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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顏第二天也沒有去上學。
她在醫院的高階病房住了一整個晚上，第二天的下午都仍然在吊水。
透明的液體順著細長的軟管流下，在並不清晰的鈍痛感中流入她的身體。
比起曾經毫無意識從地球消失來到這裡時的感受，顧顏後怕地感覺到了生命的流逝。
【我如果真的死了，不會就永遠死了吧？】
她躺在病床上，無聲地問著。
問出來的同時，她感到十足的可笑。
真的死了就永遠死了，對世界上的其它人而言不就是一個赤裸裸的現實嗎？
【本系統從未說過可以拯救誰的性命，那些曾經由系統創造出來的人，都只是我的意志的延伸。】
【當然了，狗血值是獨特的，你可以用這種貨幣購買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足夠有錢。】
顧顏鬆了一口氣，她早已完成了主線任務一，獲得了50點狗血值。
而現在支線任務又已經開啟，她原本對系統有著的不滿忽然消散大半。
因為有任務，就意味著有獎勵。
丁慧穎開啟周管家送來的食盒，裡面裝著一盒子鮮嫩多汁的水果。
“小顏，吃點草莓。”她挑出一個大個兒的，喂到顧顏嘴邊。
昨天可是把她嚇了一大跳，還好醫院檢查的結果是沒有什麼大事，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麼跟天上的老朋友交代。
顧顏的精神很快就被那個果肉飽滿的大草莓吸引過去，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既然死不了，那就得活得盡興。
小孩拳頭大小的草莓一口咬下去，汁水就爆開，甜甜的香氣滿溢。
“你好好休息就行，學校的事情就別擔心了，小璐和鳴霄放學以後就再來看你。”丁慧穎溫柔地撫摸著顧顏的頭髮。
昨天夜裡，容璐和傅鳴霄就被打發回去了。
“嗯，謝謝乾媽。”顧顏看著放在盒子裡的草莓誠心誠意地說。
見她狀態不錯，丁慧穎放心地退出病房，拉上了門。
門外周管家還帶人守著，見她出來，很是瞭解地安慰：“夫人就放心吧，我會一直守在這裡的，小姐有任何事情我都能幫上忙。”
“行，辛苦你了，老周。”
既然顧顏已經沒什麼問題了，她還得繼續昨天耽擱下來的工作。
丁慧穎伸手整理了一下發型，點點頭，踩著高跟鞋迅速離去。
病房裡，顧顏一連吃了好幾個草莓，實在是從沒吃過這麼極品的水果。
還沒等她縱情享受，住在她腦子裡的釘子戶又說話了。
【接下來將會有《落魄小少爺的救贖》中一段非常重要的狗血劇情，宿主你得做好準備了！】
顧顏捏著草莓的手指抽了抽，她連劇情都不知道，動不動就是重要、非常重要、特別的重要的劇情，可是她卻一頭霧水啊！
【什麼劇情？我根本就沒有看過這本書。】
【你什麼都不讓我知道，我怎麼讓劇情走下去？我怎麼讓劇情更狗血啊？】
系統突然陰惻惻地笑了笑。
【嘿嘿，就像我之前說的，只要你有狗血值，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顧顏一用力，手指掐破了草莓的果肉，黏黏膩膩的水液流下來。
鬧了這半天，不就是想讓她花錢嗎？
【你真是陰險，我看了這麼多小說，你是最陰險的系統！】
系統發出了詭計得逞的笑聲。
——
任奕站在櫃檯後面，扯了扯袖口，擋住裡面露出來的校服。
“小任，把這個送街後面那家燒烤攤去。”老闆彎下腰，兩手拉著一個塑膠筐子，抬起來。
白色的塑膠筐和他的課桌差不多大，裡面密密麻麻排滿了啤酒瓶。
“……啊，好。”
任奕伸手接過來，沉甸甸的重量壓在手上，給了他一種自己的手還能掌握什麼東西的踏實感。
他繞過櫃檯，往外面走。
“小任，你今天看起來精神不太好啊，要是覺得不舒服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
老闆是個小老頭，實在是心疼這樣一個年輕的男孩。
“你還這麼年輕，未來還長著呢。”
任奕有些失神，有那麼明顯嗎？
他的落寞。
只是從他旁邊經過，就已經足夠看到他正在泥潭中掙扎的靈魂。
“沒事。”他裝作無事地搖頭，快步鑽進了街道。
夾著煙的街頭混混幾人成群，蹲在街角的樓梯上，順著樓梯往上爬，是燈光昏黃的私人影院和按摩店。
他剛來到這條街的時候看起來格格不入，時常會在夜裡經過這裡時被一些倚在牆邊的女人攔住。
她們只是說：“點根菸嗎，帥哥。”
渾然不覺得他看起來年紀實在太小了。
又或者說，在這裡的人們沒有誰在乎年紀，即使年紀再小，也不會有人可憐。
任奕沒有絲毫逗留，徑直穿過熙攘的人群。
他自如地把啤酒放在燒烤攤的老闆身邊，“秦哥，你要的啤酒。”
煙霧繚繞，被叫做秦哥的男人叼著煙，手在身上的圍兜上擦了擦，從身前的鐵皮盒子裡摸出幾張錢。
“哦，行。”
任奕接了錢剛準備走，被秦哥叫住。
秦哥咳了兩聲，伸手在煙霧中揮了揮，試圖驅散它們。
他隨手從筐子裡提了瓶啤酒出來，“來，我也給你一瓶。”
說著，黢黑的男人臉上露出了有些驕傲的笑容。
“我今天領證了，跟坐前面第一桌那個女的，短頭髮那個。請你喝酒。”
任奕接了酒不知道說什麼，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語言表達能力有問題。
“那……額，新婚幸福。”
握在手裡的啤酒瓶很冷很冰，綠色的玻璃質地廉價對映出混亂的燈光。
他急忙逃走，在經過第一桌時不自覺地看了一眼。
有一個短頭髮的女孩穿著很是性感的抹胸裙子在吃東西，並不漂亮的臉上有著和秦哥一樣的快樂。
在這樣一個對他而言如同深淵的地方，有些人仍感覺到幸福。
他們距離神聖的儀式和奢華的宴會無比遙遠，臉上卻有著他未曾見過的光芒。
在深淵裡仰望星空，不是很美好嗎？
任奕忽然就走不動路了。
他昨夜洗衣服的時候看見了自己校服衣襟前好皺，以至於洗完之後都還能看得出痕跡。
而那件衣服，在今天早上又一次穿在了他的身上。
顧顏的手昨天就鬆開了，但同時她的手一直都攥著他。
從他看見她的第一眼起，就一直攥在他的心上。
任奕快步走過去，在桌上的女人驚訝的眼神下拿起開瓶器，一下翹掉了啤酒瓶蓋。
“祝你和秦哥新婚快樂！”
說完，他什麼也沒有管，一下子喝光了整瓶啤酒。
然後在街上瘋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