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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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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活的就是一個將就,張八荒一直用孫通那句話安慰自己:有總比沒有好!再醜的妻子也比打光棍強。成親一事定下來之後,三鳳一家喜笑顏開。整天坑蒙拐騙,遊手好閒的姜三嬸也同樣樂的合不攏嘴,她得了多少好處沒人知道。

張八荒卻整日都忐忑不安,對未來的日子無比惶恐,有人當著張八荒的面嘲笑道:“你還不如打光棍呢!前半輩子都快過去了,再咬咬牙這一輩子就過去了,為何要娶這樣一個女人?你一定是缺個犁耙,想用她的齙牙耕地!”

有人馬上接茬道:“那黃牙可以邊耕地邊施肥,那娘們的大腚還可以當碌碡用!”

周圍人鬨堂大笑,他們嘲笑三鳳的詞彙五花八門,什麼“二刈子”、“磨盤腰”、“鼻孔裡藏馬蜂窩”......張八荒低著頭不說話,這倒不是他笨嘴拙舌,而是他不敢反駁。萬一惹惱了嘲笑他的人,被打幾個耳光怎麼辦?

成親之事就這麼定了下來,除了部分人嘲笑張八荒外,也有些人真心實意的勸說張八荒千萬別娶三鳳,理由也很充分:娶妻娶德不娶色,像三鳳這樣“色”和“德”全都低到海底而不自知的人必然會是張八荒的劫難。

有人勸張八荒別娶三鳳這件事情不知怎麼就傳到了三鳳耳朵裡。這一次,張八荒真真正正的見識到了三鳳的罵街場面,高亢的聲音與她那沙啞的破鑼嗓子相得益彰,罵的那叫一個精彩紛呈、高潮迭起。也不知三鳳跟誰學的這罵人功夫,她右手拎著菜刀,左手拎著砧板,一邊叫罵,一邊用菜刀有節奏的砍在砧板上。從村東走到村西,罵了一個時辰面不改色心不跳。

張八荒對三鳳這種行為深惡痛絕,三鳳罵街是家常便飯,有時候家裡的公雞掉了幾根羽毛都能激起她的鬥志,讓她罵興大發。聽的人心煩意亂時恨不得抱一摞青草堵住她的大嘴,可也有些人喜歡聽三鳳的叫罵,尤其是三鳳罵起偷人捉姦這些內容最吸引人,越是罵的細緻入微越是有人豎起耳朵細細品味,事後這些罵人的髒話全是人們街頭巷尾的談資。

張八荒見到三鳳罵人的場面也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考慮不周?可既然點頭答應就已經上了賊船,就下不來了,現在再反悔必然被三鳳能罵的祖墳冒黑煙。

張八荒也不知為何淪落這個地步,一步走錯步步都錯。他就像一隻破鼓,每個路過的人都想捶打幾下。他絞盡腦汁終於想到了一個安慰自己的理由:漂亮的媳婦有人惦記,而三鳳這個鬼神都避之不及的相貌,誰都不會輕易、也不敢打她的主意。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覺得三鳳醜,至少她爸媽覺得三鳳很漂亮,長得漂亮,活的漂亮,罵人也罵的漂亮。

成親當天沒有想得那麼熱鬧,張巳合在城裡餵馬沒有時間過來,孫通和陸達想來,三鳳一家也不同意。歸根結底,三鳳一家沒看上張八荒,再加上不是初次成親,就沒在場面上花心思,連個過場都沒走。仔細一想,以三鳳家的口碑,想在村裡湊齊一桌人也不容易。

張八荒只記得成親當天,他吃的是饃,又熱又鬆軟的饃,是他在三鳳家唯一美好的記憶。以後的日子張八荒才知道,這是他唯一一次吃得多沒被瞪、被罵的一天。姜三嬸作為媒人,像是餓死鬼一般撐的站不起身,嘴裡不停地往外噴饃的碎渣,可她還是往兜裡藏了幾個饃。三鳳一家看到了姜三嬸也不臉紅,她被撐的一邊翻白眼一邊說道:“我是不會做飯的,自小俺爹孃疼我就不讓我做飯,我要多拿點留著回家吃。”

三鳳沒說什麼,這種日子也沒法跟媒人翻臉。再說了,三鳳和黃盼文經常眉來眼去,也不會因這件事追著姜三嬸不放。姜三嬸實在吃不下了,兜著一堆饃回家去了。自此,這頓飯正式結束,張八荒和三鳳成了名義上的夫妻。

剛和三鳳成親之時,張八荒對未來充滿幻想。他不怕苦也不怕累,如果三鳳能和他同甘共苦,也許未來可期。可三鳳不這麼認為,張八荒的善良和傻並沒什麼區別。既然他不怕吃苦,那就把所有的苦都給他吃,沒有苦創造苦也要讓他吃飽。哪有什麼苦盡甘來,張八荒一頭扎進苦海,才知道苦海無邊。

張八荒每天都有幹不完的活,偶爾休息一會便會招來三鳳的謾罵。有時候張八荒想替自己辯解幾句,三鳳總是瞪著猩紅的雙眼對著他又抓又撓。更可恨的是三鳳爸媽在旁邊拍手叫好,他們是三鳳最狂熱的擁躉者。

自做了上門女婿以來,張八荒的臉上的疤從來沒有消失過,舊的未消,新的又來。這些疤是張八荒的痛苦卻是三鳳的榮耀和麵子,她將別人的嘲笑當成讚揚,別人越是說張八荒可憐,三鳳就抓的越起勁。

