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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眾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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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熟悉的聲音,桑菀青回頭,卻是多日不見的李嬋俏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自除夕夜後,桑菀青便再未見過李嬋,就連今日的花神廟祈福李嬋都未曾出席。數日未見,李嬋比著除夕夜時清減了幾分,人也顯而易見地憔悴了,眼角下還泛著些許烏青。

那日皇上李禎賜下舞姬,桑菀青雖心裡痛快了幾分,但再次見到李嬋時,自已還是有些許不好意思,畢竟祐王妃再怎麼不堪,也是李嬋的生母。今日見李嬋如此模樣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更覺得有些許愧疚。

“怎得?見到我來就這麼吃驚麼?”李嬋挑了挑眉。

桑菀青方才意識到自已失態,放下了手中的飯勺,走到李嬋面前細細打量了一番:“這月餘未見,嬋姐姐怎麼消瘦了這麼多?”

“那除夕夜宴後,我回去就著了涼,這一個多月,不知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堪堪到今日才覺得身子松泛了些。”李嬋解釋道,似乎是說了一連串的話受不住,又是一陣咳嗽。

自那晚除夕,皇上李禎給李祐賞下了名舞姬後,祐王府後宅便不得安寧。每每祐王在舞姬那裡歇息過後,高氏便會大鬧一場,鬧得府裡雞犬不寧。祐王妃高氏就像魔怔了一樣,在府裡看誰都不順眼,就連李嬋姐弟三人,都無辜受了她許多責罵。

李嫦多次勸導無果,反遭高氏一番奚落,李嬋心裡不好受,不小心又著了涼,一來二去風寒便加重了。再後來,曹皇后又給李祐尋了位側妃,那側妃雖為一五品官員家的小姐,家世不顯,卻很是潑辣,三個女人一臺戲,祐王的後宅就像那戲臺子一樣,每日裡吵得不可開交。而那祐王妃,每次戰敗,就拿李嬋與李姝撒氣,就這樣,李嬋這場風寒拖到現在都還未好利索。

李嬋不欲與桑菀青說,但桑菀青卻心知肚明,皇室中人雖身份高貴,但也如普通人一般熱衷八卦,祐王妃與兩位妾室打擂臺,曹皇后等人在宮裡也是知道的,是以桑菀青也略知一二。

雖對李嬋心懷愧疚,桑菀青卻覺得李禎此番行為甚是解氣,至少祐王妃沒有時間來宮裡找她的麻煩了。

“嬋姐姐既然身子都還未好利索,又何必出來?到時候見了風仔細又著涼。”

聽了桑菀青的話,李嬋搖了搖頭,道:“我也是聽得下人說,看見你在這邊施粥,想著多日未見了,就出來瞧瞧。沒想到多日未見,婉青妹妹變化倒是挺大的,現在不光宮裡對妹妹稱讚有加,這才幾個時辰,就連城中的百姓都對菀青妹妹讚賞有加,說菀青妹妹是天女下凡、菩薩心腸。我就出來想與妹妹取取經,看看怎麼做才能討人喜歡。”

原以為李嬋是個明是非、懂道理的,可沒想到今日卻說出這麼一番酸溜溜的話,桑菀青想著李嬋久病不愈又逢家宅不寧,怕是心情不好,就不欲與她爭辯,只笑著自謙道:“妹妹笨的就像棒槌似的,哪裡懂得如何討人喜歡,不過是人云亦云罷了。”

“喲,妹妹何必如此自謙,想來怕是家學淵源,才會如此輕而易舉地討人歡喜。哪裡像姐姐這麼笨,連自家孃親都不會討好。”

明明她才是正兒八經的皇室血脈,皇上嫡親弟弟的女兒,可到今年,皇上才封了她一個安樂郡主。她桑菀青區區一個護國公之女,憑什麼一生下來就被皇上破例封了永樂郡主?永樂郡主、安樂郡主,這一看封號就知道桑菀青比自已還要尊貴幾分。自家母親堂堂祐王妃,與她不過幾句口舌之爭,皇上不懲罰桑菀青就罷了,憑什麼賞下兩個妾室狠狠打自家孃親的臉面。

若說剛回京時,她還想著與桑菀青交好,維持表面和諧,可現在,她只想撕爛桑菀青這副假惺惺的臉,讓眾人看看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聽李嬋話裡話外都滿是諷刺,桑菀青也不想給她好臉色,道:“哎,想來妹妹這福臉蛋天生就長得討喜,才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說著還不忘摸了摸那肥嘟嘟的臉,隱隱有些傲嬌。

李嬋聽後卻是臉色一變,桑菀青此言就是在拐著彎在說李嬋自已長得不討喜,怪不得連她的親生母親都不待見她。

李嬋冷哼一聲,也不再裝了:“你不過就是沒娘養的,要不是皇嬸、皇伯看你可憐讓你進宮,你真以為這些人會對你如此尊崇?”

