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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
“我會還錢的，我真的會還錢的…”
脆弱得跟紙一樣的少年喃喃自語，他眼中盛著絕望與痛苦，淚水止不住順著眼角滑落。
他明明…已經夠努力了。
努力活著，努力上學，努力為了父親…償還債務，但高利貸就像無底洞一樣。
不論他再怎麼努力，也填不滿。
光頭猙獰著如惡鬼般的面孔，招呼他那些小弟上去，“去，一人一棍子，最近不能帶刀，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茭白後退幾步，求生慾望使他不禁大喊：“救救我，誰來，救命！”
可誰又能救他呢？
在這個被死寂與泥汙包圍的巷尾，在這個下等者永無出頭之日的地獄，誰又能救他，天使又在哪裡？
天使壓根就不存在。
茭白被棍子敲倒在地。
他蜷縮著身子，任由數不清的棍子落在他的身上，痛楚與絕望在蔓延，他甚至連淚水都乾涸了。
忽然。
有人慘叫一聲，連人帶棍倒在茭白麵前，茭白渾身一顫，他緩緩拔頭。
又有人倒在地上。
伴隨著某種清脆的碰撞聲。
“誰？！”
光頭看到圍著茭白的那一群人倒了好幾個，立馬左看右看，“哪個鱉孫子敢得罪立群，活膩了嗎——呃啊！”
人群瞬間慌了，還在打茭白的那群人都跑去光頭那邊，“老大怎麼倒了！”
“老大你沒事吧！”
茭白緩緩睜開眼，眼前的朦朧持續了好幾秒。
光頭被手下扶起來，他腦瓜子有一個很明顯的紅印子，就是剛被偷襲的證據，痛得他找不著北，“到底是誰…”
他好不容易才從痛意中回神，手往後撐卻不經意磕到了某個凸起的金屬物。
光頭拿起來一看，“這什麼，瓶蓋？”
“草莓味的，喜歡嗎。”
一句不合時宜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語調散漫中帶著顯眼的少年氣息，茭白瞬間睜大雙眼，順著那熟悉的聲音抬頭。
已經徹底落入了夜幕。
四周明明那麼黑，但他卻這麼顯眼。
鈺藺還是那身西式制服，扎著小辮子，髮尾搭在了一側的肩上。
他不知何時起就蹲在了牆頭，那堵牆三米多高，也不知他是怎麼爬上去的。
鈺藺手裡還拋著幾枚不同顏色的金屬瓶蓋，他半跪著蹲在牆頭上，俯視下面的人群，極淡褐色的眼眸裡彷彿空無一人。
“我還有椰子和檸檬，哈密瓜，你們喜歡哪個口味？”
光頭一愣，接著破口大罵：“就是你這個毛頭小子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鈺藺：“知道，光頭強。”
光頭：“？”
光頭更憤怒了，指揮著手下：“去！把他恁下來！”
手下們望著那三米多高的牆陷入沉思：“老大，我們平均身高都不過一米八，要怎麼弄他下來啊。”
光頭狠狠拍了手下後腦勺：“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你沒腦子嗎，去找個高的疊羅漢不會啊。”
手下立馬敬佩：“不愧是老大！”
於是鈺藺就這樣原地看著他們疊羅漢，下面的光頭還在衝他叫囂，企圖讓他自個兒下來：“小子，你最好下來，我們人多，你敢得罪我們就休想活著離開。”
鈺藺：“好，現在下來。”
手下幾個人疊羅漢終於成功了，他們正興高采烈的準備拽人下來，就見鈺藺一腳踩在他的肩上借力，“感謝你們的人肉電梯。”
“我靠！”
“嗷！我的腰！”
“我擦我屁股要裂成兩半了…”
幾個人瞬間解體，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齜牙咧嘴。
而鈺藺單手插兜，姿勢輕快的落地，帥得慘絕人寰，逼格滿分。
光頭見地上都躺了他大半手下了，又慌又怒的看著鈺藺，心想這個裝逼的臭小子真不是善茬啊。
他怎麼感覺再繼續對付下去只會更加成就這小子的裝逼之旅。
“小子，我們也只是收債的，何必搞得這麼難堪。”
光頭立馬充當理智佬，開始遊說：“我們也不容易，你看他欠錢不還我們也很無奈，欠錢要還天經地義，我們也是工作而已。”
鈺藺拋著瓶蓋想了想，“他欠了你們多少錢。”
光頭：“兩千一百萬。”
鈺藺：“去掉利息。”
這怎麼能說啊，妥妥內部機密，光頭立馬岔開話題：“我們也是按規章辦事而已，都簽過借貸合同了。”
鈺藺：“我猜是三百萬。”
光頭：“…”
還真給你猜對了。
光頭更加忌憚了，這個小子到底什麼來頭。
鈺藺：“我可以幫他把錢還了。”
身後的茭白聽到後動作一頓。
光頭難以置信，“你說真的？”
鈺藺收起瓶蓋，接著他食指中指間夾著張卡，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當然，這裡面正好有三百萬。”
金色的銀行卡甩到了光頭跟前，“密碼六個六。”
光頭立馬拿起卡，“他欠的是一千七百萬，這不夠。”
鈺藺笑了一聲，很輕，意味不明道：“你們吃得了這麼多嗎。”
茭白看著鈺藺的背影，晃神。
他就站在遠處，皎白的月光終於擠進了這處黑寂之地，幾縷月光打在他的身上，身後的影子無限延長，直至茭白不禁伸手觸控著這道影子。
好似過了好久。
直到那些嘈雜的聲音和人群都消失了。
茭白還在走神，過會才察覺鈺藺走到了他面前，“你怎麼髒得跟個醜小鴨一樣。”
鈺藺屈膝半蹲，看著還蜷縮在地上的茭白，嘴上說著他真慘，眼裡卻不見一絲的憐憫與同情，甚至都不打算扶他起來，只是若有所思：“都到這份上了，就這麼敬業嗎。”
茭白回過神來，他咳嗽了幾聲，似乎根本不理解鈺藺那句話的意思，只是道謝道：“謝謝你救了我…鈺先生。”
鈺藺看了他半晌，突然問了個更不相關的問題：“你覺得醜小鴨到底是不是白天鵝。”
茭白一愣。
“人可以易容，醜小鴨當然也可以易容。”
鈺藺站起身，“不過，只要易容後真的能混淆視聽，以假亂真，那到底是不是真天鵝也無所謂，你說對嗎。”
“茭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