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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世怎麼突然間什麼都變了，……難道是上一世就有跡象了，只是我沒發現？
賀鳶此刻心中既無力又淒涼，這一陣子以來，接二連三的打擊快將他的重生後好不容易築起的防線擊潰。
先是玄月巔的事，然後自己徒弟說喜歡自己，本來是要對付姚閔山的，結果計劃還未來得實施，徒弟變成魔頭了，自己還被封了法力關在了這裡。
他嘗試想將這些事理出一個頭出來，結果越理越亂，心裡更加煩躁氣憤。
周圍瀰漫的氣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這些荒誕的事都是真的。
他內心憤怒又壓抑，幾件事堆在一起一時都比不出來哪件更讓他糟心。
賀鳶側著身，全身被被子捂的嚴嚴實實，漸漸生出了一絲呼吸困難的窒息感，可還是不願透一點空氣。
沈弈拿著衣服進來時，見他還維持著那個狀態。
剛才他被賀鳶的話激怒，情緒失控，做事不管不顧，現在冷靜下來後，臉上竟然多了一絲害羞和青澀的表情。
心中也漸漸生出了一些畏懼和後悔。
他將衣服放下，伸出的手指剛觸到那圓滾滾的被子又收回，握成了拳。
“師父，將衣服穿好，吃點東西吧。”
“……”
賀鳶不回話，事實上，從聽到床邊人說第一個字時，他就控制不住皺起眉，心中升起濃烈的厭惡。
可是等了半天還沒聽見人離開的腳步聲，他終於忍不住，咬牙切齒道：“你滾出去！”
衣服都拿來了還守在這兒幹什麼，看我裸著身子穿衣束髮？他能不知廉恥的做出那些事，我還要臉呢！
現在他心中沈弈的形象徹底成了一個撒謊成性，虛情假意，還絲毫不知廉恥禮儀怎麼寫的卑鄙魔頭！
沈弈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眸光暗了暗。
這是師父今日對我吼的第三個“滾”字了，之前從不這樣的。
……今日確實是我做的過火了些，他肯定心中恨極我了，……為什麼他不出來，
會不會是在哭？……
沈弈臉上神情幾經變換，心中萬千猜想生出，掙扎後一陣後，破罐子破摔道：“看到師父吃東西前，你休想趕我走。”
賀鳶聽的氣血上湧，一把掀開被子坐起身，瞪著眼前的人，狠狠道：“你別叫我師父！你我師徒情誼早結束了！！”
卻見對方像根本沒聽到他的話，不知眼睛瞟到什麼地方，忽的視線變得躲閃，臉上出現一絲不正常的紅暈。
忽略他的話，自言自語道：“那我轉過身，不看……”
賀鳶臉色一黑，又想到了剛才發生的事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於是迅速的套了一件裡衣，又把自己悶在了被子裡。
沈弈聽見身後沒動靜，轉身一看，然後呆呆的維持著那個姿勢好久都沒動。
他不想見我？是不是剛才沒能逼我殺了他，所以接下來想要不吃飯餓死自己？
他心中這樣想著。
其實根本不是這樣，賀鳶不想吃飯其實是真的沒胃口，他失去法力，這幾天心中焦慮難受，整個人情緒緊繃到了極點，幾乎夜夜做噩夢，哪能有心情吃飯。
屋內安靜了好久後，沈弈忽然欺身向前將賀鳶拽了出來。
看著他的眼睛，扯出個乖乖的笑道：“師父為什麼不吃飯？難道是因為待在魔界讓你沒有胃口，還是說……你心中其實……也喜歡我，只是你不敢承認，所以沒胃口。”
語氣故意轉了幾個彎，帶著曖昧不明的情緒在裡面。
賀鳶聽見他這沒臉沒皮的一通話，被氣笑了：“我喜歡你？我喜歡你？！你簡直……”
後面罵人的話還沒說出來，他就說不出話了。
又是之前那一招。
賀鳶心中一涼。
自己被氣昏了頭，差點忘了他還有控制人都這一招。
沈弈輕輕握住他的手，垂著眸子指尖拂過他右手手腕處的銀色鐲子。
他坐在床上，緩緩湊到賀鳶面前，氣息交融，一雙幽深的紅色瞳孔盯著賀鳶的眼睛。
“師父不用再說了，說兩遍就夠了……我也愛你。”
賀鳶被他眼中的那熾熱的愛慕之意驚到了一瞬，可心中不為所動，只是厭惡至極。
看著那張越湊越近的臉，他心中抗拒的恨不得一腳踹過去，讓他遠離自己。
沈弈將他眼中的神色一掃而盡，在近乎要觸到那紅腫的唇時，又停了下來。
他笑了笑道：“好了，不逗你了，我牽你去吃東西吧。”
沈弈說完，替賀鳶穿好了衣服和鞋，牽著他一步步朝桌邊走去。
桌上除了之前他拿來的糕點，還有一碗粥，摻了各色的豆子一起熬的，熬到十分軟爛。
這時屋內開始陸陸續續進來幾個奴婢開始收拾屋子，整理床鋪。
沈弈端起碗，舀了一勺粥，又輕輕吹了吹，然後遞到賀鳶唇邊。
柔聲道：“先喝粥。”
他心滿意足的看著賀鳶吃下去，然後拿起一塊糕點遞到他唇邊。
神色中帶了一絲期待：“嚐嚐……”
對方還沒嚥下去，他就問道：“好吃嗎？”
但很快微笑著的神情淡了下去，看著對方蒼白的臉色，發覺到了不對勁。
像是想到了什麼，將剩下的糕點放入嘴裡嚼了嚼，嚥了下去。
難道是又將糖和鹽放錯了？
他心中這樣想著，可他忘了自己是魔族人，根本嘗不出來味道，於是很快替賀鳶解了身上的法術。
“怎麼了？是不是……”
賀鳶得到解脫起身後退幾步，遠離了他。
桌子被他一掌掀翻過去，糕點和粥撒了滿地。
“滾！我不想看見你。”
這句話幾乎是從牙齒中擠出來，語氣和神色都在說著他對眼前的人失望透頂，怨恨至極。
他渾身都在細細顫抖著，是氣的。
本以為那人還要糾纏一番，結果沒想到他只是坐在凳子上看了看地上灑落的粥和糕點，然後站了起來。
他身子側著，背對著賀鳶，賀鳶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是聽到他用一種似乎是毫不在意的語氣道：“那好，我就先出去了，明日再來見師父。”
賀鳶看著那個慢慢離去的身影，走到了門邊，好不容易心中緊繃的情緒鬆懈了一些。
卻見那人忽的又停下來。
幸好終究是沒再返回來，只是背對著他說道：“一會我讓人打熱水來，師父沐浴後，今夜好好休息吧，你不用緊張……沒我的准許這裡誰都進不來，我過幾日再來見師父。”
說完就真走了。
聽沈弈這樣保證，可賀鳶晚上還是沒睡好，反而失眠了。
他在床上輾轉反側，腦子裡一大堆事亂成一團，偏偏腦中時不時想到今日沈弈對他做的事，還偶爾冒出那句“你是不是心中也喜歡我”，控制不住的低聲咒罵了幾句。
反正睡不著，他乾脆從被子裡坐了起來，抱著手，在那安靜又亮著昏暗燭光的房間中，盤腿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