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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慈猝不及防出了國,做夢都想不到一待就是6年光景。
這6年,她像是重新開啟另一個人生,人也變得與之前那個周慈完全不同。
從閒置1年,到忙碌的連婚禮都只能依靠未婚夫一個人準備,一切就像一場平和的夢。
周慈走出關了她半個月的研究所,回頭看一眼。
小廳內三兩個金髮碧眼高鼻樑的帥哥美女,他們齊整整伸懶腰,同時打著帶嗝的哈欠,精神萎頓,飢困交加,衣著狼狽。
他們面上一副生無可戀的萎靡之態,出於求生本能,慢吞吞拿著飯盒去找東西吃。
看著他們,想起自己曾經也如他們這般,初出茅廬,當牛做馬,受盡磨難。
如今,那些煩悶折磨已化作知識與經驗,融入血液。
她已解脫,後輩正用她曾用的姿勢,前赴後繼跳入磨人的煉丹爐。
心生幸災樂禍的歹念,周慈臉上不禁漾起愉悅的笑容。
理了理肩上帆布包揹帶,她轉身腳步鬆快向研究所大門走去。
“慈!”
剛下臺階沒走幾步,奇聲怪調的一個字從後面傳來,周慈聽得如魔音灌耳。
‘Ci,there!’‘Ci,here!’‘Ci,this!’‘Ci,those!’
蒼天饒過誰,這些天的夢魘追來了,周慈一陣頭疼。
她面無表情回身,看到白髮如雞窩般雜亂堆在頭上的史密斯,朝他扯起一抹禮貌微笑:“老師。”
史密斯既是這所心理研究所的負責人,是她所在大學的教授,曾經也是她的主治醫生。
“慈,抱歉,用掉你時間。”
周慈聽他未用母語和她交流,說的還是道歉的話,知他不會再安排事情。
想是看到她順便打招呼,周慈心情放鬆下來。
“沒關係,這些天我也學到了很多東西。”她真心實意說。
史密斯抱著鋁製飯盒,走到周慈面前,真誠道:“慈,人很好,你的包非常漂亮!”
說話時,他前面的停頓,像是在為後面的長句做積蓄,雖然依舊蹩腳,但難得一口氣說出五個字以上的句子。
周慈欣慰感慨之餘,瞥見他頭上亂髮,笑道:“老師今天也很特別。”髮型可愛又可笑。
“謝謝!”聽到讚美史密斯很高興。
周慈臉上的笑容更加明燦,隱含幾分奸詐。
未再寒暄,同他道別:“老師,再見。”
她重新往大門走去,嘴角微揚,腳步穩定從容。
“慈可以回家鄉了!”
縹緲怪音夾雜著心虛鑽入周慈雙耳,笑意便僵在她臉上。
她怔愣片刻,側身回頭時史密斯已經不在她身後,望向小廳,小廳也沒有他的蹤影。
瞧著身後毛都沒有的空蕩,周慈低笑道:“年紀一大把了,腿腳倒還利索。”
說完,她若無其事地回身繼續往前走。
高掛天空的太陽拼命抓住夏天尾巴,向大地播撒灼烈光芒,令人無端生出些許躁意。
陽光下,周慈虛眯著眼,面容格外安靜,腳下的步子十分穩重。
她似乎和平時並沒什麼不同。
然而,緊緊攥住帆布包的手,暴露了她此刻心中正澎湃翻湧。
想當初她極力回去,他們萬般阻撓,勾結全部可團結力量與她為敵。
如今她已經適應了這裡,適應瞭如今的生活,適應了自己作為現在的周慈存在。
這次,他們又會如何指導她的人生?
站在大門口,周慈抬眸遙望頭頂萬里晴空。
一抹淡淡的雲橫貫天際,似天神斧頭劈過留下的裂痕。
在這一絲雲的映襯下,天空的分裂感若有若無,像是下一秒天會驟然坍塌,又像這抹痕跡對於遼闊蒼穹無足輕重。
半垂眼簾眯上眼睛,周慈鼻子輕撥出一串綿綿氣息,然後向著既定方向前行。
她揹著貼了幾個卡通布貼的白色帆布包,頭髮用一根鉛筆盤在腦後。
暖風吹過,吹落她額前一縷秀髮,她腳步未停,隨手撩起碎髮捋到耳後。
抓著前面帆布包肩帶,她心無旁騖,專注往一個方向走,未分給周圍事物一絲精力,自然也沒注意到等在一旁的人。
宋瑾望著周慈漸漸走近,向前邁一步,溫和淡笑著迎她,“小...”
‘慈’字未落,周慈如一陣風從他面前掠過,目不斜視。
宋瑾錯愕,呆呆定在原地,一時不敢相信。
目光隨著周慈越走越遠,宋瑾用不輕不重的聲音又喚了一遍她的名字。
“小慈!”
這次周慈頓住腳步,四下看了看,回過頭。
她的反應像是處在一個陌生環境,突然聽到陌生呼喚。
見是宋瑾,周慈轉過身體,對宋瑾綻放璀璨笑容:“宋先生,好久不見。”
宋瑾走到她面前,“在想什麼?差點撞到人都沒察覺。”低頭笑著點了點她鼻尖,一觸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