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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書房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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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極品紅燒小龍蝦、奶牛芝士焗龍蝦、蒜蓉清蒸小龍蝦,一起上!要大份!大份!”朝顏敲著油膩膩的桌子喊道。

“好嘞!”中年男老闆在後廚響亮應承著。

晚上九點半,他們坐在海岬街一家露天燒烤檔,遠處是隱約傳來的滔滔海浪聲。

風把積雨雲慢慢吹走,天空的顏色逐漸變淺。雨始終沒有落下來。餘鋒看看天空,輕噓一口氣。

“上次我一個人來,就要一小份。”朝顏喜笑顏開地看著一箇中年婦女反覆擦拭著桌面,端上一個澡盆大小的盤子,裡面是滿滿的鮮紅誘人的小龍蝦。“老闆總是嫌棄我一人佔一張桌子。”朝顏笑嘻嘻拿起一個小龍蝦,兩下子剝好,遞給餘鋒:“看看,今天這服務態度,多好!”

“對了,昨天借的那些書還沒還你。”餘鋒說。

“請了這頓飯,就抵消,說好了哈——哎,老闆,再來一大盤麻辣!多放辣!”

“好嘞!”男老闆高興得幾乎要從後廚跳出來。

麻辣小龍蝦的香味夾雜著燒烤的粘稠煙火撲鼻而來,餘鋒下意識抬起右手揉了揉鼻子,一陣鑽心疼痛從傷口隱隱傳來。從急診室出來,他馬上扣好襯衫手腕的紐扣,把傷口遮得嚴嚴實實。他拒絕使用三角巾吊臂,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受了傷。事情正在變得越來越撲朔迷離。以後做任何事情都要更加小心翼翼。那個月夜,就是他——康所長——曾經和朝顏一樣,悄悄出現在案發現場。他不明白,康所長當時並不負責這個案子,為什麼要那個時候偷偷摸摸到案發現場去?難道是在跟蹤自己,他跟蹤自己幹什麼?以便掌握案件偵破進展?還有,黃局長為什麼對他的行蹤瞭如指掌?甚至知道他和袁莨吃過飯?甚至吃的什麼都瞭如指掌?他感到一陣寒意,不敢細想下去。

朝顏看他半天不動手,體貼地說:

“你胳膊剛剛受傷,還是我來剝吧!”

朝顏剝蝦技術嫻熟流暢,很快身邊就堆滿了垃圾。她端起骨碟,把堆成小山一般的小龍蝦往垃圾桶裡一倒。垃圾桶一下就滿了。

“今晚是不會被減肥諮詢師的建議束縛的。因為今晚值得慶賀!——銷量已經突破50萬冊了!多虧你們調查她,嫌疑越大,書就越火!”

“你這個同學極可能是個心理異常的殺人兇手!你以後最好不要跟她來往,”餘鋒毫不客氣打斷了朝顏,“除非你也是共犯之一。”

“嘿!開玩笑!怎麼可能?!難怪你們領導要把你趕出……”朝顏咯咯笑著,沒有說下去。

“知道一個人有罪是一回事,證明有罪則是另外一回事。”餘鋒無奈地搖搖頭,丟下剝了一半的小龍蝦,“我已經盡力了。”

“我明確告訴你,”朝顏收起笑容,眼神變得嚴肅而認真:“你真的冤枉她了。”

“她最可疑的一點,就是那本小說的情節與3•18案嚴絲合縫的巧合。”

“不過說真的,我總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這本書,應該不是她寫的。”朝顏說。

“什麼?不是她寫的?!”餘鋒驚訝地叫出聲來。

“我看到這本書的時候,它就擱在鋼琴上,甚至連封面都是設計好的。我從沒見過什麼初稿或手稿,出版社提出一些修改建議,她既不接受也不反駁,甚至都不參加情節的討論。”

“她以前寫過這類小說嗎?”

“以前,她寫的都是兒童讀物,這種型別的,還是第一本。”朝顏說。

“寫兒童文學的,突然寫了一本偵探推理小說,這麼大的跨度,還一炮走紅?詭計至今沒人猜得到,不像這樣一個不諳世事的年輕女性所能勝任的。”餘鋒點點頭,越琢磨越覺得可能性越大。

“不是她,那是誰寫的?誰有這個能力寫這種小說?還對寄廬歷史那麼熟悉?”朝顏話音剛落,兩個人不約而同地互相對視著,一起脫口而出地喊出了一個人名:

“文夫!”

