙之外,也別無他了。

不過於他而言反而是好事,他把閒暇的時間全部用在了讀書上,每次都會擠出時間泡一泡圖書館,生活卻也平淡無奇。

當然,他有過許多無助的時刻,最難受的一次是輔導員告訴他助學金沒有申請上,給了另一個更困難的同學,可那位所謂“更困難”的同學不過是因為他是內蒙人,少數民族戶籍,可他家裡明明有三十多萬頭羊啊。代俊俊看著同學拿到助學金轉頭就買了新出的智慧手機,心裡難受的要死,命運啊,從來就不公平。他蒙著被子抱著那張班級合照,照片緊緊貼著他的胸口,哭的無比心酸。

那一刻他多麼希望有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旁邊,霸道又溫柔地說,喂,我來保護你,然而終究是夢境和奢望。

其後的生活更是無聊至極,他順利畢業,拿到一家公司的offer,從財務助理做起,亦步亦趨成長為部門主管,部門經理。他終於不那麼貧窮,在房價眼見著一飛沖天之前,抓住了機會的尾巴,按揭買了兩居室,又咬咬牙買了一輛Polo代步車。

或許是前一段的人生過得太喪,好運氣都被贊起來一次性到來吧,在他徹徹底底感到麻木之前,他遇到了一個姑娘,李露西。

在商場的男裝專櫃,他給自己挑選衣服,他始終不會打扮自己,不懂得如何審美,但是下週是他升職的日子,老闆有特地囑咐過,讓他穿的正式一些,要給他舉行簡單的慶祝宴。他在雜誌上看過的成功人士無非就是西裝革履,於是直奔品牌店,打算隨便挑選一套稍貴的衣服。他在各種衣服前駐足停留,翻看衣服裡面的價籤和尺碼,導購小姐憑藉刻板印象一致認為這位顧客不具備購買力,因此簡單招呼後便不再想去關注,但對方將衣服翻來覆去弄亂著實令人反感,大家湊在一起譏笑並慫恿新來的員工去勸誡一下。

“先生,你到底買不買呀?不買的話不要亂翻了,我們這裡的衣服都是很貴的。”那個新員工不耐煩地說。

“啊,啊,我要買的,就是不知道哪一種適合我?”

導購小姐終於抬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隨手抄起旁邊一套標準版型的黑色西裝遞給他“這套吧,這套是基礎款,適合所有亞洲人的身材。”

從試衣間裡出來,他晃了晃兩隻半截空蕩蕩的袖子,有些尷尬地看著剛才給他服務的導購“小姐,有沒有小碼的,這件太大了些……”

“哈哈哈哈……”導購沒忍住,笑成一團“這個是最小碼啦,我看你只能定做了。”

“定做?”

“對啊,按照你的身材來剪裁,大小絕對符合,我們這裡就可以做,不過價格嘛,要比這個成品貴一些噢。”

新員工著急開單,迫切地上去推銷更貴的服務,她定定地瞧著這位顧客,五短身材,長相猥瑣,腦門兒高高闊闊,突然覺得似曾相識,腦子一閃,她喊出他的名字。

“代俊俊?你是叫代俊俊嗎?”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代俊俊一臉懵逼,他在腦子裡迅速搜尋眼前這個女人的資訊。

“我啊,我是李露西,高中的時候咱們同班,我坐你後排。”

“李露西,李露西。”

代俊俊怎麼能忘記呢?這個人曾一度是他學習的目標和動力,也是因為她,袁明明才讓他做了跟班。

“哈哈哈,是你啊,好巧。”無論如何,舊友相逢,總是開心。

在李露西的熱情招待下,代俊俊心滿意足定製了三套衣服,臨走兩人互換了聯絡方式,約著一起吃飯。

人的本能就是排遣孤獨,代俊俊也無可避免,父親老的不像樣,常常胡言亂語,隔三差五催促他結婚,有時甚至用“你媽也盼著抱孫子”這種話來逼迫他。母親早就不知道去哪裡了,興許跟別人成家生了孩子吧。但追求女人卻是代俊俊無師自通的事情,他每次約李露西,都會適時掏出禮物,有時候是香水,有時候是一套口紅,搭配著他從書本和電影中學到的各種甜言蜜語,效果出奇地好。

彼時的代俊俊當然不會知道,李露西的男朋友黃毛入獄了,判了十年,再等他是無望,可她終究是個女人,終究得嫁人,眼前這個男人,也許是個最好的選擇。

那天代俊俊在新裝修的房子裡,擺滿了玫瑰花瓣和香薰蠟燭,他矇住李露西的眼睛,把她帶到擺成心形的蠟燭中間,拿出準備好的鑽戒“李露西,請你嫁給我吧。”

李露西頓時感動的無以復加,捂著嘴巴喜極而泣,開心地伸過去手“我願意。”

那戒指雖不是什麼豪華鴿子蛋,卻也在燈光的作用下閃閃發亮,像老巫婆的魔法,引誘人們接受甜蜜的毒果實。

“可有一樣你得答應,我讀書的時候就愛玩,這你是知道的,結婚以後我不希望你總管著我,當然啦,我也會努力做一個好妻子的。”李露西瞧著手上戴定了的戒指說道。

“當然,小傻瓜,你依然是自由的。”代俊俊回以漂亮的情話,還以為未婚妻只是在撒嬌,並不明白這背後的含義。

新婚那晚,代俊俊喝的很多,躺在婚床上飄飄然,身邊睡著的是讓他初次慾望萌芽的女人,他伸手在她的身體上游走,停留在她高聳的胸脯,微微用力抓了一下,李露西啊,我終於跟你睏覺了。

他的身體平靜地像在死海里游泳,沒有一絲波瀾,心裡卻像有根針刺了一下,隱隱的疼痛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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