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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田夢滿臉糾結，馬斯里蒙反而笑了。
“你猜的沒錯，我也是被汙染的人。”
田夢睜大了眼睛，說實話她覺得最近的眼部肌肉都變得更加靈活了。
“我的伴生獸也不見了，你想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覺麼？”
田夢：我到底該不該好奇？為什麼你是笑著跟我聊這麼沉重的話題啊？
被田夢糾結的樣子愉悅到了，馬斯里蒙放輕了聲音。
“那是我十六歲的時候，一開始，只是感覺到了伴生獸有些疲憊。”
“疲憊？”
馬斯里蒙點了點頭：“伴生獸的狀態一般是跟他的伴生人類息息相關，人類精神狀態飽滿，伴生獸也會充滿活力；人類如果生病了或者精神狀態不好，伴生獸的狀態也會變差。具體的表現大概就是，存在外界的時間變短。”
“所以人類的精神是自己伴生獸的電池？”
馬斯里蒙被逗笑了：“你這麼理解也沒問題。”
“伴生獸的能力強弱、體態面貌、在外部存留的極限時間的長短，都與伴生人類的狀態息息相關，所以一開始，我以為是我病了。”
“當然，其實這麼說也沒錯，被汙染可不就是病了，但當時我並沒有想到那麼多，只是以為因為開始接觸更多的事務導致自己有些疲憊。”
“可是慢慢的，我的伴生獸卻越來越不喜歡出來，也不願意長時間待在外面了。”
“我的身體一直沒什麼問題，與伴生獸溝通上也沒有問題，甚至我的伴生獸自己都沒覺得它有什麼問題。”
“我那時候很要強，覺得應該是我花費太多時間在事務上，沒怎麼鍛鍊導致自己能力退步，影響到了自己的伴生獸，所以我只是加強了訓練的時間和強度。”
“直到有一次，我們在共感的時候，它忽然消失了，我直接從城堡上空掉了下來。”
田夢猛的倒吸了一口氣，雖然那是過去式了，但她還是沒忍住屏住了呼吸。
馬斯里蒙忍住揉田夢腦袋的衝動，安撫的笑了笑：“你放心，我沒事。那次正好伍恩在最高的那個露臺上休息，發現了掉下來的我，把我攔截了下來。”
還好還好，田夢長舒了一口氣，她知道伍恩就是國王路基德斯的伴生獸，是一隻超級大的大獅子。而王后的伴生獸是一隻叫內娜的華麗大鳥，它們兩個總是一起出現，每次出現總是在貼貼。
馬斯里蒙看到田夢豐富的表情，用有點誇張的語氣引誘的說：“伍恩跳躍起來真的非常的勇猛帥氣，它當時從露臺跳起來，截住半空中的我之後，直接跳到了另一個露臺上，距離差不多三十米呢。”
看著田夢再次睜大的眼睛，他的眼裡掩飾不住的笑意：“你想不想看？伍恩脾氣非常好，下次我們可以把它偷出來，讓他給我們表演一下。”
“真的麼？”田夢興奮的抬高音量，然後忽然意識到，伴生獸和自己的伴生人類是可以相互感應的，根本不存在‘偷出來’這一說。更何況伴生獸不是真正的動物，它們也擁有智慧，不可能像動物一樣被隨意引誘。
馬斯里蒙看田夢猶豫了，繼續加把火：“只要伍恩同意了，父親也不會反對的，更何況我們也不會有事沒事就去看看伴生獸在幹什麼。”
田夢被說動了，她真的很想看大獅子飛躍的樣子，雖然之前經常跟多萊玩耍，但多萊的體型也就伍恩的一半大小，平常多是擼大貓和看羅伊斯和多萊打打鬧鬧，根本沒有大獅子威武嘛。
不過看著馬斯里蒙滿眼搞事的樣子，跟一直以來的沉穩形象嚴重不符，再想想羅伊斯活潑的性格，她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在心底把亂七八糟的想法壓下去，田夢努力把話題拉回來。
“伍恩救了你，之後呢？發生了什麼？”
“之後我就去做了全身檢查。”馬斯里蒙也恢復了平常的靠譜狀態。“把所有的檢查都做了，但是什麼問題也沒有。”
“還是米特臨時起意，要我去做個汙染檢測。”
“一開始我們誰都不認為會檢查出來什麼。包括米特在內，都只是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死馬當活馬醫了。誰能想到，還真的在我身上發現了被汙染的痕跡。”
“我們覆盤了很久，也沒能發現汙染是怎麼找上我的。就只能著重於想辦法找出淨化汙染或者減緩汙染程度。”
“但這同樣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在這之前，汙染已經持續了百年，被汙染後的人類，最快的死亡時間是三個月，最慢的，幾年過去了還只是伴生獸能力衰弱。”
“米特從那天開始就直接住在了研究院，想盡了一切辦法，但我身上的汙染還是越來越嚴重了。”
“我們有一種能力，叫做共感，可以透過與伴生獸達成靈魂同調，使人類擁有伴生獸的部分能力。我之前能在天上飛，就是因為共感。共感對人類的加強，可以透過練習越來越強大，越來越持久。”
“但是自從那天起，我與奇德，就是我的伴生獸之間的共感就越來越弱，到後來，我們已經做不到共感了。”
“之後，我越來越難以感知它，它出現了，我要看到才知道；它離開了，我也是找不到它才明白。到最後，我已經完全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了，而奇德，也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看著田夢難過的表情，馬斯里蒙笑著安慰說：“但是非常棒的是，我被汙染的過程，非常穩定。”