“對,最可能就是他了!”朝顏興奮地跳起來。

“會不會是燕美綢剽竊了文夫的作品?”餘鋒說。“據靜中芳說,被害前一段時間,文夫一直在通宵寫作,可卻沒有留下任何作品。”

“不管說什麼,你們警察都沒證據。”

“是啊。”餘鋒沮喪地搖搖頭。

“不談這些撓頭的事,會影響好心情,不如專心享受美食。”朝顏遞過一塊蝦肉,“對了,要不要喝點什麼?”

“我不喝酒。”

“你不是剛剛還在山上一個人喝的嗎?”

餘鋒苦笑,這次犯戒幾乎要了他的命!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那個是什麼酒?”

“關東梅。”

“掄起來挺趁手的,嘿嘿——”朝顏扯紙巾擦手,順勢做了一個反手擊球,“好喝嗎?”

“不好喝,”餘鋒苦笑,“那是劣質酒。”

“劣質酒?”

“因為便宜,那時候沒錢。”

那時候,《空中大灌籃》剛在國內上映,雖然影評說是爛片,卻激起了餘鋒和褚文福的籃球熱情。倆人一起熬夜討論稿件的時候,有了廢稿紙,就團成一個個紙團,對著牆角的紙簍模仿三分球投籃。輸的請客吃宵夜。而文夫一般總是輸。

“宵夜請客,他總買最便宜的關冬梅和臭豆腐。雖然沒什麼錢,可那時候真快樂。”餘鋒笑起來,語氣帶著傷感,臉上的笑容慢慢模糊走樣,漸漸被一絲哀傷代替。

朝顏舉起沾滿辣油的雙手,表情痛苦地說:“吃得正開心,背上的幾個蚊子包突然好癢啊,沒法撓……”

餘鋒抽了幾張餐巾紙遞給她,她擦拭乾淨雙手,把紙巾丟在桌子上,狠狠撓起癢來。

“從那時候開始,他養成了不‘投籃’就沒法創作的毛病——”餘鋒撿起桌面上一個浸滿辣椒油的紙團,揚起手,投了出去。紙團撞到垃圾桶邊緣,滾到椅子下面,不見了。

餘鋒突然怔怔地呆住了,變得有點神色古怪。

“哎哎!不要回憶往事,會影響好心情。”朝顏盯著表情奇怪的餘鋒:“你怎麼了?”

一個念頭從餘鋒腦海裡跳出來,他看看手機,晚上十點半。

“走,去文夫家!說不定會有意外發現!”

“急急忙忙的半夜三更的跑來,幫好友遺孀打掃衛生啊。”朝顏斜睨著地面上的絮狀灰塵、糾纏不清的頭髮和幾具蟑螂屍體,戲謔地說。

餘鋒趴在地板上,在紙簍旁的書架下面繼續一絲不苟地清掃著。

朝顏透過門縫瞥一眼坐在客廳的女主人:“那個遺孀……估計不知道你已經被趕出專案組的事吧?”

“我是以朋友的身份來拜訪的。”

“得了吧!”朝顏露出一個鄙夷的神情:“好友的遺孀好像不怎麼歡迎你啊!否則,你也不會讓我打頭陣,不就是騙她開門嘛!”

“她還在忌恨我,因為我一直懷疑她是兇手,還勸她自首。”

“啊!這麼說,除了美綢,”朝顏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她也有作案的嫌疑?”

“其實,她身上很多疑團至今還沒澄清。”

聽到這句話,朝顏彷彿被激起了好奇心,她走出書房,來到靜中芳身邊坐下。

“褚太太。”朝顏主動打破房間尷尬的沉默:“我參加過去年4月過您主持的那屆拯救星星的孩子募款晚會。”

靜中芳陰沉著臉,並未回應不速之客的搭訕。

“我曾經看過您主演的話劇《捕鼠器》。那時候我剛剛19歲。我當時還是學生,花光一個月的零花錢買的第一排的VIP票。”

這句話似乎起到了一點效果,女主人的表情稍稍鬆動起來。

“您演的女一號莫麗非常經典,至今無人能超越。”說著,朝顏從沙發上站起來,誇張地模仿著莫麗,手中舉著不存在的帽子,惟妙惟肖地背誦著臺詞:“喔,你看,親愛的,多漂亮!”