“有的人早早離世,死後卻仍有人唸叨她的好。有的人雖還活著,卻被人棄如敝履。我雖生母早逝,卻仍有一大群人念著我過得如何,安樂郡主父母健在,想來過得比我還要自在幾分,對吧?”

她每每不想讓曹皇后難做,總是退讓,可這些人卻總是得寸進尺,拿她沒有母親說事。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蹬鼻子上臉,既然總要有人不好過,那就大家都不好過算了。

“安樂郡主自家事情一大推,卻還想著來管人家的事情,還真是案板頂門,染房賣布,灶王爺掃院子,多管閒事!哎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鬥,好女不跟狗鬥,我就不與安樂郡主一般計較了。”說罷,桑菀青又轉過了身,開始自已的熬粥大業,與其浪費口舌在這些無事找事的人身上,還不如多幹些有意義的事。

對著這些不知好歹的人曲意逢迎,還不如多熬兩鍋粥,舉手之勞的事情,就能被這些老百姓感恩戴德地念叨上一陣子,比去面對這些口蜜腹劍的人有意義多了。

李嬋被桑菀青這句話氣地滿臉通紅,又是好一番咳嗽,她氣地大手一揮,直接將桑菀青辛辛苦苦切好的青菜推翻到了地上,口不擇言地指著桑菀青的鼻子罵道:“你算哪根蔥,敢來頂撞本郡主?不過是被皇伯封的個異姓郡主,你就真以為自已就是鳳凰了?”

李嬋這一舉動,引得一旁領粥的災民紛紛側目,更有膽大的,直接指責起了李嬋的不是。

“這小姑娘是誰啊,怎麼如此潑辣,人永樂郡主又沒惹她,怎麼脾氣這麼大。”

“噓,小聲一點,沒聽到是安樂郡主麼?有其母必有其子,祐王妃行事就瘋瘋癲癲的,這怕是家傳。”

“就是就是,我還聽說啊,他們剛回京的時候,人永樂郡主好端端的吃個飯,就被那祐王妃冷嘲熱諷了一頓,想來怕是個顛婆,當初怕是祖墳冒大火,才能嫁給祐王殿下。”

“永樂郡主樂善好施,同樣是郡主,看看這個,嘖嘖嘖,怪不得連封號都不如永樂郡主。”

“就是就是,也不看看自已什麼德行,我還聽說啊,永樂郡主當年剛剛出生,就天降甘霖,緩解了旱情。她也不照鏡子看看,掂量掂量自已幾斤幾兩重,還好意思和永樂郡主比。”

周邊的災民越聚越多,話也說得越來越大聲,李嬋氣地滿臉通紅,顫抖地用手指著人群,厲聲道:“你們,你們放肆,誰再敢亂說,本郡主就撕爛誰的嘴!”

誰料這些人並未因為李嬋一句話就住嘴,反而對著她指指點點罵得更大聲了。

更有人淹沒在人群裡說道:“我看就是因為出了安樂郡主這種人,才天降警示。咱們不過說了幾句,就要撕爛我們的嘴,看來咱們這些百姓的命,在安樂郡主這種人的眼裡就如同草芥一般,既然如此,安樂郡主憑什麼心安理得的享受咱們得供奉。”

“對,憑什麼享受咱們得供奉!”

眼看著人群越聚越多,京兆尹的人擔心這些剛剛死了親人、失了家產的人幹出不可控的事情來,連忙過來,又是賠笑又是講理,方才安撫下了眾人的情緒,擔心李嬋又說出什麼惹眾怒的話,連推帶趕地將李嬋拉走了。

京兆府尹與這些災民的舉動,更是將李嬋氣地七竅生煙,跟著她一起出來的下人,擔心惹出麻煩受祐王責罰,也不管李嬋是否會發怒,直接將她塞進了馬車,揚長而去。

今日地動,這些災民心裡本就有些許怨言,皇上才下了罪已詔將他們安撫下來,這個節骨眼上,李嬋要是再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怕是要惹出大麻煩出來。京兆府尹擔心再生波瀾,連將手中之事安排給下面的人,自已整了整衣冠,準備入宮將今日之事細細稟明,將自已早早摘出去。

看著李嬋遠去,桑菀青搖了搖頭,以為是個王者,沒想到和高氏一樣如此沉不住氣,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平日裡這些百姓因著她姓李高看她幾分,還真就以為自已不會惹出眾怒?她雖能動這麼一二個人,又怎麼能動下一群人,法不責眾的道理都不懂,還敢再這麼多人面前叫囂。

而遠處的林婉淑看了全過程,心中不免有些欣慰,自家在邊關手握兵權,就註定了只能做“孤臣”才不會遭皇上忌憚,若自家將來的兒媳婦左右逢源,她家這爵位怕也是到頭了,這也是為何林婉淑要“改造”桑菀青的原因。反正以桑菀青與宮裡的關係,帝后也不會如何責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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