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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多久，胡總管就收拾好了寧令姝的新院落，恭恭敬敬地請她入住。
寧令姝檢視了一圈，發覺院落環境優美，風景宜人，房屋的裝修格調無一處能挑出毛病。
只是不知為何，胡總管還是一副苦著臉的模樣。
胡總管小心翼翼地賠著笑：“這院子別的都好，就是離王爺的寢居遠了些，還請王妃娘娘見諒。”
寧令姝一聽，笑了。
離紀元軒遠？
那不是正好嗎！
這分明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啊！
由此可見，胡總管雖然尊容不雅，但論起體察心意的體貼勁兒來，簡直是比得上人類最好的朋友。
“胡總管不必客氣，你已經盡力了，我領你的情。”
寧令姝往不遠處指了指。
“說起來，總管這是要幹什麼？”
在院子門口，芫荽被反綁了手腳站在不遠處。
芫荽臉色灰暗，原本梳好的雙丫圓髻已經散了一半，呆滯的兩隻眼睛裡發出一種聽天由命的絕望氣質。
胡總管不甚在意地看了芫荽一眼。
“按照王府規矩，碧姬出了這事，她院子裡的丫頭都該散了。”
“若是各院夫人們有看中的，就把那丫頭領去；若是沒有看中的，就都打發到莊子裡配人。”
“唯獨芫荽這丫頭，從前是貼身伺候碧姬的，處理起來格外麻煩些。”
“按理來說，這丫頭死不足惜。不過念在她立了功的份兒上，可以留她一條賤命。小的打算一會兒灌她一劑啞藥，賣給人牙子。”
至於這樣漂亮又啞的丫頭，最後會被人牙子轉手賣給到什麼骯髒地方，胡總管就管不著了。
芫荽呆呆地站著，彷彿一尊石像。
她聽著胡總管對自己的發落結果，似乎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連腳步都不曾挪動一下。
寧令姝盯著芫荽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
“說起來，我這院子雖新，卻空蕩蕩的無人侍奉，倒是缺個服侍的丫鬟。”
聽出寧令姝的意思，芫荽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看向寧令姝。
下一秒鐘，她朝寧令姝的方向掙來，不顧自己的手腳被綁住，哪怕摔倒在地，也拼命地拱向寧令姝。
芫荽看著寧令姝，眼中亮起期冀的光芒，就像是看著人生中唯一的光明和希望。
“求王妃娘娘收留奴婢！”
“奴婢願為王妃娘娘做牛做馬！”
“奴婢一輩子不會忘了王妃娘娘的恩情！”
胡總管有些驚訝：“這……”
“王妃娘娘若是要用，小的命人牙子挑選好的採選過來，何必用這麼一個，有舊主的奴婢呢？”
胡總管說的委婉，寧令姝卻已經聽出他的實際意思。
他是想說，王妃娘娘何必用一個背主的奴婢呢？
寧令姝微笑：“我一向覺得，降將可用，戴罪立功也可取。”
歷史上，有的主君對投降的將領十分忌憚，一不敢使用，二又要防備，三可能還要伺機殺之。
但寧令姝作為聯邦將領，為聯邦征戰四方時，從來不忌諱收服降將。
寧令姝認為，只有對自己個人魅力沒有信心，或是御下手段不足的人，才會殺降洩憤。
在寧令姝看來，若要得到別人的忠誠，通常有三種方式。
一是用感情打動。
二是用利益收買。
三則是用恐懼挾持。
這三種方式相輔相成，有時要雙管齊下，才有最好的效果。而第三種方式，更是比前兩種要有用的多。
而芫荽……
寧令姝朝芫荽走了幾步，蹲下身輕輕撫上這丫頭的臉。
芫荽先是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接著用一種完全臣服的方式，拼命地把臉蛋往寧令姝的手裡送。
很明顯，寧令姝之前反制碧姬的一套手段，已經在芫荽心中留下深刻的、這輩子都難以忘記的厚重陰影。
而此時她再救芫荽於水火，更是施與了一份無以為報的恩情。
寧令姝掛著微笑，手指輕抬，托起芫荽的下巴。
“好丫頭，你會背叛我嗎？”
