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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季齊說什麼，江潯始終面無表情，有點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那味兒了。
等到神行蝙蝠終於落網化為飛灰，江潯方才離開，季齊還在琢磨著為什麼行蹤被發現了。雖然帶著三個小崽子是打眼了點，但不至於這麼快被發現吧？
射箭那人最終也未見身影，切，冒牌貨就是冒牌貨。
結束後，季齊跑去跟梅霖海打了聲招呼，“哎，真不夠意思啊，一點機會也不給，還專門給我派了個大保鏢，我真是謝謝你哎！”
梅霖海是龍溯小組的指揮，江潯來肯定是他的意思。
梅霖海看季齊厚臉皮成這樣也是無奈，“怎麼著，你來了我還得抽調一個人來看著你，對你夠重視的了，你看我們剩下兩人打得多費力。”
季齊樂了，“哎喲，早說呀，早說兄弟來幫幫你，不過我瞅你們還有另外的幫手呢，怎麼著，第一還請外援哪。”
梅霖海也故作惋惜道：“哎，那人是真不如你，早知有你，我還請什麼神箭手啊，這不現成的神箭手在眼前麼。”
“這也沒什麼，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對付一個紅頂鶴王都綽綽有餘了。”
梅霖海一尋思，你在我這麼大的時候，不就是上個月麼，還有紅頂鶴王，那不是花衡小組被搶的怪麼，埋汰人呢這是。
一個說眼前這人腹黑，一個道面前這人雞賊，表面客客氣氣，心裡沒點好話，寒暄了一番，各自撤了。
自己的失敗固然可怕，別人的成功卻更令人揪心，真他媽的，眼睜睜看著煮熟的鴨子飛了，季齊這麼想著，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得了，白跑一趟。”季齊道，“不過對你們來說也是個經驗。”
瞿汜道：“為什麼不對江潯動手？”
季齊看他一眼，“怎麼？不覺得搶怪丟臉了？”
瞿汜道：“沒什麼，想早點做出成績來離開你。”
季齊一點也不氣，道：“那你們可還有的學。江潯這人，學了鬼影步法，就勝在一個快字，他其實是最克我的，我是遠攻，他是近身，你們三個麼，兩個劍士一個符師，打起來也不曉得是不是人家的對手，算了，下次搶點好搶的。”
雖然白跑一趟，季齊面色卻不見沮喪，依舊悠閒地吹著口哨回去了，把他們送回坊內，自己在外頭胡亂轉了一圈，探聽了點訊息，方才回宅。
一回宅，本以為還會有鋪天蓋地的紙鶴飛來，沒想到空蕩蕩的一片，空氣中也飄著異乎尋常的清香，依稀是薄荷混雜茶葉的香氣，季齊穿過廊簷，看到一株桃花下，藺聞仲正修剪一株海棠的敗葉。
他就這麼看了會兒，直到藺聞仲察覺到他的視線，抬起頭來，“回來了？”語氣淡淡的，彷彿他出現在這，並不是什麼稀奇事。
季齊從廊簷翻出來，道：“怪了，以前三催四請你都不來，這次怎麼肯來了？”
藺聞仲嘴角極輕地一挑，“想你了，就來了。”
這話一出，季齊雞皮疙瘩起一身，抱起雙臂猛地搓起來，道：“哎，怎麼沒把你那些小徒弟一併帶來，特別是那個小宋。”
“都打發出去了，年紀也大了，總該出去見見世面。”
“說得也是，你的幾個徒弟，養得像溫室的小花似的，我都怕輕輕一戳就戳壞了。”
“哪有那麼誇張。”藺聞仲剪掉最後一點枯乾，將它往裡挪了點，道，“海棠喜溼但也不能太溼，最近雨水多，便不要讓它露在外面了。”
“是，是，你是最風雅之人，我哪有那個時間啊。”
藺聞仲看了他會兒，道：“我給你的茶呢？”
“茶……”季齊努力從織成蛛網的記憶中搜尋，忽然想起自己隨手送給了杜沛因，那會兒他們還是好隊友，轉眼一看，也不過如此。
