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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玲哪怕攥著周慈的衣服，狂亂地撕扯，仍在竭力捶打她，彷彿她的世界全部的恨意都在周慈身上。
周慈眼神一瞬黯淡，任由趙玲晃的她左搖右擺，如小舟飄搖無依。
雨點般狂亂的拳頭捶打在她身上，周慈心思飄遠。
她也去死過，而且死過很多次，沒死成，後來她也願意苟活著。
她不閃不避，像個木樁子一樣接受她夾雜暴怒的拳頭，任她發洩她的悲傷、怨恨，還有那暗含的一絲恐慌。
疼還是疼的，密密麻麻的拳頭只對著幾個地方捶，越來越疼，不得不清醒。
骨頭疼，心卻好受了一些。
“太太，太太，您快別打了，一會兒要出人命了！”稀裡糊塗的常姨回過神，吃驚大喊著去攔人。
趙玲瘋狂撲、捶、打、撓，拉扯，推搡，咒罵，常姨攔不住。
她瞧一眼心疼凝望自家夫人，又愧疚瞅一眼周慈的許羅正，常姨一時不知道該用幾分力氣攔。
幸好趙玲力氣有限，又發了狠，用的都是爆發力，很快就抽空了力氣。
周慈胸前衣服被撕扯的皺巴巴的，鎖骨有一道劃痕，脖子兩三道撓痕，下頜處瓷片的劃傷，臉上兩道血絲。
落在身前的拳頭雖然兇，但沒有留下痕跡，只是很疼。
許羅正看得不忍，撇開頭。
他知道周慈說的沒錯，越是阻攔，小玲越是恨，還不如叫她一次發洩完。
“小玲。”許羅正接住脫力下墜的趙玲。
趙玲靠在許羅正臂彎，有氣無力指著周慈道：“你給我滾，給我滾！”
思索一瞬，“伯母，我想看看阿瑜生前的東西。”周慈滿身狼狽，神情鎮定。
趙玲獨自站立，指著門口猙獰咆哮：“滾，你給我滾！！”
“小玲，氣大傷身，”許羅正把趙玲攬進懷中，對周慈冷淡道：“你走吧，阿蕾的事情，以後登門再找你算賬。”
周慈知道，許羅正是在給她機會，猶豫了片刻，說了以後再來拜訪，告辭離開。
“等等！”
伏在許羅正身上的趙玲突然喊住周慈，撐著許羅正的身子轉頭：“想再登我家的門也不是不行，去大門外跪著。你走了六年，就跪六個小時吧。”
周慈一剎那意外，“好。”毫不猶豫道。
趙玲見她答應的如此痛快，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恨意，扭曲著面龐陰鷙道：“颳風下雨，閃電雷劈，都得跪著，膝蓋離地一秒都不算數！”
周慈往外走的身形一頓：“好！”聲音溫和，背影堅定。
周慈來到大門外，為表誠意，也為讓他們看得她沒有偷懶，直直跪在門中央。
“小玲，你也知道她的性格，應下跪6個小時，她肯定跪足。”許羅正抬眸看一眼陰沉沉的天，“天就快下雨了。”
“她害死了阿蕾，”趙玲厲聲道：“承諾阿蕾下葬給我們個解釋，結果阿蕾剛入土，她就消失不見，一走就是六年，我只讓她跪六個小時，相比我苦熬的六年，她賺了！”
“小玲，或許這孩子有她的苦衷。”許羅正側身摟著趙玲，滿目溫柔。
趙玲譏諷：“她有苦衷？爹死娘嫁人，還是爹孃都死了，又或者全家滅門今天來的是鬼魂？”
許瑜蕾從來沒去過周慈的家，也沒要求去過周慈的家，甚至後來關係漸好，姜楠幾人暗中提過去周慈家裡看看，也被她拒絕了。
許瑜蕾從不詢問周慈家裡人、家裡事，自家父母寒暄時問到，也被她轉移話題岔開。
許玉筠能知道周慈家住址，還是從周老爺子那套出來的，後來他又知道了周父周母出車禍去世，卻不知道車禍與許瑜蕾跳樓前後腳發生。
許父許母對周慈家裡的情況更是一無所知。
許羅正沒想到趙玲是一語中的。他現在不能為周慈說好話，也不能勸自家太太別生氣。
他望著遠處席捲而來的烏雲，心知要下雨了，他記得有一次阿蕾帶阿慈伴著大雨回家，兩人蒙著衣服衝進家裡。
阿蕾渾身溼透了，頭髮黏在臉上，眼睛一眨一眨，狼狽的像淋雨的小青蛙。
阿慈也全身溼透了，可她的頭髮完全是乾的，臉上也只打了幾滴雨水。
阿慈滿眼愧疚地給阿蕾擦水，阿蕾笑呵呵道：“還好我家慈寶兒的腦袋沒溼，這麼聰明的腦袋要是進了水，對國家來說可得是多大的損失。”
“哎呀！沒想到我許瑜蕾還有為祖國做貢獻的一天。”
當時一家人都在客廳，聽了她的話全都哭笑不得，阿慈眼中也有了笑意。
“阿蕾要是還在的話，該心疼了。”
趙玲聞聲猛抬頭，想痛斥周慈害死許瑜蕾的罪行死不足惜，瞧見許羅正深遠的目光，她愣住了。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遠處陰沉的天，彷彿映出了許瑜蕾不高興的臉。
趙玲心抽搐不安，她知道，她們關係好的，能讓她那不成器的女兒挨著痛苦好好學習。
“許羅正，我累了，扶我回房休息。”
趙玲偏頭凝望許羅正，許羅正收回視線對上趙玲一雙幽深疲倦的眼眸，兩束深遠的光匯聚到一起，徒留黑暗的安寧。
許羅正彎了眼眸，溫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