張八荒逆來順受習慣了,被抓臉、扇耳光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好歹也算有個家,張八荒經常用這句話自我安慰。可也有時候,他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安慰自己。他想不通的是自己做了上門女婿有一段時間了,為何三鳳一直讓自己睡柴房?自己究竟是三鳳的丈夫,還是做長工的夥計?即便是做長工也有工錢,可張八荒一無所有。

張八荒唉聲嘆氣,不敢再多想。孫通安慰張八荒,說不定哪天三鳳良心發現會好好善待自己。張八荒信以為真,每天都盼著三鳳給自己蒸一鍋饃,讓他和孫通、陸達吃一頓飽飯。想歸想,哪一天三鳳不打他就像是過年。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三鳳敢大張旗鼓的大罵軟弱善良、窮困木訥的鄰里鄉親,卻從不敢罵朱千牛。三鳳是潑婦,並不是傻,朱千牛心狠手辣,敢做哪些事,三鳳心裡一清二楚。

朱千牛需要人幹活了就將張八荒叫去,三鳳一聲不敢吭。做完朱千牛的活再趕緊做完三鳳交代的任務,張八荒覺得自己像是一頭牛,然而鄰里街坊都看得出,他遠不如一頭牛。牛有反芻和休息的時間,張八荒卻沒有。給朱千牛幹了這麼久的活,他沒要過工錢,只要朱千牛不揍他他就心滿意足了。

三鳳和姜三嬸走的很近,張八荒並沒有因此多想什麼。有幾次,黃盼文也經常在三鳳家裡出入。張八荒也沒有多想。雖然黃盼文也是個鬥雞眼,長得猥瑣至極,可畢竟讀過書也有妻有子,應該看不上長得隨心所欲、百無禁忌的三鳳。

這天,天不亮三鳳讓張八荒去田裡幹活,張八荒穿衣慢了便會被劈頭蓋臉罵了幾句。臨走之前,張八荒看到三鳳在搽粉,他心裡感慨萬千:牛糞就是牛糞,加個香囊改變不了它是牛糞的事實,反而會連累香囊,讓其變得惡臭不堪。

傍晚張八荒回家之時看到黃盼文嬉笑著從家裡走出來。張八荒有些納悶,這時鄰居悄悄地跟他說道:“你這憨貨,家底都被偷個底朝天!”

張八荒明白鄰居話裡的意思,他不明白的是:就三鳳這長相,也有人惦記?鄰居看他疑惑就笑嘻嘻地說道:“彎刀對著瓢切菜,醜人自有醜人愛。能不能賣的出去,要看是貴是賤。賤到一定程度,比如倒貼,還怕有人不要?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張八荒抓耳撓腮,鄰居見狀故意背過身去自言自語道:“破鍋自有破鍋蓋,瘸驢馱上破口袋。即便是一坨大糞,也會有蒼蠅圍著。就是不知道兩個鬥雞眼親嘴的時候會不會親偏了......”

張八荒突然想到三鳳搽粉一事。原來他還搞不明白為啥三鳳要跟自己的長相抗爭?有這個必要嗎?現在他終於明白,長得美不美和心裡花不花沒什麼關係。他一想到自己睡柴房就怒火中燒。張八荒陰沉著臉推開大門,一言不發的進了院子。三鳳瞪了他一眼,張八荒鼓起勇氣說道:“今天有剩飯嗎?”

“你還要吃剩飯?你今天割草餵牛了嗎?牛吃飽了沒?”三鳳一手掐腰,一手指著張八荒說道:“你看你長得那個樣子,用牛糞餵你都糟蹋了,還敢跟我提飯!你配嗎?”

張八荒識趣的後退幾步轉過頭去鑽進柴房,這一天他沒得到絲毫休息時間,儘管這樣,還是有很多活幹不完。他轉過臉去小聲嘀咕幾句,這一次是詛咒三鳳。他怕三鳳聽見,悄悄地背過身去,不敢發出聲響。三鳳也並未聽到張八荒的嘀咕,她罵罵咧咧的問候了張八荒祖宗幾代以後,回到房間裡睡覺了。

這天夜裡,張八荒又被朱千牛給揍了。朱千牛讓他低頭,他便低頭;朱千牛又讓他下跪,他就下跪,可這時候朱千牛又是不分青紅皂白的打的他險些背過氣來。夢醒之後,張八荒似乎明白,不論自己如何忍讓,朱千牛和三鳳都不會有絲毫的收斂。讓他們心懷慈悲的同情自己,就像祈禱老虎吃素一樣,都是痴人說夢。

張八荒看向三鳳的房間,他想知道三鳳究竟什麼時候才會轉變態度讓自己回到房間睡。而三鳳想的卻是要讓張八荒去遠一點的地方住,這樣方便黃盼文隨時都能進家裡私會。

夜裡張八荒飢餓難耐,門外卻響起了敲門聲。三鳳喜笑顏開的去開門,看到一個面黃肌瘦、身材佝僂著的男人站在門口。三鳳並不認識他,這個陌生人結巴半天道:“那個...我...叫張巳合......”

三鳳不屑的要關上門,他不知這個名叫張巳合的人是誰。張八荒卻猛然驚醒大喊一聲別關門。這個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他來不及穿鞋快步跑到門前,渾身沾滿了稻草也渾然不知。三鳳甩了個臉色沒說什麼,轉身回到屋裡指桑罵槐,罵夠了張八荒便罵黃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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