芫荽拼命搖頭，動作幅度大得簡直能比得上實驗室高速離心機。
“王妃娘娘……”芫荽哆嗦著說，“奴婢無以為證，但求王妃娘娘相信奴婢，奴婢寧死不會對王妃娘娘不利。”
看著她的眼睛，寧令姝就知道，芫荽這輩子都不會再起背主之心了。
寧令姝感嘆著站起來：“就這麼辦吧，胡總管。”
胡總管目光閃動了一下，和氣地笑著，哈下腰去。
“這丫頭能得王妃娘娘看中，是她的福氣。”
寧令姝氣度雍容地點點頭。
“也算是我和總管之間的一樁見證。”
寧令姝把芫荽歸在自己名下，當然不是出於聖母的爛好心。
一來，芫荽作為曾經的大丫鬟，約等於公司高管。
她的工作能力無可挑剔，在王府內部也有屬於自己的關係網。
寧令姝收下她，自然就一併接收了這些人脈和資訊。
二來，胡總管曾經幾次“旁敲側擊”過芫荽，顯示出他不老實的心思。所以只要芫荽還在，她就是個活著的人證。
寧令姝把她帶在身邊，以防哪天胡總管起了二心。
至於第三，芫荽還是一副千金買下的馬骨。
這副馬骨現在的作用還不鮮明。
但等到未來某日，寧令姝的對手，比如寧陌桑的身邊人聽說這件事，這張牌或許就有用到的時候了。
據寧令姝所知，寧陌桑對身邊伺候的丫頭，並沒有她外表展示的那麼寬容。
既然已經施恩，就不妨施到底。
寧令姝親手給芫荽解開了繩子。
繩索落地的那一刻，芫荽眼淚奪眶而出，把臉上衝出兩條灰痕。她感激涕零地說不出話來，只能一個勁兒地給寧令姝磕頭。
“多謝王妃寬恕，多謝王妃善心，奴婢再不敢了……”
這個不敢，自然是她之前替碧姬辦事的事。
寧令姝微微一笑：“我既然敢用你，就不介意你從前的事。不過，你也應該知道，倘若第二次另投他主，這世上就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了。”
君不見，呂布作為三國武力值排行榜第一的大神，換過兩次義父後名聲成了什麼樣子。
相比之下，芫荽甚至還沒有呂布的能力。
芫荽重重叩首：“奴婢知道。請王妃娘娘放心，奴婢願用性命證明對娘娘的忠誠。”
她能在關鍵時刻，比碧姬更早地想通偷情事件的來龍去脈，就絕不蠢笨。
芫荽清晰地知道，寧令姝之後還會有很多丫鬟，但自己只能有王妃娘娘這一個主人了。
她接下來必須要做王妃娘娘身邊最懂事、最聽話、最好用的丫鬟。
不然一旦被寧令姝冷落，又翻起曾經的舊事，她就再無半點活路。
她這輩子，是註定要死心塌地都要跟隨王妃娘娘了。
芫荽跪直身體，以膝代步，朝寧令姝的方向蹭了幾步。
“從前的事，蒙娘娘恩典，不再提起。奴婢往後定然忠心跟隨娘娘，請王妃娘娘賜奴婢一個新名字。”
寧令姝想了想：“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既然如此，你就叫見……”
芫荽有點驚恐：“叫、叫見人嗎？”
這是在點她吧？
絕對是在點她吧？
王妃娘娘這就是在點她吧？
寧令姝無語。
寧令姝面無表情：“叫見心。”
芫荽，不，現在應該叫見心了。見心鬆了口氣，鄭重地叩首下去。
“見心多謝王妃娘娘賜名。”
太好了，幸好是見心不是見人！
王妃娘娘待她還是寬容的！
“見心，給你起了這個名字，可不要讓我失望。”
見心恭恭敬敬地說道：“願為娘娘肝腦塗地。”
寧令姝點頭：“嗯，起來吧。”
見心卻沒有立刻起身，她仰頭看著寧令姝，露出有些緊張侷促的微笑。
“娘娘，您被翠姬拿走的那根金簪，奴婢知道放在什麼地方。”
“娘娘若是同意，奴婢這就為娘娘取來。”
寧令姝心知，這便是收服見心以後，見心努力遞交的第一份投名狀了。
畢竟是原主心心念唸的先母遺物，寧令姝自然要收回的。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這枚金簪入手之後，倒是帶來了令人意外的驚喜。
寧令姝捻著金簪的簪頭，迎著燭火緩緩旋轉簪子，用指甲輕輕描繪簪身上曲折蜿蜒的紋路。
“咦，這簪子有些奇怪。”
這些連續不斷、精雕細琢的長長花紋，看起來不像裝飾。
倒是像……
一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