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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賢良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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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末年,政治黑暗,民生凋敝。

朝廷內,宦官弄權,買賣官職。各地軍閥割據,為非作歹,吸刮民脂民膏。時年又逢災荒,餓殍遍地,死相枕籍,易子而食,可謂民不聊生。

傳聞有持九節杖者,以符咒為引,化而為水,用以救治蒼生萬民。

其名張角,自號大賢良師。此人自創太平道教,其下教眾數十萬人,遍佈八州之地。

相傳,張角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本仙家秘籍,名曰《太平要術》,據說此書之中記載了眾多仙家手段。

呼風喚雨,引雷控電,捏訣畫符,唸咒作法,撒豆成兵,符水治病,威能無窮。

張角時常輾轉於冀州各地救人佈道。因其給窮人免費治病療傷,並且宣揚平等互愛,反對剝削壓迫,所以他在冀州百姓之中聲望極高,備受讚揚。

他自創的《太平經》也為眾多百姓口口相傳,在各地流傳甚廣,即使三歲兒童亦能背誦數句。

“眾星熠熠,不若一日之明也,柱天群蚑行之言,不若國一賢良也。。。”

一個身著麻衣的瘦弱少年此時正躺在柴房角落的一捆乾草堆上發呆,他聽到身旁不遠處靠牆坐著的乾瘦中年漢子輕聲讀著如今流傳甚廣的《太平經》。

他扭頭看去,只見月光從柴房頂端的裂縫中穿過,徑直照射在中年漢子手中的小冊子上,藉著淡淡的月光,依稀能看到中年漢子的表情,認真而肅穆。

“宋叔啊,你是不是也加入了那個什麼太平教啊,感覺怎麼樣?”少年好奇的問道。

聞言,宋禮放下了手中的小冊子, 轉過頭對少年答道: “劉琰,等這兩天我看完了這本太平經,你也來讀讀看,有不認識的字的話我來教你。我雖然沒有加入太平教,但是非常欽佩賢師張角此人。他帶領著手下道眾傳道救人,窮人免費看病,只收富人的錢款,還會救濟家中吃不上飯的貧苦人家,也會收留無家可歸的可憐孩童。”

