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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為之性,率性為之道,修道為之教。”
“道者,不可須臾離,可離非道者也。”
“是故君子戒慎,其所不睹,恐懼其所不聞。”
“未見其隱,未顯其微,故,君子慎其獨。”
滄瀾州,一個山川圍攏之處,隱隱傳來一陣陣朗朗讀書聲。
順著讀書聲往前數十步看去,只見一群少年正在此處搖頭晃腦誦讀聖賢典籍,很是專注。
一名身穿儒袍,年約四十的男子站立上首,聽著孩童們稚嫩的聲音。
朗誦數遍之後,又將其中經意詳細拆解,緩緩道出,告訴這些孩童。
直到日上三竿,後方響起笛音,這位中年夫子才停下講述,面帶微笑地結束了今天的授課。
聽到下學,孩童們轟然跑開,三三兩兩的匯聚成一團。
或是嬉笑打鬧,或是相約下午的安排。
而木簪束髮的夫子卻是轉眸看向後方竹林,果然看到竹林有些微微晃動,輕笑一聲轉身過去。
四下已無人影,倒是一碗口粗細的竹子上掛著一隻肥碩的野兔。
夫子拿過掂了掂,倒是有些沉手,如今已是入冬,野兔為了捱過這個冬天,大多都是吃的滿肚肥腸。
若是以熱油烹飪,加上冬筍,想來味道極好。
笛音落下,身後腳步漸漸靠近,女子的聲音傳來。
“又是那個孩子?”
“叫……林不惑?”
中年夫子嗯了一聲抬起頭來,還可以隱約看見一個少年身影正在往山上走去。
少年身穿尋常麻布短打,本來褐色的衣衫已經洗的發白,背影看去甚是普通,唯有腰桿挺得筆直。
片片白雪隨風飄揚,少年在風雪之中,漸行漸遠。
妻子目光復雜,微微抿了抿嘴唇,性格向來有些嚴厲潑辣的她這次罕見地語氣溫和起來。
“何至於此?夫君你明明已經讓他旁聽,他卻不肯再接受好意。
本身生活困苦,卻還要拿這些東西過來。”
聲音一頓,又有些懊悔地說。
“難道他還在記恨我當年嚴厲訓斥他的事情不成?”
男子一聽,輕笑寬慰道。
“他不是這種人,為夫也曾問過他為何不願進來旁聽。”
“本來我覺得他不過是因為還小,面子掛不住,我自負才學,曾做縣令也處理過不少案件,自認為說服一個小小孩童不在話下,倒是後來反倒是被他給說服了。”
說到此處,不由輕笑出聲。
妻子狐疑地望向他問道:“他是如何說的?”
中年夫子以手撫須,回憶一下回答。
“他說萬事萬物,不患寡而患不均,當要講究公平公正。”
“先生既然收了所有孩童家中束脩才讓他們入學,即使是有些孩童家中並不富裕,也是父母東拼西湊才湊夠束脩讓其過來啟蒙。”
“若是因我讓先生心生憐憫,破格讓我入學,同窗之中必然會有人心生不滿,與先生名聲有損。”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像是在仔細回憶,後繼續說道。
“他還說,他從我這裡學文識字,卻要損我而利他,不可為也。”
“而這些東西,算是他給我的束脩。”
妻子不由得訝異:“不患寡而患不均....這樣的話語豈能是一個小鎮孩童能說出來的?”
中年夫子點點頭。
“確實如此,不過也著實倔強。”
“我問過城鎮中的百姓,他並不是此處的村民。”
“是五年前錦州遭遇旱災時,順著流民裹挾來此的,世道艱難,為了活下去許多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還能見到如此剛正不阿還好學的人,還真是難得一見。”
男子眼中滿是欣賞之色,躊躇片刻後牽起妻子的手聲音溫和地對妻子說。
“夫人,我打算過些時日讓他與諸位學子比試一番,若是他有真才實學。
我便破格收他為弟子,日後推薦他科舉,也免得讓如此人才埋沒鄉野之間,你覺得如何?”
妻子聽了頓時一個白眼甩了過去,沒好氣道。
“舉薦才子本就是你等為人師表的天職,若是他真有才學,你不舉薦上去,才是失職。
我也願意聯絡親朋好友,為他推舉良配。”
那夫子聽罷頓時大喜,將妻子擁入懷中。
......
少年從學堂走出來的途中,心裡還在默唸今日夫子所講述的內容,又在腦中回憶了這些文字的寫法與含義。
不知不覺之中已經深入了山林,此時的風雪還不大,似是別的山峰之上有雪被裹挾至此一般,已經慢慢停了下來。
他早些年家鄉遭遇大旱,田地之中顆粒無收,加之疫病妖魔橫行,父母將僅存的糧食留給了他,這才得以苟活。
隨後跟隨流民一路奔襲逃難來到這裡,幸虧此處縣令仁慈,得到收容,這才有了落腳的地方。
本來沒有父母長輩的照看,他應該會淪為那些破皮無賴之流才是,但自從記事開始,他每日在夢中就會夢到一些奇怪的東西。
夢中的世界有鐵鳥沖天而起,街道上人來人往,高樓大廈在城市之中密佈如天上繁星,還有諸多方塊般的文字。
夢中的情形許多會隨著醒來被遺忘,但是還有許多會記憶深刻,尤其是那些文字。
學而時習之。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彷彿是有聲音在腦海之中唸誦,他總覺得夢境之中的這些東西對他來說極為重要,這是本能的直覺。
所以對於這些話語講述的道理,他深信不疑。
今日天寒,之後恐怕是會有大雪封山,需要多多囤積一些柴火,這樣才能度過之後的寒冬。
林不惑揹著揹簍一步步走著,偶爾還可以撿到一些落下來的松果,算是運氣不錯。
相比往天,今天早了足足兩個時辰就已經是收貨滿滿一揹簍,又撿了一些柴火捆起,估摸著可以度過大雪時,這才慢慢轉身回去。
只是不知何時起,這山林之中竟然起了大霧。
林不惑肉體凡胎並不能察覺,還好他的神魂有些異於常人,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微微皺眉,手中拿出一根長而筆直的樹枝,慢慢摸索著朝山下走去。
若是尋常人也就筆直往回走出去了,但是他的神魂強出別人數倍,左右繞了幾下,卻是誤打誤撞到了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