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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事，李稷頓了頓，又轉身朝絳雲閣走了去。跟在一旁的侍從張了張嘴，想要提醒，見自家主子神色嚴肅，只得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李稷到絳雲閣時，剛從桑菀青寢殿走出來的珍珠微微一愣，屈膝朝李稷行了一禮：“拜見稷世子。”李稷擺了擺手，問道：“你家郡主呢？”
珍珠朝寢殿看了看，輕聲道：“看了皇后娘娘才回來，這會在裡面休息呢。”
從行宮回來，到現在，桑菀青除了哭泣，一言不發，珍珠急地如那熱鍋上的螞蟻，可不論她說了多少話，桑菀青置若罔聞。
這會看到李稷過來，想到他與自家郡主幼時的情誼，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了，珍珠跪在地上對著李稷說道：“稷世子，您開導開導郡主吧。自回宮以來郡主除了哭，就再未說過一句話，奴婢擔心再這麼下去傷了身子。”
聽了這話，李稷心裡五味雜陳，她對陽承平，已情深如此了麼？
壓下心中的苦澀，李稷帶著珍珠進了主屋，隔著屏風對桑菀青說道：“斯人已逝，還望菀青姐姐節哀順變。”
桑菀青隔著屏風動了動，卻未有任何反應。
這個世界素來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只是她從出生就被保護得太好，原本應是危機重重的後宮，在曹皇后的治下也只是些小打小鬧，互相扯頭花的手段。
可能唯一毒辣的，還是當年那個刺殺李秉的嬤嬤。
念及嬤嬤，桑菀青忽然靈光乍現，也不顧什麼大防，直接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就如那溺水之人抓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李稷的手臂，道：“你可還記得當年太子滿月時，那個在慶壽殿刺殺太子的刺客？還有當年娘娘懷孕時放返魂草的鄭美人？他們之間是否有聯絡？你可能查出？”
提及當年的兩件事，李稷也醒轉了過來，當年人證物證俱在，大家都以為是鄭美人為了大皇子李和才兵行險著謀害皇嗣。但時隔幾年，李稷卻在當年那藥童宮外居所的隔壁，翻出了他家人的屍體，以及曹皇后當年賜予常嬤嬤的金累絲鑲寶石青玉香瓜簪。
那常嬤嬤也被賊人害死在了裕王府，同時製造出了意外身亡的假象。
思及此處，李稷盯著桑菀青道：“你是懷疑，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同一夥人乾的？”
桑菀青點了點頭，道：“對，而且是專挑儲君下手。若是敵國所為，那他直接乾脆刺殺皇上，太子年幼，若皇上有事，定會天下大亂。可挑儲君下手，皇上正值壯年，誰能保證往後的時候不能再生個皇子出來？”
桑菀青一時情急，連話都說的口不擇言了，不過好在這屋子裡除了李稷便再無別人，屋外又有珍珠守著，不用擔心隔牆有耳。
恐怕那是再也不會有皇子出生了，李稷暗暗的想。李禎中了雷公藤的毒，再無生育能力，而被派去南蠻尋藥的那群人，除了查出那製藥的長老意外身故外，便再未查到別的資訊。
南蠻皇室一族對此事也毫不知情，顯然那藥當初與南蠻皇室並無關係，而是有人殺人奪藥，刻意為之。
李氏皇族祖訓，若皇帝三十五歲仍無所出，便得自覺禪位或是從皇室成員中尋一人做儲君。
這幕後之人偏偏選在皇上三十五歲這年，殺死太子，弄傷大皇子，目的便呼之欲出。
若李禎禪位，有資格的人除了祐王便是裕王，想到自家父王每日只知招貓逗狗、流連花街酒巷，李稷很有自覺地便將他排除在外了。
若是選擇過繼，那自已與祐王長子李科便是最佳人選。
至於大皇子，他從御書房過來時，便聽到御醫回稟了皇上，那支箭直接將李和的膝蓋骨一箭射碎，傷了筋脈，此生怕是再無站起來的可能，哪裡還有繼承皇位的資格。
李稷看著桑菀青哭得紅腫的雙眼，安慰道：“你放心，我定會幫你查個水落石出。”
桑菀青沒有拒絕李稷的承諾，畢竟在這宮裡，她雖為郡主，一無權勢，二無人脈，不論走在哪裡還有一群人跟著，想要查詢真相定是困難重重。
將自已護國公府的信物遞予李稷，桑菀青道：“我幫不上什麼忙，不過若是需要銀子，你可以直接拿這信物去找我府上的管家，當年我娘留給我的那些鋪子田莊，都是管家在幫忙打點。”
曹氏留給她的，那不就是她將來的嫁妝麼？李稷覺得手中的信物都有些燙手，卻也沒有拒絕，裕王荒唐，他又自小在宮裡長大，與裕王、裕王妃沒有什麼感情，分到他手上的東西自是少之又少。
想想這些年，除了宮裡賞下的，他竟一貧如洗，窮人竟是他自已？
李稷嘴角抽了抽，取出衣襟裡已洗得發皺的大紅緞繡歲寒三友荷包，將信物放了進去。
一旁的桑菀青瞥見了，只覺得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轉身回到內室，又拿了一個嶄新的如意雲頭紋織金錦褡褳荷包遞給了李稷，“這個荷包是我前些日子做的，送給你。”
李稷看那荷包針腳細密，從顏色紋樣上看，便知道是給男子做的，桑菀青會給誰做荷包，不用說便知道。不過想到這是這麼多年，她第二次送給自已親手做的東西，壓下心中苦澀，毫不客氣地接過收下了。
不過這點李稷倒是誤會了桑菀青，她屋子裡別的不多，就荷包多，平日裡賞下人時都是將銀裸子放在荷包裡賜下，連李禎身邊的高公公，都收到過。反正那些荷包樣式做得都差不多，又無特殊標記，哪裡來的那麼多的禁忌。
有了目標，桑菀青倒覺得心下有了些許動力，她要好好的，李秉與陽承平，一個是大慶儲君，一個是鎮北侯府將來的繼承人，現在猝然遇害，朝廷定要查明真相。
她能做的，雖少之又少，但也要盡一份力。
招呼珍珠找了些吃食略略用了些，桑菀青便準備著去看看住在武德殿的李和，看看他那邊還能不能找出點什麼線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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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子受傷，次子離世，李禎一夜之間頭上生了許多華髮。
他是一國之君，悲傷之餘還需打起精神找人查明真相，讓禮部安排李秉的喪禮。
按禮，八歲以下為無服之殤，祭葬禮儀應一切從簡。但李秉是李禎從小養在身邊的，李禎自是不願，力排眾議，以日易月，要以皇帝之尊服齊衰十二日，並親自祭祀。在內文武百官衰衣麻絰前往東宮祭拜，春和門會哭。在外文武百官易衰衣麻絰、前往公署舉哀祭祀。京城之中停大小祀事，樂舞不作，直到朱標入土下葬而止，停嫁娶六十日。京城之外停止大小祭祀活動，樂舞暫停了十三天，停嫁娶三十日。
除此之外，李禎親自為李秉撰寫諡文，諡端慧太子，並讓工部在自已皇陵的旁邊為李秉建一座太子陵墓。
葬儀不可謂不隆重，此為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