說到這裡,宋禮看了看那個名為劉琰的少年,心中有些感慨。

當初,宋家原本以經商為生,手裡有點小財,怎奈一時不察,被當地豪強借機扣上了個罪名。於是家產被抄,房產被奪,只能與妻子流落街頭。

可惜當時妻子已是八個月的身孕,受不起此番變故,又感染了風寒,才十八天就與腹中胎兒雙雙離世。

可憐宋禮剛被抄家,又遭此變故,整個人精神大受打擊。他一人流浪街頭,終日以乞討為生。每日風餐露宿,飢不果腹。

他跟著一些流民,一路從冀州鉅鹿郡,要飯要到了冀州安國郡。

在流浪過程中,宋禮遇到了一個瘦弱但眼神靈動的小男孩,這個孩子就是劉琰。

劉琰雖然年僅十四歲,但是為人機靈懂事,談吐頗為不凡,時常讓宋禮有一種對方是成年人的錯覺。

宋禮和劉琰兩個人在平日的聊天中,漸漸熟悉了起來,甚至還有一種彼此遇到知己的感覺,所以他們兩個人就決定結伴同行,一起流浪也好有個照應。

宋禮除了對劉琰頗為欣賞之外,他還把劉琰當成了自己的乾兒子,看到劉琰,他的心中時常會想起自己那病死的妻子和未出世便夭折的孩子。

如果我那孩兒沒死,長大以後應該也這麼機靈可愛吧,宋禮心中暗自嘆息。

在宋禮遇到劉琰的第二年,他遇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錢成遠。

錢成遠是宋禮曾經相熟的一位賣菜商販,兩人的鋪子相近,他時常會去錢成遠的鋪子裡買菜聊天,這一來二去的,就成為了好友。

此後不久,當地軍閥豪強一起對附近商家強掠豪奪,強買強賣。彼時正是宋禮被人誣陷,家產被奪,流浪街頭,而錢成遠還未成家,於是帶上了全部家當細軟,連夜逃到了別的地方。

後來幾經輾轉,錢成遠就在安國郡做起了老本行,後面還遇到了宋禮和劉琰,看到他們風餐露宿,於心不忍,便安排他們住進了柴房,還管些簡單的飯菜。

宋禮和劉琰平日裡也會幫著搬運,餵馬,養雞等雜事,以報答收留之恩。

“好啊,宋叔,我也挺好奇《太平經》裡面都寫些什麼內容呢。”劉琰臉上浮現出一些好奇的神色。反正晚上有時候無聊的睡不著,正好可以有個消遣之物。

張角其人,在後世可謂大名鼎鼎,在某款三國題材的卡牌遊戲中,劉琰也非常喜歡用張角這個角色,但是還真沒專門去了解過關於他的詳細生平和這本《太平經》的具體內容。

一年多之前,劉琰穿越到了這個餓死街頭的同名同姓倒黴蛋身上,身無分文且身體病弱,就在走投無路之際,他遇到了救命恩人——宋禮。

一個附近的人家會定期免費發放一些救濟糧和熱粥,據說是因為他年幼之時家境貧困,衣不遮體,差點餓死,所以在他發跡以後,時常會做一些救濟的善舉,正因為如此,他在當地百姓中也頗有聲望。

而當時劉琰正要去領救濟糧,但是奈何身體瘦弱無力,被人群擠倒在地,並且還被踩了好幾腳。

當時劉琰只感覺到周圍的時間好似瞬間慢了下來,人群的熙攘聲好像被什麼東西隔開了一般,怎麼也聽不真切。

這段時間經歷的苦難好似昨日重現,一幕一幕的再次出現在眼前,雜亂的心緒慢慢化為了兩行濁淚。

正當他意識逐漸模糊,感嘆自己竟然要第二次掛了的時候,一雙滿是老繭,指縫裡塞著黑泥的大手抓住了劉琰的兩條腿,把他一下從人群的泥沼中拖了出來。

那個男人把劉琰半拖半抱著移動到了一處老柳樹下,伸出手探了探鼻息,臉上的神情不再繃著,好似鬆了口氣,他看了看劉琰乾裂的雙唇和蒼白的臉龐,心中已經有了數。

轉身去排隊領了一碗粟米粥,一小袋粟米,五塊木炭。回到樹下,單手慢慢的抱起劉琰的上半身,把粥遞到了劉琰的嘴邊。

連著幾天都沒怎麼好好吃過東西的劉琰,下意識的開始吞嚥起來。

溫熱的粟米粥好像一團熾熱的烈焰,讓劉琰原本快要熄滅的生命之火再一次燃燒了起來。

一口氣喝下了大半碗,劉琰的臉色終於有了些許緩和,慢慢睜開眼簾,眼前的是一個面板黝黑,一臉滄桑,身著麻衣的中年男人,正一臉喜色的看著他。

他知道,是面前此人給予了他又一次生命。

“小兄弟,我叫宋禮,你叫什麼名字啊?家裡可還有親人?”中年男人溫和的問道。

“恩人,我叫劉琰,家中就我一人了。”劉琰一臉感激,心中滿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宋禮聞言心中一震,流浪漂泊的這幾年來,此種人間悲劇他已經見了不知幾何,這到底什麼時候能有個盡頭?

宋禮望著懷中的少年,恍惚間想起了自己早年的遭遇。

他懷有身孕的妻子也是這樣躺在他的懷裡,只不過,那一次,她再也沒有睜開過雙眼。

而這個少年卻在他懷裡慢慢活了過來。

生與死,人世間最是常見卻也最最沉重的二字。

但塵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得圍繞著它來運轉,生死幻滅,諸事無常。

結束可能意味著開始,死亡也會迎來新生。

這一刻,劉琰與宋禮彼此二人的命運就此交匯,並且一起踏上了新的道路。

閉著眼躺著,劉琰在心中暗自想道:《太平經》可以讀讀看,但是太平教我就不參加了吧,因為張角註定會失敗,被各路英雄和諸侯一起討伐,成為他人的墊腳石。這就是階級的侷限性,哪怕後世有個叫洪秀全的,幾乎打下了半個清朝,最後也一樣以失敗告終。這種渾水自己才不想去趟,也沒有那個本事去趟。我就一個普通的技術宅,可是沒有那問鼎天下的本事,也做不到靠一張空口白牙,就能忽悠來一堆能人異士替自己賣命。