靜中芳被感染了,抬起頭,眼神變得柔和起來。

“當時,我坐在第一排,看得可認真了,我記得您的手,那麼修長纖細。”

靜中芳不由自主地望向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現在,那雙手已經變得像老樹皮一樣乾枯皴裂。她不禁嘆了一口氣,不無落寞地說:“想不到,還有人記得我。”

“就是您的話劇讓我對文藝產生了興趣。”朝顏從包裡掏出一本書:“這本《怪物的愛情》,您覺得熟悉嗎?有沒有見過?”

“怪物的愛情?”靜中芳接過小說,眼睛盯在封面上那幾個豎排的隸書字型上。“好像……沒印象。”

“哦。”朝顏有些失望。

這時候,餘鋒從書房回到客廳,他提示道:“好好想想,比方說,在書房的電腦上?”

“怪物……的愛情?”靜中芳再次低頭喃喃自語,突然抬起頭來,眼睛一亮:“想起來了!一個月前,在書房的電腦上見過這幾個字,不過,就這幾個字,沒有別的什麼內容……”

“謝謝配合!”餘鋒說,“我們正在積極為他申報見義勇為獎。”

這句話讓靜中芳神色明顯舒緩了:“謝謝!”

“那我們告辭了。”

“等等,我想諮詢一件事。”靜中芳叫住了餘鋒。

“什麼?”

“我剛剛接到了那個女法醫的電話,要我明天領走遺體。我想問問,”靜中芳猶猶豫豫地試探著說:“作為家屬,我有權再次捐贈嗎?”

“再次……捐獻?文夫不是已經捐獻屍體了嗎?”餘鋒感到奇怪。

“原來的捐獻協議已經終止了。”靜中芳從茶几下的抽屜拿出一份檔案,印著《志願捐獻器官遺體協議書》的封面上,以一個傾斜的角度蓋著“協議終止”的長方形藍色圖章。

“協議終止?是文夫撤銷的嗎?什麼時候撤銷的?”

“不知道。”靜中芳搖搖頭。“我打了協議上面的電話諮詢過。紅十字會的答覆是:當事人撤回捐獻,不清楚原因,尊重當事人的意願。”

“哦,這樣啊。”餘鋒一面斟酌著遺孀的意圖,一面猜測著文夫為什麼會突然撤銷捐獻。一個讀大學一年級時就下決心捐獻遺體的人,怎麼可能突然改變遺願?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改變初衷?

“在再次捐獻之前,遺體可以先寄存在你們那裡一段時間嗎?”靜中芳說。

“我去幫忙協調一下吧。”餘鋒說,“畢竟,法醫室的存屍櫃很緊張。”

“那先謝謝了,我儘快跟紅十字聯絡。”

“打擾了,告辭。”說著,餘鋒帶著朝顏向門外走去。就在他一手握住了門把手的時候,聽到朝顏忽然問:“這塊地毯是哪裡買的?”

餘鋒回過頭,看到她正抬腳跨過一塊地毯。聽她這麼一問,餘鋒第一次認真打量著嬌嬌經常趴著的那塊地毯。地毯上是普普通通的紅藍色塊的風景,唯一特別的地方是右上角繡著一個奇怪的繁體字:“雫”。

“那是她爸爸去年從日本帶回來的。”

“日本?”餘鋒表情忽然變得若有所思。

“他是跟誰一起去的日本?”餘鋒腦海裡浮現出那個油膩的禿頭胖男人,“那個什麼總編,傅總編嗎?”

“是的。”

“什麼時候?”

“我想想,大概是一個多月前的樣子。”

“我能用一下洗手間嗎?”靜中芳警惕地瞥一眼餘鋒,指了指一扇玻璃門。

從廁所出來後,餘鋒再次盯了一眼那塊空蕩蕩的地毯:“孩子呢?”

“在臥室。”

臥室的木門緊緊關著。

“我能見見她嗎?”

“她已經睡了,不太方便。”

“喂,你破案小能手的小紅花到底是怎麼得來的?”403房門剛剛關上,朝顏就毫不客氣地打量著餘鋒:“充話費送的嗎?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兇手就是那個連屍體都不願領的毒婦。”

“噓!小聲點……”餘鋒把食指放到嘴唇上,回頭看看:“我還指望下次她會給我們開門呢!”

“哪有剛死老公就做美甲的!”朝顏順便抬起自己綠色的指甲,在昏黃的燈光裡端詳摩挲了幾下,表情義憤填膺:“還用大紅色,可真俗氣!”

“你是說,她剛修過指甲?”

“對啊。指甲上還貼著閃閃發光的水鑽,你沒注意到?”

