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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延慣常來學校來得晚，總是拖著腳步壓著時間線走進教室。
今天也不例外。
他隨手把書包甩到地上，扯開椅子坐下，幾乎是同時手就十分自然流暢地滑進課桌抽屜裡。
他的抽屜裡分了兩個部分，右手邊是平時上課會用到的課本，左手邊則是他上課時真正在看的東西。
陸延熟練地掏出一本花花綠綠的言情小說，封面一定要是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那種。
一邊翻，他一邊看向身邊的人。
“我昨天做了一個夢，你知道嗎，我夢到那個小說裡的女主角在我看書吐槽她的時候突然跳出來了！”
陸延作出誇張的表情，“哇，你不知道那副場景，嚇得我一個哆嗦就醒過來了，差點一晚上都睡不著。”
“我看啊，以後看小說還是保持觀點吧。”
“不理解，但尊重。”
他翻著書頁的手指忽然停了下來，下一秒乾脆把愛不釋手地小說書都扔到一邊去。
陸延壓低腦袋看著傅鳴霄，從一個仰望的視角看過去。
傅鳴霄立體俊朗的五官依然帥死個人，但是眼睛底下的青黑色卻突兀的擺在那裡。
陸延摳摳腦袋，“怎麼了？你……昨天晚上撞鬼了？”
傅鳴霄搭著下巴的手臂頓時僵硬，他強忍住去回憶的衝動。
“也算是撞鬼了吧。”
說完，他推開陸延的腦袋，“看什麼？小心我把你抽屜裡的書都扔出去。”
“別！”陸延伸手護住自己的獨家收藏們，“不就是問一問而已，著什麼急。”
他揮揮手，“我不問了，不問了。”
反手又把小說書拿起來看。
沒看了兩頁，陸延若無其事地說：“對了，昨天我去高二找任奕打聽那個叫顧顏的新生，你猜怎麼著！”
“任奕看起來挺生氣的樣子，倒是有些稀奇。”
陸延的手指飛速翻開下一頁，“當然了，任奕喜歡的東西都不願意別人沾手，倒是和以前一樣。”
“可惜你沒看見，有意思得很。”
任奕喜歡……
他喜歡？
“你打聽她幹什麼？”傅鳴霄只覺得一股邪火熊熊燃燒。
也不知道是因為陸延還是因為任奕。
陸延合上書，拍拍書的封面，“看看這個你就知道我的愛好。”
他驕傲地說：“八卦嘛，其樂無窮！”
傅鳴霄發誓，他總有一天要把陸延的所有言情小說都給他燒了。
——
講臺上的老師講著題，傅鳴霄支著腦袋昏昏欲睡。
昨天夜裡睡不著的時光就像是在秒針的滴答聲中轉了個彎，重新回來。
這節課就顯得那樣那樣漫長。
他乾脆閉上眼睛，打算就這樣勉強睡睡。
卻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睜開眼的時候，陸延正好急匆匆地轉頭看他。
傅鳴霄回了他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
“有人來找顧容璐。”陸延低聲說。
容璐轉到班上，雖然才短短几天，但是和同學們的關係非常不錯。
她比顧顏更擅長社交，說話好聽，人也漂亮，當然很受歡迎。
傅鳴霄看過去，教室前門，容璐和任課老師都站在那裡，門外一個陌生面孔的學生正在焦急地說著什麼。
“顧顏她……現在在……吃了藥……”
容璐頓時呆不住了，她立刻跟老師請假，然後也沒管有沒有同意，立刻就衝出教室去。
傅鳴霄沒能聽得很清楚，但看著容璐這副模樣，也猜到跟顧顏脫不開干係。
陸延看看傅鳴霄的臉色，伸出腿踢了踢過道對面的桌子。
“王耀，說什麼呢？聽不見啊！”
“啊？”叫王耀的男孩又伸長耳朵往旁邊去聽，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頭轉回來。
王耀人倒是很善良，臉上露出幾分擔憂。
“聽他們說，是顧容璐的妹妹出了事。”
“她妹妹也在我們學校讀書，剛剛體育課的時候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發生了意外。”
“她妹妹身體不好，有點嚴重，好像要送醫院了。”
班級裡訊息慢慢傳開來。
“容璐還有個妹妹啊，沒怎麼聽她說過。”
“不會出大事吧，只是上個課而已，怎麼會送醫院的？”
……
傅鳴霄聽著陸延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心裡也不知道為什麼難受起來。
他腦子裡那個美人魚忽然躍出海面，忽然又像是泡沫一樣飄起來，消散成無數的碎片。
“我有事，幫我請個假。”
傅鳴霄撿起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隨意地抓在手上，直接離開了教室。
陸延想象過傅鳴霄會有反應，但實在沒有想象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大。
只好在老師疑惑地問起時幫他解釋：“他說自己有點不舒服，今天先回去了。”
任課老師臉色不是太好看，但也沒說什麼。
傅鳴霄的成績沒得挑，家裡更是背景深厚。
在嘉華中學當老師的人都是知道一件事情的，管理學生固然重要，但是千萬不要把自己放在這些學生的頭上。
比起純粹的教育，這裡更是一種服務。
整個教室的同學們就這樣看著傅鳴霄突兀的動作，圍觀他一看就不是身體不舒服而離開的背影。
傅鳴霄沒有管那麼多，他只是說服了自己。
丁慧穎對顧顏那麼上心，如果知道了她在學校出事而自己沒有管，不知道會多生氣。
自從丁慧穎決定要把顧家姐妹接到傅家生活，她回家的時間比以前多了很多。
在這方面，傅鳴霄甚至是高興的。
如果這樣可以讓丁慧穎多回家，他對此也沒什麼意見。
當然，如果能讓丁慧穎放棄給他定下未婚妻的事情就好了。
顧顏有哮喘病這件事丁慧穎反反覆覆提了很多遍，就是怕她在學校出什麼問題。
傅鳴霄想起顧顏昨天穿著那條像美人魚一樣的裙子時的模樣，還有她出現在自己夢裡時的眼神。
只不過是去看一下而已。
他只是想確認她不會有生命危險，然後保證她能夠在醫院得到正常的救助。
只是這樣而已。
傅鳴霄這樣想著，從樓梯間一路跑下來，經過一樓的拐角處時卻突然狠狠用拳頭打了一下牆壁。
他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但他不想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