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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景帝聽著外頭鬧哄哄的聲音，一個翻身坐起，扯了床邊架子上的外裳就給林菀披上了。
“長海，出了何事？”
弘景帝不悅地朝著帳外喚道，過了好一會兒，外頭的一個人才急匆匆地掀了帳簾走了進來——卻不是長海。
“陛下，有匹馬驚了，您帶著娘娘快隨微臣避一避吧！”
林宴看著床上的二人，趕忙將頭轉向了另一邊，卻站在帳中沒有出去。
弘景帝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就嚴肅了起來。
他隨便扯了件衣裳穿好，又立刻返身回到床上去扶林菀。
當三人走出皇帳之時，長海這才從不遠處氣喘吁吁地跑來，身後還跟著一匹棗紅色的馬。
“皇上！危險！”
長海看見弘景帝，只覺得頭皮都發麻，趕忙停下腳步，試圖將那匹馬引到別處去。
可這馬鼻尖嗅著那蜜糖水的味道，竟不顧前來阻攔的侍衛，接連踢翻了兩人，就直直朝著皇帳衝了過來。
林菀見狀，趕忙一個飛撲躲進弘景帝的懷中，抱著他的腰瑟瑟發抖，“皇上……”
弘景帝順勢一把撈住她，看著林菀十分害怕的模樣，伸手就箍住了她的腰往自己身邊帶。
“這裡不安全，隨朕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帶著林菀往一邊侍衛眾多的空地走去。
可弘景帝也萬分沒想到，這馬像是著了魔一般，下一刻就衝進了自己的皇帳，將裡頭的桌椅全部踢翻，鬧出一陣大動靜。
“侍衛！將這馬射殺了！”
林宴看得直皺眉頭，一邊護著自家妹妹與皇帝往邊上撤，一邊高聲喚著跑上前來的侍衛統領。
那統領悶頭就進了帳子，可下一瞬卻被連人帶刀一下踢了出來，倒在了地上滾了好幾圈都爬不起來。
“皇上……這馬怕不是瘋魔了？”
林菀緊緊地抱著弘景帝的腰，一副全身心依賴他的模樣。
弘景帝伸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了兩下，“無事，朕在這裡。”
可他話音剛落，方才衝進帳子的馬似乎是被那侍衛統領驚嚇到，復又跑了出來，一馬蹄就踢翻了篝火，將一根燃著明火的木頭直接踢到了不遠處淑妃的帳前。
事發突然，淑妃方才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可見著自己的圍帳瞬間著了火，她都顧不上眼下依舊穿著寢衣，直接驚叫著從裡頭跑了出來。
待來到外頭的空地上，淑妃眼尖地看見那明黃色的身影正站在不遠處，正想著上前尋求安慰，卻一下就看見了弘景帝懷中臉色都有些發白的林菀。
淑妃又驚又怒，腳步卻生生頓住，站在原地著急地喚著她的隨身婢女。
若是放在以往，侍衛們對付瘋馬有的是法子，可也不知為何，今日這馬卻像是殺紅了眼一般，屁股上還插著幾支箭羽，卻依舊停不下腳步。
就在這混亂的時刻，林宴瞅準時機抄起方才那侍衛統領落在地上的長刀，直接對著馬頸砍了下去。
眾人只聽見一聲嘶鳴，再下一瞬，這棗紅色的馬就轟然倒地，腿還蹬了好一會兒，這才徹底沒了動靜。
待事情這廂的混亂平息下去之後，營地已經一片狼藉，方才弘景帝待過的皇帳已經搖搖欲墜，好像隨時都會坍塌下來一樣。
而一旁淑妃的帳子眼下已經燒得只剩下了一地焦黑，被趕來的侍衛用水撲滅，正冒著濃煙，嗆得人眼淚直流。
這馬鬧出的動靜極大，很快，這營地上就站滿了姍姍來遲的嬪妃與大臣。
大臣的圍帳都在營地的外圍，聽說皇帝的帳子被馬匹衝撞，他們連衣裳都來不及穿就匆匆趕來，方才席間喝的微醺之感瞬間就跑沒了影。
弘景帝臉色沉沉地看著那已經沒有氣息的馬，伸手接過長海遞上來的披風，將林菀整個人都裹在了裡頭。
“莫怕，已經沒事了。”
弘景帝低聲哄著，卻感覺林菀依舊在發抖，好像整個人都嚇得不行。
他心中更是憤怒，“馬圉何在！”
這一聲怒斥叫在場所有的人的心都顫了顫——有人要倒黴嘍！
沒一會兒，一個人就被長海提溜著後領丟到了弘景帝的面前，那人看著地面死透了的馬，連頭都不敢抬，跪在地上嚇得直哆嗦。
可還不待弘景帝問出聲，不遠處的汪貴人卻快步走上前，滿臉焦急之色，“父親！”
在場的一眾人聽了這話，皆轉頭朝著汪貴人看去。
淑妃宮中出了個爬床的宮女，這事兒如今已經人盡皆知了。
可他們卻不知道，這汪貴人竟是馬圉出身。
馬圉，說得好聽點也算是個活計，可到底也不過就是個養馬的下人罷了。
汪貴人急得一頭汗，又看了看弘景帝十分不好的臉色，還不待那馬圉開口，她就先辯白上了。
“皇上，此事不幹奴婢父親的事啊……方才他一直都在清理馬石槽，與馬廄還相隔甚遠呢。”
弘景帝此時哪裡聽得進這種話，連一個眼神都沒給汪貴人。
汪貴人見狀，心中焦急不已，正想著該怎麼辦，可此時，人群中忽然就響起了一個疑惑的聲音，也不知是何人說的話。
“咦？這……這不是紅棗嗎？”
林菀聽見這話後，在弘景帝的懷中顫了顫。
她這幾日在營地牽著紅棗招搖過市，所有的人都知道昭嬪娘娘有一匹喜歡得不行的小馬叫紅棗，還天天都有蜜糖水喝。
她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看著地面那匹馬，連呼吸都屏住了。
方才這營地已經熄了不少燈，眾人一時間還看不清馬匹的顏色。
可如今侍衛將火把取來，此地已經一片亮堂。
這匹馬……果然就是棗紅色的。
一眾人原本還盯著汪貴人瞧，可此時卻頓時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菀的身上。
汪貴人見事有轉機，趕忙換上了另一副面孔，冷冷地看著林菀先發制人：“昭嬪娘娘若不會擇選馬匹，大可讓旁人幫您挑，也不至於挑了一匹瘋馬，險些傷了陛下啊。”
林菀聽著她這話，心中冷笑不止，可面上卻裝作一副充耳不聞的悲傷模樣，從弘景帝的懷中走了出來朝著那匹馬而去。
“嗚嗚嗚……怎麼會這樣……我的紅……”
林菀一邊摸著那馬一邊哭道，可話只說到了一半，就頓時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