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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另一邊響起藺聞仲略顯虛弱的聲音。
季齊跑到他身邊，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剛、剛才，那個骷髏人眼裡冒藍光……”
“沒事。”藺聞仲拍了拍季齊的手背，示意他扶自己起來。
藺聞仲的鎮定多少安慰了季齊，他把藺聞仲扶著靠牆坐著，只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藺聞仲就額角滲出汗水。
“很痛嗎？你還是不要動好了。”
藺聞仲閉目歇了會兒，攢了攢力氣，方道：“沒事。吃了那個果子，我已好多了。”
季齊啞然，這哪裡是好多了的樣子，分明是一吹就跑一推就倒，不過，這樣子比起方才那性命垂危的模樣，的確是好多了。
黑暗幽微，只有隱隱的月光照進來，許是月影西斜的緣故，連月光都薄弱了，這麼一來洞內更加昏暗了，季齊手心燃火，照亮了室內，在骷髏人旁邊有一個燭臺，季齊閉著眼睛，取走了燭臺，感覺那骷髏人好像看了他一眼，嚇得連忙往回跑，點燃了燭臺，四周明亮了許多。
季齊在這短短的功夫，後背已經滲出了不少汗，“剛才，它好像看了我一眼。”聲音中有著難以掩飾的驚慌。
藺聞仲一直以為季齊是膽大無比的，沒想到卻怕鬼這等虛無縹緲之物。
“別怕，我方才看得清清楚楚，它沒睜眼。”
聽了藺聞仲的話，季齊心下稍寬，仔細觀察起那骷髏人，看起來沒什麼稀奇的，只是，身上的衣袍皆已不見，可能早已化為塵埃，白骨卻發亮，質地晶瑩，想來此人生前定是個驚才絕豔之輩，否則屍骨早已和衣裳一道化了。
“這人死去時不超過二十五歲。”藺聞仲看了一陣，下了這麼個判斷。
“你怎麼知道？”
“一個是牙齒的磨損程度，另一個是骨骺的癒合時間，此人的鎖骨並未癒合。”藺聞仲說了這麼一段話，稍稍喘了口氣，道，“看來，他是被困死在這洞中了。”
季齊聞言，心中一涼，這豈不是說他們在這也會有危險？不過出去更是一個死字。算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是聽天由命吧。
藺聞仲還在思索，“按理來說，這樣一個人，修為一定十分精深，年紀又很輕，應當很有名氣才對，可是，空冥派似乎並沒有出現過這麼一個人。”
“或許，不是空冥派的？”
藺聞仲搖了搖頭，若不是空冥派的，他就更沒有頭緒了，天下之大，奇事極多，他不可能盡知。
“對了，你為什麼怕鬼？”想到這裡，他轉移了話題。
“啊，這個啊……”季齊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在我小的時候，跟小夥伴一起玩捉鬼的遊戲，我躲在了墳地裡，結果沒有一個人來找我，半夜我聽到了很恐怖的聲音，嚇得不敢出來，就那麼躲到了第二天才被找到，回家後就發了燒，聽我娘說，吃了許多藥還不見好，是一個遊方道士路過，熬了一碗符水才把我救過來。”
藺聞仲默了一默，“你小時候，吃了很多苦？”
“倒也沒有，不過我跟我娘是從別的地方遷到那個村子的，算是外來戶，一開始也受了點欺負，不過後來就沒事了，我還成了他們的老大，哈哈。”
“遷到那個村子以前呢？”一般來說，背井離鄉，還是孤兒寡母，其中必定有一些緣故的。
“我記不大清了，我小時候經常生病，我娘說有次我發燒，就忘了以前的事了，我問他以前的事，她也只是搖頭，我爹在跟我們來的路上病死了，他本來身體就不大好。”
季齊說著低下頭去，他那時候記性不大好，只記得他爹待他也不算多麼親厚，面對他時總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久而久之，他也不敢去他面前討嫌。後來路上病情加重，藥石無罔，就地埋了。
“抱歉……”
季齊感到頭上一暖，是藺聞仲在輕輕摸著他的頭，那目光也很溫柔，與他平時冷淡的模樣迥然相異。
“你……”火光跳動中，季齊感覺他的面龐也柔和了起來，“你的手有力了？”
“嗯，我感覺身上暖洋洋的，好像有源源不斷的靈力湧向四肢百骸。”
季齊鬆了口氣，直到剛才，他還一直抱著藺聞仲有可能好不了的想法，雖然他盡了力，可這世上不盡如人意的事多了去了。可是，幸好，幸好他找到了這個山洞，幸好他找到了那棵果樹，幸好他採到了那個果子……不對，那隻猴子呢？
到這時，季齊才想起，自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到那猴子的聲音了。
通常洞穴深處的入口再次被藤蔓封了起來，從裡面隱隱聽到了猴子焦急的呼喚聲，季齊舉起火，藤蔓自動向兩邊分開，猴子像一道閃電一般從裡面竄出來，絲毫沒有停留地往外跑去，季齊追了出去，它已經消失在洞口了。外面是萬丈懸崖，如同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季齊嘆了口氣，回去睡覺了。
雖然地上硬梆梆的，可是比這更艱苦的環境他都適應了，眼下這些也不算什麼。昨晚發生了太多事，精神一直緊繃著，鬆懈下來之後，季齊睡了好久，醒過來的時候神清氣爽。
剛睜開眼，就聽到上方傳來一個聲音：“早。”
“早。”季齊下意識地回了句，就看到藺聞仲盤坐在那裡，臉上的氣色好多了。
外面的冷風吹進來，季齊才發現下起了雨，雨勢不算大，有些飄進了洞裡，把洞口邊緣打溼了，石塊也是溼滑溼滑的。
因為天上陰雲密佈，所以即便已經天亮了，洞中依然是昏暗的，昏暗總比黑暗好，季齊這樣安慰自己。
季齊坐起來發現自己身上披了件外裳，是原來鋪在藺聞仲身下的，而藺聞仲身下，此刻墊著些稻草。
“哪裡來的稻草？”
藺聞仲指了指角落，昨夜黑沉中，根本沒注意到邊上還有新鮮稻草，這稻草大概是猴子從外面帶來的，這麼算來，他們是不是佔了那隻猴子的窩？那傢伙昨晚不由分說衝了出去，現在不知道是否平安。
“放心吧，它已在此地生活了不知多少年歲，總比你有經驗得多。”似乎知道季齊在想什麼，藺聞仲安慰道。
季齊點頭，也只好如此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