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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月色如鉤，碧姬身邊帶著一個侍女，在院長門口有些焦慮地踱步等待著。
婢女芫荽手裡提著一盞風燈，小心地替碧姬在一旁照著亮。
眼看碧姬時不時踮起腳尖，往王妃的住所張望一眼，芫荽小心地開口。
“夫人，今夜風冷，不然我們先回屋吧。”
碧姬不耐煩地皺眉：“催什麼，等那邊屋子亮起信燈，我自然會回去。”
芫荽苦著臉，小心地四處看看，聲音放得很低。
“可是夫人，已經這麼晚了，在院子裡閒遊，若被人看見了，還不知要怎樣說嘴。”
碧姬輕哼一聲：“這滿院子的奴婢，吃我的，穿我的，哪裡不合適？就算被他們看見什麼不看見的，哪個又敢多嘴？”
話音剛落，一聲嘶啞模糊的笑聲就從不遠處的樹叢裡響起。
“夫人真是好大的威風啊。”
深夜飄來這樣一聲絮絮的低語，碧姬和芫荽都唬了一跳。
兩女下意識朝彼此的方向靠了靠。下一刻，只見一個男人披著粗衣，手裡還提著一柄打更的梆子，慢悠悠地朝兩人走來。
碧姬氣結：“不是說好了要去王妃的院子嗎？你怎麼會在這兒？”
她不是給了這男人一大錠銀子，讓對方去睡了寧令姝嗎？
怪不得她在夜裡苦等了半天，也沒看見寧令姝房裡亮起燈光。
原來是這男人不頂事，半路就跑回來了！
男人搓著手，低著頭，全程都沒有抬頭看碧姬的臉。
或許是月色帶來的錯覺，碧姬隱約覺得，男人的後背好像比之前見的那一面更彎了。
還有些隱約模糊的感覺從碧姬心頭一閃而過，那種不太舒服的感受在指縫裡匆匆溜走，碧姬沒能抓住。
“更夫”垂著頭，語氣聽起來有些為難。
“不是小的不想抱得美嬌娘歸，只是小的害怕，萬一這事兒被人發現了，小的可就沒命了啊。”
聽見男人的擔心，碧姬反倒狼外婆似的笑了起來。
“王妃那邊的值守程度有多松，你平日裡打更路過應該也清楚，黑燈瞎火的，誰會發現你和她的事？”
“更何況，我不是跟你說過，小心駛得萬年船。你和王妃玉成好事以後，留下一條腰帶定情，接下來悄悄離開就行嗎？”
聽著這番話，“更夫”先是靜了一下，隨後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原來如此，那就多謝夫人出謀劃策了。”
這位全程不曾抬頭的“更夫”，雖然披著一身男人粗劣的衣裝，然而容顏清冷如月，不是寧令姝又是何人？
寧令姝心中暗想：怪不得碧姬不怕男人招出她的存在。
原來碧姬根本沒打算讓紀元軒捉姦捉雙。
也對，假如寧令姝還是從前那個弱女子，只要她身邊留下一兩件男人的東西，身上又板上釘釘地留著和男人共枕過的某些曖昧痕跡，瞎子都能推斷出她做了什麼。
就算寧令姝為自己的清白辯解，可她說不出更夫的名字，有心人可以輕易歪曲成是在護著那不知名的姦夫。
至於原著裡寧令姝被捉到和人同床共枕，大概是碧姬百密一疏，中間操作環節出了什麼岔子。沒準事發之後，碧姬會忍不住氣得跺腳，直罵更夫是個蠢貨呢。
不過沒關係。
這一次，寧令姝會對偷情事件實行扁平化管理，增強碧姬的參與程度，和碧姬一起最佳化偷情結構，提高偷情效率，讓偷情變得更簡單、更靈活，更加適應碧姬這種自主創業的中小個體戶。
首先，就從字面意義上地偷個人開始。
於是在碧姬眼中，“更夫”彎著腰，搓著手，無賴似地笑了起來。
碧姬感覺，他的嗓音好像也比白日更啞了一些，吐字時有種含含糊糊的朦朧感。
“我本來是想去王妃院子的。但夫人有所不知，小的肚子裡養了酒蟲，沒喝酒就走不動路啊。”
“呸！”
芫荽忍不住啐了這不知好歹的傢伙一口：“你這潑皮，說的什麼酒蟲，什麼渾話，以為我們會信？”
“芫荽。”
碧姬不輕不重地把婢女喝住，臉上又端出一副溫柔的笑臉。
“你說的也是。既然王妃對你有意，特意朝你鴻雁傳書，今夜算得上你的洞房花燭之夜，喝些酒助興也不妨事。”
說話的時候，碧姬眼前似乎又浮現出寧令姝那張姣美清冷的面孔。
呵呵，她寧令姝再漂亮又如何，還不是要被醉酒鬼糟蹋？
碧姬唇畔的笑容越來越鮮明，她轉頭吩咐婢女：“芫荽，我記得屋裡存了些桃花酒，你去給新郎官倒幾杯來。”
“更夫”一聽這話連連擺手。
“夫人屋裡的酒，小的這種人哪裡能喝的起。”
碧姬聽了更加滿意：很好，能說出這話，可見這男人還沒蹬鼻子上臉。
“更夫”隨後就說：“夫人只消賞我幾兩銀子，小的自己去打平時喝的散酒就好。”
碧姬眼睛隱蔽地一翻：真是個貪得無厭的男人，原來是來藉機討銀子的。
但眼看寧令姝就要跌個大跟頭，說不定會因為通姦被浸豬籠，她也不想因為幾兩銀子破壞了自己的大計。
於是，碧姬十分寬宏大量地說：“你在門口等著，我讓芫荽給你取幾兩酒錢。”
“更夫”一聽，果然大喜過望。
“謝謝夫人，夫人真是大方，但願夫人往後的的命，就和您的心地一樣好、和您的心地一樣順！”
碧姬忍不住甩了下手帕：“行了。”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夸人哪有這麼誇的啊。
碧姬還沒傻到和這“更夫”孤男寡女獨處，她轉身和芫荽一起回屋取錢，命令更夫就在門檻上等著。
芫荽去裡間存放財物的小屋開錢箱取銀子，碧姬則暫時坐在外間，安心地搖了搖團扇。
先給這男人幾兩銀子，把他打發走。接下來，她只要靜等訊息就行。
碧姬事先和這男人說定了，事成以後，男人點起寧令姝房裡的蠟燭，閃爍三次，表示兩人已經玉成好事，算是給她這個媒人報喜。
至於那之後嘛……
碧姬自然會掐著點告知王爺，就說王妃耐不住寂寞，去偷了漢子。
看這男人的身量，也不像是很能幹的樣子。
給他留出一刻鐘的時間，連穿衣服帶逃跑，滿打滿算也應該夠了吧。
碧姬正在心中美滋滋地計劃著接下來該如何舉報，忽然感覺眼前一暗。
不知何時，屋裡的燭火被一條突然而至的身影擋住，朝著碧姬的方向垂下一條長長的陰影。
碧姬心頭浮起一抹不妙的預感，她抬頭，在看清眼前之人的瞬間，就猛地瞪大了眼睛。
“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