“唉!還用注意這些小細節嗎?”餘鋒嘆了口氣,“你沒注意到嗎?家裡連個靈堂都沒擺。”

“我就不明白,做丈夫的為了給孩子治病去敲詐黑社會,做妻子的難道不感動嗎?”

“她為什麼不感動?”餘鋒突然意味深長地問。

朝顏愣了一下,頓悟似的拍著腦袋說:“我開始相信了!”

“相信什麼?”

“相信文夫出軌……因為出軌帶來的傷害和仇恨,讓妻子覺得他死不足惜。”

“跟誰出軌?”餘鋒追問。

“跟誰……”朝顏一楞,不情願地試探著,“難道是……美綢吧?”

“有證據嗎?”餘鋒微笑起來。

“沒有。”

“有!剛剛就在你腳下襬著啊。”

“啊!什麼證據?”

“那塊地毯。”

“我剛才就覺得那塊地毯好眼熟,才忍不住問起來的!”朝顏邊走邊焦急地拍打著前額,“在哪裡見過?糟糕,我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我知道你在哪裡見過。”

“什麼”朝顏驚訝地瞪大眼睛,“?你——怎麼可能知道?”

他們走到樓下,穿過黑魆魆的老舊樓宇,四周寂靜無聲。

餘鋒從手機裡調出一張照片,遞過手機,螢幕上是一張地毯的照片:

“想起來了嗎?”

朝顏接過手機,滑動螢幕,把照片放大,雙眼瞬間放光。

“想起來了!”

“那你說說吧。在哪裡見過這幅地毯?”

“寄廬!客廳!”

“這兩幅地毯是不是一對兒?”

“是。就像一套郵票中的兩張!紅霞裡的那幅地毯上繡了日本漢字‘雫’,下雨的意思。寄廬那幅繡了‘凩’字,也是日本獨有的漢字,被風包裹的木,意思是寒風。一幅是下雨,一幅是颳風——兩幅地毯的圖案風格完全一致,都是日本浮世繪。”

餘鋒接手機:“也就是說,在日本旅行期間,文夫買過兩塊地毯。一塊給了女兒,一塊送給了燕美綢,鋪在寄廬客廳的地板上……”

“我開始相信,美綢和文夫絕不是表面上的泛泛之交。”

“天哪,總算有一個人相信我了。”餘鋒苦笑,在手機上調出另一張照片,“在日本,文夫還買了兩個馬桶蓋。我剛才專門去廁所看了一下,紅霞裡使用的,與寄廬廁所的,是同一個日本品牌!”

“我只是相信他們之間那種關係,但我不相信美綢是兇手”

“一開始,可能他們夫妻合謀,文夫只想敲詐50萬就算了,但做妻子的偷偷去找仇甲丁,勾結仇甲丁殺夫!她是為了拿到保險公司的鉅額賠償金,而仇甲丁是為了封口——死人不會說話,豈不更保險?兩人一拍即合。仇甲丁不但省了50萬,還可以分賠償金的贓。這樣,最初的夫婦合謀勒索,演變成了妻子僱兇殺人!”

“起初,我也像你這樣懷疑過她。可是,透過社會關係的調查,仇甲丁與靜中芳的社會關係沒發現有交叉,微信、電話都沒有記錄。”

“哦。那就是他們夫婦倆聯合騙保!”朝顏眼裡閃爍著高深莫測的光芒,這顯然是剛冒出的靈感,她卻偏要硬撐著裝出深謀遠慮的樣子,“文夫約仇甲丁來野鶴島,利用從寄廬蒐集到的強姦證據偽造現場,讓仇甲丁被誣為兇手。然後妻子殺了丈夫,帶走肝臟……”

“做丈夫的願意眼睜睜被殺嗎?”餘鋒搖著頭,沿著小區的綠籬向前走。

樓上突然傳來刺耳尖叫,昏黃無力的聲控燈一盞盞亮起。不知為什麼,聽到嬌嬌的聲音,餘鋒反而感覺稍稍放心了。他的眼前又掠過那天晚上的場景:嬌嬌像一隻蜻蜓標本一樣被一隻絕望的手死死釘在茶几上。

“如果做丈夫的不答應,”朝顏意味深長地瞟一眼聲控燈閃爍不定的陰森樓宇,“做母親的就要帶著孩子自殺呢?妻子拿女兒的命逼迫丈夫,逼迫他把本來用於敲詐的強姦證據拿來偽造現場……”

“這個倒是有可能……”餘鋒不得不說,“知道文夫那天去露營的,符合知情條件的,首先就是靜中芳。”

他們邊說邊走,走出紅霞裡小區。

“不對啊!”朝顏突然奇怪地盯著餘鋒:“你不是堅信燕美綢才是兇手的嗎?怎麼開始順著我的思路走了?”

