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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瑤臺下水波旁,一眼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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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紅綾被貶下凡,黑帝濯濤終日與他殿上的侍女們尋歡作樂,日子倒是過得好不快活。兩千年前的戰事早已平定,妖界懾於日益冷酷的戰神之威,許諾歸順天界,戰神在世一日,便一日不再進犯。這誓言下的,倒是好生長了他冷麵戰神的臉面!只可惜,那不開竅的竟是個清冷性子,兩千年來竟連連拒絕四海八荒上門聯姻的美貌女子,看那些妙齡仙子們,一個個正當青春年華,粉面玉指、芳香撲鼻,這下可是碎了多少少女明媚的芳心,一腔腔真心付諸東流……也不知他究竟是對那些仙子們有所不滿,還是不屑於西聖王母娘娘給他張羅婚事的操縱。追根溯源,難不成根源還在兩千年前天帝陰差陽錯給他指的那樁未成的婚事有關?也怪西聖王母娘娘對南荒之戰求勝心切,也是為了斬斷這段她眼中的孽緣,竟徑直斷了她這小兒子的情絲,這下這廝本就清冷的性子,倒是愈加古怪、陰晴不定乃至令人更加琢磨不透了。

這百無聊賴的九重天呀,讓他稍有些興致的女子們一個個都被貶下凡間,就連千年來的宿敵青帝鍾秀,都愈發地陰沉和不願搭理他的挑釁了。戰事平定,這天界的盛世太平,倒也真是無聊透頂。

這日清晨,濯濤宿醉方醒,手上拎著一個半空的酒罐,迷迷瞪瞪往殿外走。不知怎的,竟走到了青帝的百花院外,他看著那容枯有時的嬌妍百色的花叢,竟頓生一股莫名的淒涼之感。他踱步到瑤池邊,坐在青青蔥蔥的草地上,看著瑤池的碧波盪漾、漣漪陣陣,不自覺間思緒竟飄到了兩千年前的那個肅寒的夜。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那個清靈的精靈般的麗人兒。

彼時他剛從北域疆場大勝而歸,雖繳獲了不少珍奇的戰利品回來,也得了天帝的封賞,但身上不免也落了一身的傷痕,一道道舊疤未愈,又疊加了一道道皮開肉綻的新傷,縱橫交錯地雕刻在他黝黑、緊緻的面板上。

萬般無奈,他只好化歸原形,躲到西聖王母娘娘的瑤池最底處,修養身心。那水瑩潤無比,清清涼涼,不僅有修復外傷的功效,還能延年益壽、舒緩情緒,正好來釋放他從北極疆場上帶回的一身倦懶與疲憊。

夜涼如水,天上的星子忽明忽暗,南極仙君的七星棋盤倒是佈置得還算巧妙。瑤池深處,一隻巨型黑龍盤旋著慵懶的身子,臥在水底淺眠。夜色漸深,它潛隱的身軀正巧妙地融入了這漆黑的夜,與幽微、深不見底的池水完美融合。

正在這靜謐時分,一陣嬌俏的銀鈴般的悅耳的聲音在瑤池水面上方響起。他被吵醒,本有幾分不悅,微微抬起一隻半闔的眼,卻見到一個清麗的影子,隱約似是穿著銀絲綢緞的月光輕紗裙,幾句打發了身後跟來的侍女,凌波漫步,光著腳,幾步越上瑤臺,坐在池畔,看著天上的星子,不知在想什麼樣的心事。

她精巧挺立的鼻,臉上白嫩緊緻的肌膚,月光斜斜地灑下清輝,正映照出她遠山如黛的眉目,勾勒著她淡淡的側臉的輪廓。精緻又清美。皎白的輕薄紗裙被夜風微微吹拂著、盪漾著,她光潔細膩的小腿在月色下被映成慘白的顏色,池面上微波漣漣,原來是佳人輕倚瑤臺,白嫩的玉足在搖弄碧波。

她的容顏雖嬌美,卻總帶著一股稚氣未脫的感覺。月光下,臺上仙子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噗嗤一聲笑了。輕靈悅耳的聲音,愈發襯出她的純美潔淨、纖塵不染,清麗傲然中還夾雜著一絲真實的嬌憨和天真。

