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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八根金條，全是名威集團林河分公司的老總送給我的。他還拿我的家人來威脅我，逼我出來誣陷漢庭製衣廠。其實這張照片是電腦合成的，如果你們不信，可以拿它去檢測。”
正在家裡看新聞的唐文剛，看到賀先生當著記者的面，說出這番話，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這也是他兒子的“傑作”！
就像昨夜“火燒自家廠房”，正是這小子出的主意——被燒掉的主要是一些廢布——賣了沒人要，扔了又覺得可惜，不值什麼錢的。
只是唐爸爸始終想不明白，他是如何說服賀先生出來，反咬名威集團一口的？
“老婆，你說賀先生為什麼不帶著金條連夜跑路呢？”
“他應該想跑，但是跑不掉，有人在跟蹤他。索性就出來坦白了，那樣還能把所有罪責推到名威集團的頭上。名威集團，這回就算不完，也得掉幾層皮。”嶽紅霞分析道，“對了，咱兒子呢？”
“好像是拿咱爸的魚竿去釣魚了。我的車也被他開走了。”
“他一個人去釣魚？”
嶽女士挺無語的——天都快塌了，他還有閒情逸致去釣魚？
“啟東應該也去。”
彭啟東沒去，因為唐正壓根就沒有告訴他。他也不知道那8具屍體的線索，是唐正提供給他爺爺的。他給唐正打了好幾個電話，想跟他“分享喜悅”，都打不通。
唐正開車去紀小滿家，接上朱夢真，兩人一起去的。在這之前，紀小滿和蔣桂芬已經出攤了。
“師傅，你看新聞了嗎？挖出好多……”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唐正和彭啟東的真實身份。
“看了。你怕不怕？”
朱夢真猛點頭：“我突然好想回老家……”
只是老家也不安全，只要她獨自去田野幹農活，村裡的男人就會悄悄跟來，說是要幫她幹活。尤其是當她去茂密地木薯地或者甘蔗地拔草的時候……
想到這裡，朱夢真的心裡又開始失落起來。她很想回去看看外婆和外公，可又害怕回去後，會碰到那些人。
再說，她還欠著唐正三萬塊錢呢！
照目前的形勢看來，20多天後，她是還不了的。
“想爸媽了？”唐正關心問。
朱夢真神色黯然：“我沒有爸媽，只有外公外婆。我是他們在甘蔗地撿的。”
“所以，那三萬塊錢，你寄回去給他們了？”唐正推斷道。
“嗯。我外婆得了一種病……”她還是忍不住說出口。但外婆得的是什麼病，她又不好意思說。
老家回不去，城市又沒有她的容身之處。前幾天又遇到阮威那幫人，害她晚上睡覺總是做惡夢……
4月份才過完18歲生日的朱夢真，心裡壓根就藏不住事。
外婆在甘蔗地裡撿到她的那天，其實不是她的生日。她的真實生日，應該大二十多天到一個月。
她們老家的方言，“蔗”和“真”的讀音很像，外婆覺得像做夢一樣，於是就給她取名“夢真”。
其實外公外婆還有一個女兒，在她4歲的時候，那人回來過一次。之後他們就徹底沒了她的音訊。
這些年，那人不僅沒打過一個電話回家，就連一封信也沒寄過，誰也不知她現在是不是還活著。
明明這女孩的身世已經夠慘了，唐正的內心，反而有些竊喜——原來她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女孩，是他錯怪她了。
“那你外婆現在怎麼樣了？”
“已經做完手術了，醫生說她還有一個星期就能下床活動。”
“那還不錯。錢夠嗎？”
“3萬塊，不僅夠手術費、住院費、護理費，就連之前欠的錢也一併還了。對了，師傅，一個月後，我要是還不了錢怎麼辦？”
“你認為該怎麼辦？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還不了錢，就……
“師傅，咱們不是去海邊嗎？”
“你還敢去海邊？”他往寧城的北面開，離海越來越遠，離山則越來越近。
這一帶，有個十幾畝大的野潭，以前他來過。
他倆早上8點10分出發，到達目的都10點20分了。
唐正把一套衣服拿給朱夢真：“換上，防曬的。”
“師傅，我又不是小孩……”幹嘛騙我？
話是這麼說，她還是“謹遵師命”，把這件淡粉色的長袖連衣群換上。
衣服的布料很輕很柔，既能防曬，又不會悶熱。
唯獨群擺……
師傅你是不捨得用布料嗎？