“從我開始感受到奇德的疲憊，到奇德的消失，這個過程非常的清晰，給研究所提供了非常好的素材，讓我們對於汙染前期的這一過程，多了很多的瞭解。”
“我們對汙染的瞭解多一點，對於解決汙染的勝算就會大一點。”
“而且在這期間，針對汙染也有了技術性的突破，我們研製出了更好的防護汙染的裝置，不管是做研究調查，還是正常生活的居民，被感染的機率都更低了。”
看著一副完全沒有被安慰到的田夢，馬斯里蒙這回終於沒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果然毛茸茸的。
“別為我難過，雖然被汙染了，但是我汙染的狀態卻截止在了剛剛我說的那種程度。”
他解釋道：“我們把汙染分為三階段，第一階段，就是我之前那樣，感受到伴生獸的不適，直到伴生獸消失；第二階段，則是身體開始衰弱，嚴重時身體會出現潰爛，到最後理智也會逐漸喪失；而第三階段，那時候，人類會完全失去理智，充滿攻擊性，就像異獸一樣。”
“理論上來講，奇德消失後，我的身體也會開始衰弱起來，但事實上是，我仍舊健康，除了沒有伴生獸以外，我跟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別。”
“其實大多數被汙染的人都跟我類似，等到達了汙染的第二階段，身體被汙染帶來的負面影響的速度都會變慢，只不過我的狀況不太一樣，彷彿汙染完全從我身上消失了一樣。”
田夢連忙問：“那你之後有做檢查嗎？”
“當然。”馬斯里蒙笑了笑：“我每個月都會做體檢。很奇怪，汙染還在，程度不增不減，彷彿在我體內的汙染被凝固了一樣。”
沉默了一下，馬斯里蒙表情嚴肅了起來，田夢看到他這樣也不自覺的坐直了身體。
馬斯里蒙看著田夢的眼睛說道：“之前說的那群新世界推崇者們，他們有一部分人也很推崇我。”
“因為……”田夢有些說不出口。
“對，因為我被汙染了，我的伴生獸不見了，但我的身體卻很健康。”馬斯里蒙肯定道：“我們深思熟慮後，並沒有隱瞞我被汙染的事。”
“我們希望以王室的身份以及態度，鼓勵大家勇敢面對汙染，也知道我們始終與民眾同在。”
“當然，在那群人口中，我卻變成了支援他們理論的最好的例子。那群人拿我做例子，鼓吹新世界論，鼓吹伴生獸應該消失，甚至曾經組織了一次活動，洗腦了一群人打算去汙染重災區直接剝離‘寄生在靈魂上’的伴生獸。”
“那一次，一共有一百人參與，但只有三個人活著回來了。可惜那三個人被汙染的相當嚴重，回來後不到一週就全部死亡了。”
“我們派了重兵去汙染區尋找，可惜最後只帶回了他們的一部分遺物。”
馬斯里蒙用力閉了閉眼睛：“那些人中大部分都是年輕人，其中最小的，是一個才過完七歲生日的孩子。”
田夢感覺心臟的不停的下沉著：“他……”
馬斯里蒙點了點頭：“他生日那天，屬於他的伴生獸並沒有出現。”
這次事件發生後，我們在民間大力打擊了這些‘新世界’言論的支持者，並把一切相關活動定義為違、法。
田夢聽了歎為觀止，不禁想這不就是邪/教麼？
馬斯里蒙表情更加嚴肅：“雖然現在明面上已經沒有那些宣傳新世界的人了，但是在宴會上你也聽到了，他們仍舊在暗處活動著。”
“而你的到來，對於我們來說是希望，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卻是威脅。”
“我們會盡全力保護你，不讓危險碰觸你一絲一毫，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知道這些黑暗面，因為我認為無知無覺有時可能會更加危險。”
“但也懇求您相信我們。”馬斯里蒙又不自覺用了敬語，他微微彎下腰，眼神誠懇：“雖然這世界有髒汙，但我們整個世界，整個國家的人民，都熱切的渴望著您，愛著您，感謝您。”
田夢與馬斯里蒙對視著，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翻湧的情緒，只覺得心跳加速，不自覺的漲紅了臉。
她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相信你，相信你們。”
“說實話，來到這個世界這幾天，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幾天了，我真的很感謝你們對我這麼好。雖然目前我還不知道要怎麼解決這個汙染……”
看著馬斯里蒙要張嘴，她立刻就知道對方又要說讓她彆著急了，她趕緊說：“我知道，等時候到了我自然就知道了。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多瞭解一下這個世界，說不定那個時候就更早到了呢。”
說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小聲的問了一句：“可以嗎？”
馬斯里蒙失笑：“當然了，不管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你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都會告訴你的。”
“接下來的每一天，只要你需要，我都會陪著你，我們可以出門到各處去看看，你可以親眼看到，親耳聽到這個世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