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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去孫家探親,自然不能帶很多人,金玉就只帶了一個從小陪伴他的侍女蘭兒。
蘭兒生得清秀纖細,所以金玉給她賜名叫蘭兒。
棠鎮在淮陰縣的西邊一些,距離不算近,他們坐馬車坐到碼頭,還要坐船才能到。
慢慢悠悠的,兩三日就到了。
金玉中途又醒了,這回不在馬車上了,而是在船上。
江南水鄉的風情不可言語。
盪漾的水波,若是夏日時,還有荷花荷葉並蒂而開,那才算應了那句“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只可惜這是冬日,卻依舊有老翁垂釣。
金玉想,若是柳宗元在這裡,也依舊會情不自禁地吟起“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吧。
這會兒已是暮色昏沉,天好似與水連在一起了,分不清哪裡是天上,哪裡是人間。
上有天堂,下有江南。
金玉趴在父親懷裡,去看那天、看那水。
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暗。
遼闊極了。
江南的水鄉是多情的,才能承載著那麼多的悲歡離合,才子佳人的風流韻事。
江南的煙雨又是多愁善感的,所以才會煙雨迷濛,離愁別緒。
江南又是遼闊的,它的遼闊不在於大漠的長河落日圓,也不在於草原的風吹草低見牛羊,在它的水裡。
江南的水,不光能讓古往今來那麼多詩人為此吟詩作賦,更養活了無窮無盡的依山傍水過活的百姓。
王氏輕柔的聲音就在耳旁,“金玉,困了嗎?”
“繼續睡吧,孃的金玉。”
金玉又是一睡。
醒來時已是晨光破曉,又坐上了馬車。
馬車行駛間,金玉又掀開簾子,想看看棠鎮的風光。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就是那棵槐樹,粗壯的樹幹大約有四五個人合抱才能將將摟住,枝繁葉茂,他們正好經過,金玉伸手碰了一下它的一條分枝,心中歡喜。
他戀戀不捨地放下手,問孫正溪,“爹,這到哪了?”
孫正溪懷念地看了看那棵古老的槐樹,他少時讀書時從家中在到私塾時,總是會經過那棵槐樹,不知有多少時候,讀書讀累了的時候,迷茫的時候,就在槐樹下坐著閉目養神,思考著自個兒的前程。
那棵槐樹就像是每個棠鎮人的依靠一樣,是他們每個棠鎮人的驕傲。
他在淮陰已經很多年了,年少時離家求學時也已經過去了許久。
但每當他回想起故鄉,總是有這棵陪伴他成長的槐樹的影子。
嘴上還回答著兒子的話,“吶,看見沒,槐樹再向前一里路,就是棠鎮的城牆了——”
絮絮叨叨的,“方才你睡著了,都沒看到。”
金玉順著孫正溪說的向後看去,後面還有馬車,他們這輛馬車是領頭的,後面的隊伍還是浩浩蕩蕩的,影影綽綽地,看不清晰,只瞧見高大的城牆。
金玉眯了眯眼,上面寫著棠鎮。
他好奇地問孫正溪,“爹,你以前在哪裡上私塾呢?”
他記得父親曾和他說過幼年時是在棠鎮上的私塾。
孫正溪嘴角含笑,將扒著窗戶不安分的金玉抱起來,指著槐樹西邊的那片房屋。
“就是那裡,也不知……老師如何了。”
孫家在棠鎮裡算是大戶人家了,孫府是一個二進院,很氣派。
金玉他們到的時候一家人都出來迎接他們了。
金玉剛被孫正溪抱下馬車,就急衝衝地向為首的一個老太爺跑去。
“祖父!”
“我想你了!”
他的小奶音清亮亮的,連著後面相互攙扶著下車的王氏和孫正溪都莞爾一笑。
金玉並不覺得和孫家人生疏,因著棠鎮和淮陰所去甚遠,他是不能常去,但孫家人可以來淮陰看他啊!
孫老太爺和孫老太太常去淮陰看他,他自然是熟悉的。
孫老太爺笑眯眯地摸了摸孫兒的小腦袋。
金玉在孫老太爺懷裡轉了轉頭,向著旁邊一個慈祥的老婦人喊道:“祖母,我也想你了!”
孫老太太喜得不行,他最喜歡自己的大孫兒這樣活潑生動的樣子,嘴裡連連道:“祖母也想明哥兒了!”
孫老太太有時叫他明哥兒,有時叫他明兒,有時又叫他金玉。
金玉都害羞了,他怎麼這麼多名字啊!
這還是王氏說的,小孩子的名字要多叫叫,才能將孩子留住,不叫上天給收走了。
孫老太太也是信鬼神之人,自然是深信不疑。
後面下來的孫正溪夫婦和孫家少爺小姐們也都過來了。
孫老太爺沉聲道:“都別在門口了,到裡面說去吧。”
其餘人自然沒有意見。
金玉被孫老太爺拉著在一旁走著,他旁邊就是大伯母楊氏所生的六堂弟孫景暄。
那年大伯母懷相不好,多虧了王氏給大伯母請的回春堂的婦科高手張大夫,這才保住了小堂弟的命兒。
自此以後,大伯母楊氏出於感激,對王氏和金玉都很好,禮尚往來的,王氏自然也和楊氏的感情更好了。
連帶著,金玉和小堂弟的關係也很好。
金玉伸出藏在厚厚衣袖下的另一隻小肉手握住了小堂弟的小手,和他說悄悄話。
“暄弟,你手冷不冷啊?”
“咱們一會兒還玩上次玩的那個遊戲好嗎?”
孫景暄害羞地小幅度地掙了掙手,眼見沒有揮開,就這樣回答著小堂哥的話,“金玉堂哥,我不冷。”
他們兩個的年齡其實差不多大,金玉卻比孫景暄高出一頭。
一旁的孫老太爺看見這兄友弟恭的一幕也很欣慰,不著痕跡地舒展了眉頭。
後面跟著的王氏生怕兒子摔了跌了,一眼不錯地盯著前面金玉小小的,圓滾滾的身子。
再往後的四小姐孫依不甘地看了前面金玉和孫老太爺、孫老太太並肩的身影。
她慢慢向著旁邊移動,移動到三小姐媛娘身邊,才慢悠悠地開口,“三姐,你看金玉多討人喜歡啊!”
她這次裝都不想裝,連兄長都不叫了,直接叫金玉,即使金玉只比她早出生幾個時辰,那也是她的兄長。
三小姐媛娘狀似驚訝地朝她看了一眼,沒有回應。
孫依並不在意,接著小聲說:“在府裡,母親和父親都寵著他,如今在棠鎮,祖父和祖母也疼著他。”
“你說,這叫我們多麼難堪——”
最後聲音沒有收住,有些大,孫依忿忿不平地合上嘴,不敢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