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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數三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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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化作巨樹,只為了一個生靈的誕生。

那片渺小的行星碎片承載著這個高貴的生靈,無窮的綠意之中,那雙黃金般的眼睛正好奇的打量著世界。

星系之中所有的星球都染上了火焰般的橘紅色,彷彿所有的星球都在此刻化作烈日,為這一尊生靈提供陽光與熱。

放眼宇宙,這也是難以複製的奇蹟。

螟蛉者,不知春秋。

綠光之中,一尊散放著黃綠色光芒的人形生物虛坐在半空中,看不清它的面貌,卻可以感覺到它在笑。

“我有些意外。”

記憶繆爾看著它道:“我也很意外。”

不知道為什麼,三月七和星看著這尊虛空而坐的生靈,眼角莫名的流下幾滴眼淚。

它端坐在無窮無盡的植被之中,澎湃的生命力將它完全填充,然而即便是如此洶湧的生命力,卻給人一種隨時都可能撒手人寰的詭異感,就彷彿它隨時都可能消失。

整個宇宙都在為它的誕生而異動,可它卻像是看不到一般,平靜到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我叫冥,你們怎麼稱呼?”

“繆爾。”

“三月七。”

“星。”

冥微笑頷首:“能在這裡見到同類,當真是倍感榮幸,特別是你,星,你很特別。”

它能看出對方的構成無位元殊,應該是無盡宇宙中誕生的一個奇蹟,一個獨一無二的奇蹟。

星看著它,想說些什麼,可是卻沒有開口。

三月七看著它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聞言,冥反問道:“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們在等待日出。”

“我在等待日落。”

宇宙中沒有風,但是行星碎片上的草葉卻在搖晃,幾株草抽出花苞,在他們的目光中開花,凋謝,枯萎。

倘若細細的觀察,行星碎片上的所有花葉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更迭,抽芽,生長,枯萎,新生,彷彿無時無刻都在經歷著輪迴。

所有的星球掛在巨樹的枝頭,散發著橘紅色的光芒,就像是一顆顆長出來的果實,經歷著掉落,腐爛,新生。

這裡的一切都在一同經歷著名為輪迴的事情。

他們面前的冥也正在經歷著這一切。

記憶繆爾不禁問道:“你還剩下多長時間?”

“二百零一秒。”

三月七和星對視了一眼,有些不明白它在說些什麼。

冥淡笑:“每四千年,我會醒來三百秒。”

“三百秒?!為什麼?”三月七看著冥,有些悲傷的低下頭:“為什麼會這麼殘忍......”

它們這個種族被稱為螟蛉神族,就是因為它們特別的生存方式。

它們本身的力量極其強大,強大到能夠牽引星系,連線宇宙,強大的力量也導致了它們的生命無時無刻不在被力量摧毀。

每四千年能夠將神智從力量的旋渦中剝離出來,形成人格,然後再經過三百秒被完全摧毀。

就像是埋在大地之下的螟蛉般,花上四千年的時間從地下鑽出來,在見到太陽以後,短短的三百秒中重新死去。

螟蛉神族被稱為最神秘的種族也是因為如此。

無窮無盡的宇宙中,誰又能精準的找到一尊四千年只存在三百秒的生靈呢。

星望著它欲言又止。

“請問吧,我還有一百一十二秒,應該足夠回答你。”冥看向她。

它能看出她有著許多的問題想要詢問自已,也很樂意花自已生命的最後時間為她解惑。

星輕咬嘴唇:“這樣的活著,有意義嗎?”

從四千年的沉睡中生存三百秒,它的生命僅僅只是為了這三百秒,這點時間,連等待咖啡杯裡的糖果融化都做不到,甚至都不及她去思考生命的意義,就已經結束了。

三百秒,四千年的等待就為了這無人問津的三百秒。

就為了在如此死寂荒蕪的地方目視宇宙三百秒的時間,這樣的生命,又有什麼意義呢?

冥花了十秒鐘去思考,卻沒有想到更好的回答。

三月七和記憶繆爾也都看向它,期待著它的回答。

一個沒有曾經的記憶,從六相冰中醒過來,找不到自我,連名字都不知曉。

一個誕生於虛妄,在宇宙中游蕩,永遠沉溺在孤獨中。

生命對於他們的意義是什麼,他們自已不知道,想要從別人那裡得到一個答案。

“我不知道。”冥無奈的笑了。

星有些失望的低下頭。

她知道自已應該也得不到這個答案。

冥緩緩的飄到她的面前,用手輕輕的放在她的頭上。

它的話鋒一轉:“也許,生命的意義就是數三百秒呢。”

“願你不再受到生命的禁錮,以冥之命,給你螟蛉的祝福。”

剎那間,星眼前的一切都彷彿斗轉星移,一切都被上了加速的發條,那些遙遠的星辰被小行星撞擊而破碎,無數的行星碎片散落在宇宙的各處。

它們崩碎,然後再度重組,一顆又一顆的碎片在各種力量的作用下又重新揉捏在一起,很快又拼湊成一個新的星球。

所有的一切都在飛快的重組,破碎,經歷著沒有生命的輪迴。

直至某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歸於虛無,生命在此刻就彷彿毫無意義。

她想要出聲吶喊,可是宇宙是聽不見任何聲音的。

無邊的黑暗朝著她伸出手,將她拽進了無窮無盡的黑暗中,讓她的生命歸於虛無。

生命......本質就是歸於無嗎?

星待在無窮的黑暗中,睜開的眼睛看不到一絲光亮,她都不知道自已是否還在睜著眼,當她以為自已的會永遠沉溺在這裡時,一抹橘紅色的光芒出現在她的眼中。

原本破碎的宇宙不知何時又重新重組,形成一個又一個的星球,化作星系,建立起新的秩序。

當她轉過頭,沒有看到任何人,只是看到了自已。

宇宙於此時崩塌,她的眼中是逐漸化作綠光的冥,看不清它的樣子,卻可以感覺到它在微笑。

“三,二,一......”

當它的聲音數到最後一個數時,冥已經化成了漫天飛舞的星點,永遠的消失在了這片荒蕪的之中。

那棵巨樹倒塌,綠意盎然的沃野枯萎,重回貧瘠的荒蕪,所有的一切就彷彿沒有出現過一樣,伴隨著螟蛉的消失而消失。

正如它所說,它的生命就是數三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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