他不自覺間竟看得入迷。

只此一眼,這個嬌甜可人兒便入了他的心。不可名狀,不知緣由,不問是非,這個倩影就那麼不管不顧地直直撞進了他的心坎兒裡。

沒多久,仙子就離開了瑤池。

可他的心,卻再也不在自己的身上了。

後來的後來,他無意間路過青帝的百花園,看到舉案齊眉的神仙眷侶,一個園中肆意舞劍,一個青臺案上揮毫潑墨,他才知她竟是青帝未成婚的側帝妃。

他才知,他多日來的思念成河是如此荒誕可笑。

濤濤怒火翻騰,他的眼底盡是不能止息的驚濤駭浪。

轉身離開那裡,心底的恨也不能平息。

他終是不甘心。

漫漫兩千年過去了,可無意間落在他心底的那個影子還是不能抹去。

收回千百般愁緒,濯濤看著烈日下的瑤池,碧波上閃耀著巨大的點點光斑,他痛飲一口口烈酒,任那酒釀灼燒著他的胃,麻木著他的神智乃至靈魂。

不知過了多少日,醉臥瑤池邊的青草地上,他睡去又醒來。

又是一個豔陽高照天。

他終於肯醒。西聖王母早去了人界崑崙雪山靜修,連帶著瑤池仙子也一起陪同,這幾日瑤臺殿上群龍無首,那些個下人們只是做些基礎的殿內清掃工作,澆花修草,卻無一人敢上前擾了黑帝的清夢。

一個膽大細心的粉衣宮女上前來送醒酒湯,她蹲在草地上,語氣恭順之極:“黑帝您醒了?這幾日殿內冷清,下人們見您酒醉瑤池畔,無人敢叨擾您,現下內廚新做了一碗靈芝白梅湯,您不妨嚐嚐?”

黑帝這才發現身上竟堪堪蓋著一件銀白色的雪狐裘衣,這才接過青玉碗,緩緩道:“有心了。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喚作楚憐,是瑤臺殿內專管看守瑤池的婢子。”

未待黑帝仔細端詳眼前女子的容貌,另一年輕侍女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人還未到跟前,便急匆匆地說:“楚憐姐姐,司命星君突然差人來稟,說此前王母交代他占卜的星象有所異常,怕還是得勞您親自下凡稟報王母一聲,司命星君手下的侍童說,此事事關重大,還得星君親自與王母面議,才算穩妥。”

清冷的聲音響起:“你速速回稟侍童,讓星君耐心等著便是。我即刻去一趟崑崙山。黑帝,您這裡還請自便。”

黑帝語帶慵懶:“仙子去忙正事便是。我也不便久留,王母那裡還請代為轉達歉意。”

說罷,起身告辭。

從瑤臺殿出來,濯濤這才想起還有司命星君這一號人物來,他掌管人界萬物生靈的命運,他手上那簿子似是有逆天改命之效用,何不去找他問上一問?

當天夜裡,他便親自登臨南星宮,懷裡不忘揣了滿滿一袋子的金葉子,臨走前又提了一壺千年珍釀,這才去拜訪這位主管人界生靈的生死大權的司命仙官。

他在正殿等了一會兒,殿內侍童來稟:“星君正在後院占星,煩請黑帝移步後院。”

他作楫回禮,穿過曲折的走廊,夜色下,只見後院有一大片被走廊四方包圍起來的空地,正中央擺著一個圓形石桌,桌子周圍還散放著幾個光禿禿的石凳。司命星君著一身黑金繡紋長袍,站在院子正南方,抬眼凝視著浮在院子半空中的星宿,他細細觀察了一會兒,而後又抬起右手撥弄一下幾顆星子的位置,神色間,似乎仍有困惑不解之處。

濯濤在走廊上靜靜站了一會兒。

直到司命星君重重嘆了口氣,終於不再理會那空中的星宿,而是轉身坐在了石凳上。

黑帝這才挪步上前,把一壺陳釀輕輕放在石桌上,緩緩開口:“久聞司命星君主管萬物命理,今日一見果然不負盛名。久仰久仰。”

“黑帝千年來為天界南征北戰,此番開疆擴土、護八方安寧之功,司命在您目前,也只有慚愧的份兒。不知上神此番前來,究竟所謂何事?”司命星君俊俏的臉龐上滿是疑惑的神色,一邊作揖,一邊開口問道。

“無甚大事。只是我殿上新出了一罈佳釀,竟無人可與之分享。素聞您私下嗜酒如命,對各類陳釀皆有獨到見地。正巧路經您南星宮,便想請您一同品鑑一番。”

說罷,就開啟了酒罈的封口。霎時香飄十里,馥郁醇香的酒氣充盈著整個院落。

司命兩眼放光,把鼻子往酒罈口深深一吸,而後神色陶醉道:“好酒啊!這可是千年的人間陳釀,酒香醉人,可不是白帝那滿屋子的桃花釀可以比肩的。黑帝果真是好品味呀!”

