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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絕無神地跪在碑前，喃喃道:“阿驄，我該怎麼辦……我們的女兒……”
石碑不會說話，靜靜地立在那裡。
但風吹過蚩絕的臉，像是自己的妻子擁住他。
這……是你來了嗎？
蚩絕一時失神。
蚩絕回憶起自己的妻子。
那時候靈寨剛剛建立，蚩絕在這毒蟲猛獸的天地間殺伐果斷，闖出了蚩靈寨。
寨中的修士是很怕蚩絕的，他殺伐果斷，鐵血心腸，制定的規矩可以稱得上是嚴苛。
但他們並不怕蚩絕的妻子阿驄，她是一個慈愛的女子。
阿驄與蚩絕截然不同，她是溫柔的。
那時蚩靈寨剛剛建不久，縱使蚩絕制定的規矩嚴苛，但尚有很多人是吃不飽的。
那些日子蚩絕時常奔走在外面，想要尋求聯合求生。
街上盜匪很多，他們都知道一旦被抓住，不會有一絲生機。
但同樣的，他們若是不這樣做，家裡的幾張嘴是吃不飽的。
在全家餓死和自己被處死之間，那些人選擇了以身犯險。
街上又有人被搶了。
一道女子的身影衝向盜匪，一下子撲倒了他。
“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女子很氣憤。
盜匪認出來的人是阿驄，他如何去面對這樣好的一個女人呢？
“我不這樣做……家中的老人和孩子會餓死的……”盜匪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此時也落下淚來，手中鋼刀落地。
他如何想做這樣的事呢？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全家人用那的眼神看自己。
那樣的眼神是可憐的，充滿了乞求。
阿驄看著眼前的男人，淚水落下，比男人還傷心。
“對不起……是我們的錯……”阿驄哭得梨花帶雨。
遠處的守衛得到訊息，匆匆趕來，他們手中是兵器和鐵鏈，他們要將罪人繩之以法。
阿驄不叫守衛們動。
守衛一時間不知道做什麼好了，他們應該聽阿驄的命令。
阿驄哭得很傷心，她從自己的衣袖中取出一些銀錢，放在了盜匪的手上。
“對不起……我們還做的不夠好……”
阿驄最終從盜匪的身上下來，放開了他。
盜匪愣住了，回過神時急忙起身，向阿驄重重地磕了九個響頭。
守衛們還要將他抓起來，畢竟這是蚩絕定下的規矩，他們不能違反。
“別動！就讓他……先把這錢拿給他的家人吧。”阿驄命令那些守衛。
守衛們一定要聽阿驄的命令，這也是蚩絕定下的規矩。
街上的百姓打心裡感激阿驄這個寨主夫人，她和百姓的心靠的是那麼近。
阿驄的溫柔並不是一種愚蠢的溫柔。
她知道自己幫了這個人，這還遠遠不夠，她根本沒有辦法一時間讓所有人脫離苦海。
她向百姓們發誓，不久後的一天，一定會有大家豐衣足食的日子。
入夜，蚩絕回來了，他聽說了阿驄今天早上的事。
“你怎麼能夠做這麼冒險的事？撲倒匪徒？萬一你受了傷，你要我怎麼辦！”
蚩絕語氣很急，阿驄知道蚩絕是擔心她。
“夫君，你定下的法度太過嚴苛了，百姓們現在生活很難。”阿驄輕輕柔柔的話語響起。
蚩絕說律法不嚴無法治民，這倒也是對的。
阿驄不與他辯解，她像一團棉花一樣摟住蚩絕，這是讓蚩絕很愜意的姿勢。
“寨主還是要給百姓留些餘地才好。”
不久後，所有人豐衣足食的日子終於到了，那是蚩絕和阿驄帶著所有百姓共同努力的結果。
然而阿驄卻沒有看到這一天。
她實在太累了，累得睡了下去。
這一年的日子裡，她為蚩絕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女兒很像她。
她和蚩絕在這一年裡不停奔走與寨內寨外，最終得到了蚩靈寨的同盟，日子已經是蒸蒸日上了。
但這段日子裡，阿驄就是剛剛分娩沒幾日，也要求繼續為靈寨努力。
蚩絕嚴厲地禁止她外出，可她就偷偷地跑出去。
阿驄的身子一直不算太好，這樣下來就更加虛弱了。
終於有一天，阿驄倒了下來。
蚩絕記得阿驄下葬的那天，整個寨中響徹哭號。
那之後的七天，沒有人去做自己的事了，他們都披著白色的衣服，跪在阿驄的碑前。
蚩絕是在這時候明白的。
他的律法使眾人害怕，所以人們在規則之下提心吊膽地活著。
但他蚩絕從未收穫過這樣的民心，這是真正凝聚的力量。
蚩絕抱住寫著阿驄名字的石碑，他抱得很緊，淚水沿著石碑的邊緣滑到地上，滲入土中。
“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那之後，蚩絕像是變了一個人。他制定了新的規矩，多是站在百姓的立場思考了。
人們在街上總能看到蚩絕懷抱著幼小的蚩如夢與百姓交談。
他們彷彿在蚩絕的身上看到了阿驄的影子。
許久，蚩絕站了起來。他站起來才發覺腹部貫穿的傷口此時疼痛難忍。
先前他絲毫沒有留意到，他心中的疼痛早就蓋過了身體的。
蚩絕強忍著站起身來，他知道靈寨還需要他。
他很想現在就下去，和自己的妻女團圓，但靈寨的一切若是沒有他是不行的。
他回到了寨中，碰到了李崇藥三人。
一路上寨中的人們紛紛跪了下來向他請罪，但他並不懲處，也不叫那些人起來。
蚩絕知道一切的源頭便是那流明，他在靈寨藏得太深了，深到他作為寨主都沒有察覺絲毫異常。
蚩絕感到深深地自責。
他看向李崇藥，告訴他們三人若是有流明的訊息一定要通知他，蚩靈寨會鼎力相助。
他要親自手刃流明為蚩如夢報仇！
李崇藥說是，隨即便和身邊二人一同告辭了。
他們應當多留給蚩絕一些時間，去消化所經歷的一切。他們想。
妙藥仙人臨走前給蚩絕治療了傷勢，傷勢雖然沒有完全好轉，但已沒有惡化的可能了。
離開了蚩靈寨，三人向著藥王谷的方向飛去。
關於流明的事，李崇藥和林娟兒還一無所知呢。
不過李崇藥心中大概有數，先前溯水宗的藥王谷靈墜，十有八九也是流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