這裡的生態特別好，青山綠水，空氣清新，景色宜人。
重要是，人跡罕至。
唐正選了一個陰涼的地方，將一把大的塑膠扶手靠背椅從車上搬了過去。並在旁邊點了兩盤蚊香驅蚊。
一切準備就緒後，朱夢真也過來了。
“師傅，只有一把椅子嗎？”
“像你這種小身板，可以並排坐三個人！”
朱夢真拽了拽衣服……也不知是不是由於山裡，風太大的緣故，她總覺得涼颼颼的。
見風景優美，朱夢真四處走了走。聞聞野花，看看螞蟻，彷彿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
等她玩累了，就回來站在一旁，看唐正釣魚。
她雙腿都站酸了，也沒見唐正釣上一條魚來。
“坐啊，站著幹什麼？”
“那我就……不客氣啦。”
“無需客氣。”
等人坐下後，唐正用手捋著她的烏黑長髮，小聲在她耳畔說：
“這附近就咱倆，你怕不怕？”
朱夢真搖頭：“有你在，我不怕。”她說著就輕輕地把小腦袋靠在唐正寬厚的肩上。
不知為何，跟師傅在一起，她總是覺得很踏實，特有安全感。
“我，你也不怕？”
“不怕！”
“真是個傻丫頭！”
過了一會兒，似乎沒什麼耐心的小妮子問：
“師傅，也許這水潭裡，壓根就沒有魚？所以才沒有魚兒咬勾？”
“不要心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師傅……”
“噓，別出聲。會吵著魚兒。”
朱夢真全神貫注地盯著浮漂。瞅了老半天，浮漂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然後她又低頭……發現她的兩條大腿加起來，還不如她師傅的一條大腿寬。
她還不服氣，用雙手測了測。
“師傅，你是不是經常運動？”
“最近沒有運動。不過上學那會兒，我是我們學校游泳隊的。”
“所以那天，你才會問我會不會游泳，是打算帶著我從海里逃跑嗎？師傅，你當時可以一個人跑掉的，為什麼不跑？”
朱夢真抬頭，認真的看著唐正，想聽聽他怎麼回答。
“你要是不見了，我以後找誰要債？”唐正笑道，“再說了，你不也沒跑嗎？”
這個心地善良的傻丫頭，明明自己當時害怕的要命，還讓他先跑……
兩世為人，除了朱夢真，還沒有哪個女孩這般待他。
“噢。”她才不信呢！
像她師傅這麼厲害的人，肯定不缺3萬塊錢的。他是攝影師，拍照水平那麼高，憑這門手藝就已經很吃香了，何況他還是比翁主管她們更加厲害的服裝設計師，又會開車……
她在老家的時候就人說，寧城的公交車司機，一個月的工資就1500打底了，加上其它補貼或者加班費，2500一個月。
上學那會兒，她們班有些男生，口口聲聲說有他在，讓你不要害怕，結果危險一來，他們跑得比誰都快！
她以前有個男同學就是這樣，令她非常反感。
可笑的是，這種人的學習成績偏偏特別好，人家下個月就要參加高考了。
正是因為看到年邁的外婆，為了供她讀書，大中午還在地裡幹活，她才輟學的。當時外婆已經病的很嚴重了。
聽村裡的長輩說，高中畢業去寧城打工，可以進廠裡當個文員，每個月的工資上千塊……可她還沒拿到畢業證，又不會電腦……學校裡的微機室，她們一個學期就只進過兩節課，根本就學不到什麼東西。
朱夢真覺得她就是個命運特別坎坷的女孩，還好她遇到了唐正，她沒想過長遠。像師傅這麼優秀的男人，也不可能娶她這種命不好的鄉下女孩。
過了一會兒，她又問他：“師傅，你……是不是喜歡我？所以才會單獨帶我來這兒釣魚？”
“誰會喜歡你這樣的笨丫頭？”唐正口是心非道。
他心裡卻在想，這個裡外顏值均滿分、還沒談過戀愛的傻徒弟，要是被別的男人騙走了……所以咱們必須得先下手為強。
沒得到想要的答案，朱夢真“不開心”地站了起來。
接著她又往前走了兩三步，隨後又停了下來，彎下腰，雙手放在膝蓋上，眼睛盯著前方水面的浮漂，驚訝道：
“動了！動了！浮漂動了！”
唐正：“……”
“咦？浮漂怎麼又不動了？”
“丫頭，你這麼喊，魚兒都被你嚇跑了！”這野潭太大，魚兒又稀少，好不容易……你說你辣麼激動幹啥？
突然一陣大風颳來，旁邊的樹葉，被風吹的“沙沙”作響。
唐正被擋住了視線，看不到浮漂，只好搬起椅子，也跟著向前走了兩步。接著蹲下身去……
他腦裡立馬浮現出一句詞：
庭院空空空幾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