就在劉琰自己的胡思亂想中,伴隨著宋禮時不時傳來的輕微讀書聲,他慢慢沉入了夢鄉。

在夢裡,他時而化身成了一位衝鋒陷陣的將軍,時而又成了一位氣吞萬里山河的帝王。

月亮緩緩的隱入了雲端,周圍的蟲鳴使得這個夜晚更加的寂靜。

一隻灰色的小飛蛾,在牆邊撲稜著準備找個地方歇一歇腳。

忽地一陣冷風吹來,小飛蛾撲稜著不慎撞上了牆角的蜘蛛網。

就在它拼命掙扎之時,在網的另外一端,一隻有著八條大長腿的蜘蛛正在悄悄的向它靠近,而小飛蛾卻渾然不知。。。

何為命運,何為緣分?緣起緣滅,命途多舛。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把人緩慢卻絲毫不停的推向一張不知何時就已編好了的羅網。

所謂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

幾聲嘹亮的雞鳴徹底打破了白天與黑夜的分界,使得天邊漸漸出現了一絲光亮。

劉琰簡單的洗漱了一下,抱起一捆草料走到了馬廄喂起馬來。

沒過多時,宋禮在外面幫東家裝卸好了馬車,他擦了擦額角的汗水,從懷裡摸索了一下,隨後掏出了兩個菜餅,快步走向了馬廄。

劉琰剛剛伺候好了馬匹,一抬頭,就看到宋禮已經走到了門口。

劉琰接過遞來的菜餅,小口小口的吃著。

這個用粟米,稻殼還有幾片菜葉子做成的菜餅雖然口感一塌糊塗,還帶著點鹹苦的味道,但是它能夠填飽肚子,並且能提供最至關重要的鹽分與能量,這就足夠了。

兩人坐在馬廄旁邊的一處樹蔭下一起默默吃著菜餅。

宋禮扭頭看了看劉琰,首先打破了當下的沉默:“劉琰,咱們東家說明天會有一批貨物要運到常山王國去,你也一起去吧,到時候還有兩百文的賞錢兒。”

聞言,劉琰雙眉一挑,嚥下了口中的菜餅,開心的說道:“兩百文!真的嗎?宋叔,咱們一個月的工錢也不過才三百文呢。這種好機會當然要去啊。” 說著,劉琰已經開始在想這兩百文怎麼分配了。

“嗯,一部分存起來,然後十文去買幾塊麥芽糖吃吃,再拿出五十文給宋叔打一壺好酒,再買點下酒小菜,孝敬一下他老人家,哈哈哈。”劉琰的心思開始漸漸發散。

宋禮有些好笑的看著滿臉開心正在發呆的劉琰,開口道:“當然是真的,到時候明天一大早天不亮就要去和另外一個車隊匯合,我們負責運輸照看蔬菜,醬菜,另外一隊是運糧食的,我們和他們一起走。”

劉琰咧嘴一笑:“這真不錯啊,宋叔,那我們今晚可得早點睡,養足精神準備明天出發!”說罷,他揮了揮手,好像一位正在發號施令的小將軍。

兩人把吃的還剩小半的菜餅收進懷裡,準備留在晚上餓的時候吃,這是他們一直以來的老習慣了。之前流浪乞討時,吃了上頓不知道下頓,如今有了人收留他們,還給了一份生計,一天還管兩頓飯,早上一個菜餅,中午一個菜餅外加一碗粟米粥和一些醬菜。

完成了一天的雜活兒,兩人各自躺在用稻草堆和木板做成的簡單床鋪上,想起明天的隨車運送任務,一時竟然輾轉反側,有些興奮的睡不著。

兩人相視一笑,還是轉過身去,強迫自己閉目休息,畢竟,於他們來說,每一分錢都來之不易。

凌晨,幾聲零星的蟲鳴讓城外的荒野顯得空曠而寂靜。

此時,兩隊運送貨物的人馬已經披著皎潔的月光踏上了去往常山王國的道路。

劉琰一邊隨車走著,一邊悄悄的觀察著這支車隊。

四輛牛車運送著糧食,三輛馬車運送著曬乾的蔬菜還有醃製的醬菜。隨行的夥計連自己和宋禮總共四人,另外還有十二個跟車的掛刀帶盾的護衛。

在隊伍的最後方,還有一輛單人小型馬車,但是隔著車門前的簾子,看不見裡面坐的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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