“濯濤是個粗人,多年間南征北戰,倒是有幸品嚐過不少人間的美酒,這酒以人間西南高粱釀製,經過精細發酵,又被我帶回天界,珍藏千年,才釀得如此醇香之氣。珍釀還得贈與星君這般懂酒之人,方才不算糟踐。”

“黑帝哪裡的話,”司命星君斟上一盞酒,便一小口一小口地品了起來,神態翩翩,口中不禁喃喃道,“好酒啊!”

直至喝了幾盞,他神思鬆懈了幾分,未有醉意,而後似是想起了什麼,搖了搖頭,意識又更清醒了幾分:“仙尊有什麼事儘管開口,凡是司命力所能及的,定是傾心竭力。”

“濯濤只望能與您結為酒友便心滿意足,日後府上再有珍釀,還要勞煩您指點幾番。”

推杯換盞間,司命終於籠上了幾層醉意。

濯濤作出一番為難的樣子,躊躇半晌,又像是方才下定決心般,幽幽開口道:“不瞞星君,舍弟確實有一事梗於心間,久久不能釋懷,還望星君能指點一二。”

酒已下半壺,司命醉態朦朧,手裡半端著空杯子道:“願為仙尊分憂。”

黑帝是千杯不倒的酒量,他佯作醉意滔天,借酒勁兒才緩緩道:“兩千年前,青帝曾被天帝指婚,對方是一隻鈴蘭花精,可是不久後她被王母貶下了凡界。不瞞星君,這位仙子與我甚是有緣,故兩千年來仍久久不能釋懷,不知司命星君這裡可否查到她現今的蹤跡?”

“好像是有這麼樁舊事,但實在太過久遠了,箇中細節我還得查上一查,”說罷,司命星君右手微捻,凌空召喚出他的司命簿子就開始翻,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他揉了揉惺忪的醉眼,才道,“終於找到了!”

“怎麼說?”黑帝趕忙又給他斟上一杯酒。

司命眉頭顰蹙,顧不上喝酒,翻看了許久後收起命理簿子,起身推說有事,便要離開。

濯濤趕忙好言拉住他:“我的好哥哥,這壇酒只是拿來給您品鑑的,既然實得兄長歡心,稍後我便命人再送十壇到您殿內,您看如何?”

見對面仍不為所動,濯濤拿出提前備好的那袋子金葉子就往星君懷裡塞,軟磨硬泡了半天,又作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樣道:“星君切莫誤會,本尊別無他意,只求能再見此花精一面,煩請您牽個情緣,在司命簿上更改我二人的命理,只求我二人的命運能再有交集,其他結果皆不強求。還望兄長成全舍弟這痴心一片,待此番過後,若再無結果,我也算了結了兩千年來的一道心結。”

司命看著這縱橫疆場、殺敵無數的大將竟也有如此鐵骨柔情的一面,不禁有幾分動容。思忖再三,緩緩道:“黑帝您是天界德高望重的大將,您的天命我無法改動,但如果您真如此情深一片,也不是沒有辦法。若您肯受些委屈,去人界投胎一世,鄙人作為主管人界命理的司命仙官兒,屆時還是可以給您改動一下命運的。”

濯濤的眼裡閃出奇異的光彩,強調道:“本尊只求人界的花精化身人形後,最先遇到的有緣人是我,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司命嘆了口氣,暗自掂了掂那袋沉甸甸的金葉子,又開口道:“自是如仙君所願。您若準備好,今夜便可去人界的星宇島投胎轉世,花精那邊,我自會派侍童引她前往,命運之線我可為仙尊牽引,但最終是否能成,還要看命運和因緣的造化呀。”

“那便有勞星君。濯濤不便多擾,先行告退了。三刻鐘後,十罈美酒自有人送至府上。”

“仙尊客氣,慢走不送。”

司命星君目送著他的身影離開了南星宮,這才開啟金絲袋子,從裡面拿出幾片金葉子放在嘴裡狠狠咬了幾下,這才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他微微嘆了口氣,又召來手下一眾侍童,令其化作人間孩童,在毓靈途徑之地散佈“星宇島島主左星辰,活死人、肉白骨”的童謠,還特地交代,除此之外,再不必多言一字。

這花精與青帝,終究還是情緣未了啊。司命只能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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