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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資料有厚厚的一摞，華利弗站在繆爾的身後心中罕見的有些緊張。
除了三十多年前站在自已老師的身後等待他批閱自已的研究之外，很少有這麼緊張的時候，做了三十多年的老師，都快忘了這種緊張的感覺。
繆爾靜靜的翻閱著華利弗的研究，始終都是一言不發。
華利弗一直站在他的身後安靜的等待著，心情從最初的忐忑不安，到最後的平靜如水。
實驗室外的時間一點點過去，因為在下層區裡看不到天空，所以無法判斷外界是否已經是天黑，只能靠著牆壁上的鐘表判斷現在是什麼時間。
時間的指標悄悄撥到了凌晨，絲毫沒有打擾到實驗室中的兩人。
許久以後，繆爾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將資料合了起來。
“您感覺怎麼樣？”
“很有趣。”
頓時華利弗如遭雷擊，他想過對方的所有評價，卻沒想到得來的卻是一句很有趣。
有趣這兩個字，往往都是評價異想天開的作品。
華利弗怔怔的問道：“為什麼？”
“測繪星核本身需要的硬體你都做不到。”繆爾看向華利弗：“如何能夠得到準確的資料呢？一顆只想著自我毀滅的星球，又怎麼會走得到彼岸呢？”
“不是這樣的！我們的資料是對的！”
華利弗立刻反駁，眼中已經蓄滿了淚水：“請您，好好的看看這份資料！”
“你這人......”
望著他那雙充滿了血絲的眼睛，繆爾正要出來的話停了下來，對方的那雙眼睛不知何時已經充滿了哀求。
繆爾看著他，良久後嘆了口氣。
“何必呢？”
“這對我們很重要！求您了！”
淚水從這位已經年過半百的老人臉上滑落，那張枯槁的臉上彷彿在敘述著在下層區的歲月，敘述著他對於這份研究的執著。
這比他的生命都要重要。
繆爾沉默著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手指一搓從虛空中創造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零件，隨後在華利弗的眼前將這些零件拼裝成了一臺小型的電腦。
緊接著從虛空中掉落更多的零件出來，在桌子上堆成了一個小山，繆爾拿著這些零件拼拼湊湊的製造出了一臺無人機，第二臺，第三臺，第四臺，第五臺，第六臺，第七臺，直至他造出第十六臺的時候，他才停下來。
灰色的無人機堆積在實驗室裡，不斷的重新整理著華利弗的認知。
繆爾看向他道：“我最後進行一次測繪，我會告訴你，你資料的幼稚之處。”
十六臺無人機瞬間起飛，掀起的風讓整個屋子裡的紙張四處亂飛，一臺臺無人機飛出實驗室，均勻的部署在實驗室的上空，以實驗室為中心，構建起一個特殊的力場。
之前繆爾製造的微型電腦投影出虛擬的畫面，上面的各種的數字讓華利弗這位老師感到茫然。
繆爾看著這些投影在牆壁上的資料，然後將華利弗的資料開啟，一條條的資料輸入到這臺電腦上。
外界飛行的無人機得到繆爾輸入的指令，開始發出各種頻率不一致的波動，各種頻率的波彼此相互排斥，相互抵消，相互融合，儼然是一副極其混亂的狀態。
虛擬螢幕上各種亂碼彼此交錯，根本看不出任何規律，既不成型，也不成章，混亂不堪。
就算華利弗看不懂虛擬螢幕上的這些線條，但是他也能看出眼前的場景是異常的狀態，不應該是完整且正確的實驗所應該有的狀態。
“現在，你還堅信你的資料是正確的嗎？”
“我！”
華利弗牙關緊咬，用力的攥緊拳頭，雙眼死死的盯著螢幕上的那些亂碼。
他的話近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我依然堅信我們得出的資料！還請您繼續......”
論時間，沒有人會比繆爾的時間更多，而對於一位試圖證實自已理論的學者，他願意給予對方足夠的耐心。
謊言會讓人安心，真相會令人痛苦，面對真相很難，但是研究者需要直面自已的苦痛。
即便真相是一把快刀，也要讓它斬在自已的身上。
繆爾繼續輸入資料裡的資料，外界的無人機持續不斷的進行著頻率的更迭，然而不管他如何去輸入，這些資料在螢幕上顯示的仍然是亂碼。
無窮無盡的亂碼，就像是那顆星核一樣，混亂無序。
繆爾又製作出幾臺無人機出來，將它們放飛出去，加強對於資料的推演和重複，這些無人機連線的是他自已的生物能量，不會出現缺少能源的可能。
牆壁上的時針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半圈，華利弗依然死死的盯著螢幕上的亂碼，他的精神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
虛假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老師，我們去了。”
“這是經過我們測算的資料。”
“就我一個人回來了，老師，這究竟還要到什麼時候？”
.......
這究竟還要到什麼時候？
華利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整個人忽然泣不成聲，往日的一聲聲呼喚此時猶如利刃般刺在他的身上，讓他痛苦到無法呼吸。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老師的錯......老師不應該一意孤行的......”
“如果我不那麼堅持，如果我不那麼固執，你們就不會死，你們就不會毫無意義的死去......”
“對不起......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們......”
繆爾看著他，心中嘆了口氣，正打算關停外面的無人機，忽然不經意的一眼讓他在一堆亂碼中看到了一條，也是唯一一條重複過的線條。
這根線條在第三十七萬次跳動的時候，與三十七萬次跳動之前的一次頻率完全重合。
這也是推演了近億次的結果中，唯一一條出現頻率重複的波。
“不會吧......”
繆爾看著滿螢幕的亂碼，有些難以置信。
緊接著他立刻將這一條波從無數條亂碼中調動了出來，順手又搓出近百臺無人機投入到推演，並且自已也根據腦海中的驗算進行整合。
一段獨屬於星核的波，逐漸在虛擬螢幕上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