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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林雙被炸死了？”貨郎緊張地問道，因為這跟自己最後的記憶有關，那是貨郎醒來後唯一記得的片段，想必是很重要的。
孫睿又是嘿嘿一笑：“是不是很刺激？普通人哪裡能經歷這些......”
林雙被炸死後，孫睿和許濤都被村長抓起來了，關在廢棄的小黑屋裡。孫睿向貨郎抱怨，當時明明還有其他人在場，比如何超，但村長就只抓了他和許濤。
因為村裡馬上要舉行祭祖典禮，所以暫時沒有報警。另一方面，村長也想自己查出兇手，在封閉的小山村裡，這是村長的面子問題。
孫睿和許濤一直被關著，中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清楚，直到祭祖那天。他們兩人被放了出來，村裡又死了幾個人，然後他們就趁亂逃走了......
“只可惜古董也沒有了，不過我們帶走了兩個小孩。許濤說這兩個孩子身上藏著關於寶藏的秘密......”
孫睿語氣開始有了變化，旁人無法揣度那是一種什麼情緒。
“要是能直接入侵孫瑞的記憶就好了。”貨郎在心裡想著，但見孫睿停了好半天不繼續往下說，試探性地問道：“後來你們找到寶藏了嗎？”
孫睿不答，反問道：“你覺得我是傻子嗎？”
貨郎趕緊解釋自己對寶藏絕無覬覦之心，就像對他的外賣一樣。
“我不是說這個，所有人都騙我，其實我並不傻的.......如果真的有寶藏，我還送什麼外賣......”
貨郎此時才注意到，小電驢在灰暗的天幕下行駛，放眼望去，是看不到任何景物的平坦曠野。
“哈哈哈哈哈......”
孫睿突然笑了起來，原本憨厚的笑聲開始變得詭異。
“那兩個孩子是瘋婆娘的，是兄妹兩個.......瘋婆娘十多歲就出去打工，掙了錢就寄回來供林雙讀書，只不過林雙從來沒拿到過，都被我和許濤截了。林雙毫不知情，我們開啟信封，拿了錢就把信丟了......”
孫睿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哭聲混著說話聲，在一望無際的曠野中格外清晰。試想一下，這樣一幅場景，自己坐在鬼電驢的後座......貨郎不禁打了個寒顫，這情況不對啊！
“你為什麼哭啊？你頭痛不痛？”貨郎再次問孫睿。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哭，根本沒有什麼寶藏，許濤因為拿了瘋婆娘的錢而內疚，我也內疚啊，所以想哭。所有人都騙我，許濤也騙我，所以想哭。頭是有點痛，所以想哭......”
聽到孫睿說頭疼，貨郎趕緊讓他別繼續說這件事了，可孫睿根本不聽，依舊繼續說。
“我收養了那小姑娘，她就跟我姓了......啊.......頭好疼......她叫......”
貨郎急了，大聲吼道：“我又沒問你，你別說！”
“不啊，只有你不騙我，我不跟你說跟誰說？我女兒叫......孫玲。”
還不等貨郎反應過來，孫睿和電瓶車都消失了......天空中傳來了淒涼的歌聲：“我難在，我講不出話來.......”是孫睿之前唱的那首歌。
貨郎依然保持著坐車時的姿勢，蹲著馬步，兩隻手各提了一袋外賣。可見孫睿消失得有多突然......這幻境出現得多麼突然。
貨郎站直身子，嫌棄地丟掉手上裝外賣的袋子。天地間變得亮了一些，但也只是一點點，像是太陽剛落山，天將黑未黑的時候。
前方出現了一條河，河邊不遠不近的位置有一輛電瓶車，電瓶車馱著裝外賣的箱子，黃色的馬甲蓋在大而空的外賣箱上。
貨郎朝河邊走去，有一個人靠坐在河邊又髒又老的柳樹下，天上的雲越壓越低，這雲層與河面之間的空間越來越小，有一種夾縫中的一切都會被壓扁的錯覺。
柳樹下的人是孫睿，他唱著那首經常唱的歌——《瞎子》。
等貨郎走近了，孫睿忽然開口說道：“我真的當不了藝術家嗎？”
“當不了。”
貨郎看著河面，也不管此時的孫睿只是一種投影的狀態，並不能真的跟自己對話。
孫睿低著頭，不再說話，倒是貨郎反而低聲自言自語起來。
“寒蟬悽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這是宋代詞人柳永的《雨霖鈴》，孫睿唱的歌，就是這首詞，只不過是用方言白話翻譯過了。
雖說當時貨郎沒有認真聽孫睿唱歌，但敏感的人一聽就能明白。這首歌就是為孫睿這樣的人唱的，沒有良好的教育條件，沒有環境的薰陶，同樣的遇到此情此景，該如何表達？不就是最粗俗的日常方言。
貨郎手中倒垂的撥浪鼓輕輕轉了轉。孫睿的關鍵在於，是誰給了他不切實際的目標？又是誰蠱惑他一定要做什麼樣的人？無間者？
“我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就願意當個二手貨販子，就願意當個看事的先生，就願意超度......這些精神病！”
正當貨郎思考之時，有東西從胯下把他頂了起來......貨郎雙腿一彎,又坐在了電瓶車上，前面是孫睿，後面是外賣箱。
貨郎滿臉錯愕，心想該不會是孫睿能聽見自己說話吧？按道理是不能的，之前張德峰爆了以後是不能交流的......
孫睿手腕一抖猛扭電門，語氣陰森又興奮：“只有你不騙我，我們做朋友吧，永遠都不分開。”
貨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雙腳一登就跳車了。貨郎準備著落地之後翻滾卸力，哪知在半空中就感覺有東西托住了屁股......下一刻,又坐在了電瓶車上，前面還是孫睿，後面還是外賣箱。
貨郎四下張望了一番，還是一望無際的平坦曠野什麼也沒有！
孫睿嘿嘿傻笑著：“只要你不騙我，我就不會丟下你。”
然後開心地唱起了歌。
“終於你做了別人的小三,我也知道那不是因為愛......”看來孫睿開心的時候就會唱這首歌，比如第一次跟夏怡去KTV。
貨郎本想再跳車，但既然這是孫睿彌的幻境，也沒那個必要......無論跳多少次都會回到車上。這孫睿的幻境可真毒！比張德峰的歹毒多了。
“這要怎麼破......”貨郎思索著，難不成非要騙他一次？真的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被人騙了一輩子，死了也要別人再騙一次。只不過，這個空間的規則不允許說謊......要怎麼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