餘鋒帶著他朝顏走到馬路上的一盞路燈下,藉著燈光,開啟手中握著的一張皺巴巴的稿紙,抹平,展開在手掌上。稿紙上用藍色圓珠筆潦草地寫著:怪物的愛情。

“哪裡發現的?”

“在文夫的書房,書架下面。”

“這說明什麼?”

“你的感覺可能是對的。”餘鋒有些洩氣地說,“《怪物的愛情》可能是文夫在生命的最後一個月創作的。”

“啊,如果小說不是美綢寫的,你的那個什麼心理證據就不成立啊。”

“即使心理證據不成立,她身上也出現了新的疑點。”

“你又發現了什麼疑點?”

“我問你,《怪物的愛情》定價多少?”

“35塊。”

“賣出了多少本?”

“50萬本。”

“作家的稿費是多少?”

“銷售額的百分之十左右吧。”

“那麼這個作家可以拿到多少錢?”

“去掉成本、個稅之類的開支,至少還有300萬。”

“換句話說——”餘鋒說,“這本書的背後,其實就是一筆鉅款。”

“你算這個賬是什麼意思?”

“燕美綢不但殺了文夫,現在還要加上一項罪行:奪走了文夫的新書!”

“等等,我腦子有點亂。你剛才是同意我的意見,認為靜中芳有重大嫌疑,對吧?”

“對。”

“現在,你又仍然堅持美綢還是兇手?”

“燕美綢仍然是頭號嫌疑人。”餘鋒堅持。

“嫌疑人滿天飛啊!”朝顏揶揄道:“加上官方認定的仇甲丁,現在有三個並行不悖的兇手啦。哈!你的好友到底是個什麼人?真是人人得而誅之啊!”

餘鋒被這句話逗笑了。現在想想,她說的真沒錯。本來他被趕出專案組,已經死心了,郭阿平的供詞給了他信心。他決定:即便不在專案組,也要獨立查出真相,從這三個人中揪出真兇!他沉重地吐出一口氣,攥緊雙拳,劇痛感從右臂隱隱傳來。他咬咬牙忍住。

“走!”

“又去哪裡?”

“去寄廬!”餘鋒甩開大步,“這一次,我看這個奇怪的女人怎麼說!”

“哎哎,現在幾點了?你也不問問人家方不方便?”

“哦,那你幫我問問她吧。”

“我——是——說,你也不問問我方不方便!”

“哦。”餘鋒推了推朝顏,沒推動,愣住了:“你不是自己一個人嗎?”

“我自己一個人,就一定要跟著你這個自大狂嗎?”朝顏停下腳步,抱起臂膀。餘鋒也只好站著不動。他已經沒有資格碰這個案子了。去紅霞裡,他還可以說是探望好友家人,可是對於寄廬,如果沒有朝顏的陪同,他根本就見不到燕美綢。

“算了,我還是跟去吧。”朝顏嘆了一口氣,“你一個人跑到美綢那裡,我還真不放心。”

“不放心?擔心她傷害我?”

“擔心你傷害她!她可不是什麼變態殺人兇手!”

“你們女人,就會看錶象,跟楊媛一個樣!”

他們打車來到寄廬時,已經是深夜。

朝顏按響門鈴,沒有人回應。

她用力拍打著鐵門,鐵門在寂靜夜裡發出“咣噹”的聲音。

側耳傾聽,裡面還是毫無動靜。

餘鋒的目光越過矮牆,藉著淡淡的月色,向裡面張望。眼前的景色,不禁讓他大吃一驚,整個花園已經認不出來了!草地表面已經幾乎看不見了,地上遍佈著大大小小十幾個黑洞洞的土坑,土坑旁邊堆著被挖出的泥土。一眼望去,彷彿高高低低的十幾個墳頭。

朝顏一邊凝視著沒有一絲燈光的寄廬,一邊撥打美綢的電話,電話一直沒人接聽。

朝顏吃驚地踮起腳,張望著已經面目全非的花園:“她這是在找什麼嗎?”

“一具屍體。”

“啊!”朝顏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了嘴。

“看來,做母親的也不知道那個夭折嬰兒的下落。”餘鋒的神情若有所思。

二樓白色窗簾微微抖動了一下,縫隙裡閃過一張慘白的臉,就像一副挖空眼睛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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