他的這點遲疑被藺聞仲看在眼裡，藺聞仲淡淡地道：“沒了也沒什麼，不過是金瓜貢茶罷了。”
季齊不懂茶，不過從這名字裡也曉得是名貴的茶，這種東西他向來都品不動，當初有眼無珠，以為就算是好茶，給他也是牛嚼牡丹，便贈給了杜沛因，現在想想真是有點後悔。
更重要的是，藺聞仲似乎有些不高興了。雖然他一慣沒什麼表情，此刻的樣子也跟平時沒什麼區別，但季齊跟他相處多年，知道他這人不大露情緒，只能靠感覺，眼下感覺就是不妙，很不妙。
季齊一咬牙，“我去要回來。”
也不待藺聞仲說話，轉身就離開了。
到了賣茶店裡問了下價錢，十萬靈石才只得那麼一小撮，頓時更加懊悔。
來到永明長街，金明池畔，東潮府前，這府邸比他的氣派多了，人流如雲，看來杜沛因在洛羽小組過得真是不錯。
但他可不會替他高興，他這人記仇。
季齊不想多惹麻煩，便換了身裝扮，混入了府中，此時天邊已經擦黑，華燈初上，季齊暗地留心，終於找到了杜沛因的住處。
他現如今真是發達了，屋內陳設金碧輝煌，臨窗處養了鳥，嘰嘰喳喳地叫著，季齊一直不明白，養這玩意兒的意義在哪裡，快樂在哪裡，味道最好的部位又在哪裡。
桌上還擺著鼻菸壺，有琥珀壺兒、松香壺兒，形態不一，很有種墮落的美感。
季齊翹起腿坐在椅子靠背上，後背處柔軟舒適，無一不好。
等到杜沛因回來，看到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的季齊，不由得深深皺起眉，“你來做什麼？誰允許你坐在我椅子上了？”
季齊撩起眼皮，樂了，他站起繞著杜沛因轉了一圈，看他頭上鑲著白玉發冠，一身錦貴華袍，長衣寬袖，“你現而今真是了不得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哪家的富貴公子。”
杜沛因冷冷望著他道：“我不想跟你說話，請你出去。”
季齊也斂起笑意，“成啊，把我送你的茶還我，我立馬走人。”
杜沛因“嗤”地一聲笑了出來，“送人的東西還要還的，真有你的。”
季齊道：“那茶少說也有一二十萬的身價，你耗掉的我也不與你要了，這樣，你就把剩下的還我就成了。”
杜沛因道：“都被我喝完了，一點不剩，你要是肯的話，我賠你一萬靈石。”
季齊冷笑，打發叫花子呢，道：“別說你懂茶，就算你不懂茶，這麼短的時間也不可能喝得完，好，就算全被你喝完了，現在你把盒子還我，我也不跟你計較了。”
杜沛因道：“你這是在威脅我？知不知道這是洛羽的地盤？我向外一喊你就丟死人了。”
季齊聽他這麼一說，懶洋洋地坐回座位上，道：“我的名聲？我的名聲不是都被你敗完了？那什麼《一線小報》抹黑我的人是你僱的吧，杜沛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現在要喊，我是無所謂的，反正我的名聲已經那麼差了，倒是你，沾上我的邊，恐怕討不了一點好。”
杜沛因氣得胸膛起伏，卻真拿季齊沒奈何，都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比不要臉他真是比不過季齊，只得捏著鼻子，從一邊的壁架上，開開合合了幾次，露出裡頭一個機關，把那盒子掏了出來。
那茶被他包裝得很精美，現在反倒便宜了季齊。
季齊沒理他，幾下撕開精美包裝，看到裡頭一罐茶葉，完好無損，才顛了顛，收了起來，道：“謝了。”
走到門口還嫌不夠似的，又退了一步，朝杜沛因道：“真是對不住，你原來是要送禮用的吧，現在只好自己另選了，真是可惜啊。”
也不待杜沛因回答，季齊便消失在了外頭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