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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唯隨意翻了幾本，也沒有錯字不對的地方，這個墨香坊大約就是給一些家中貧寒、不能讀到更多書的書生準備的。
相當於圖書館，也靜悄悄的，孫唯找到景暉和孟德音三人就悄悄出去了。
出了墨香坊，景暉興奮地說：“哥，想不到孫嫣這樣有能力，比她那個弟弟強太多了！”
景暉和孫景昂也相見兩厭，比起孫景昂，景暉對現在的孫嫣挺有好感的。
孫唯也覺得孫景昂遠不如孫嫣，至少是能力這塊兒。
孫唯和喬蓁約定好明天一起去府學聽課，喬蓁說他還沒有去過府學，因為他沒有科舉，不是秀才，所以想著跟去見識見識。
孫唯剛好得了那陳進士的引薦書，還想去聽聽另外兩個進士的課堂，就欣然答應了。
第二天一大早孫唯就帶著孟德音去了昨日和喬蓁相約的茶樓。
景暉還在睡夢中，孫唯就沒帶他，只是叮囑蘭兒不要讓景暉跑出去。
喬蓁倒是到的比他還早，二人又一起去了府學。
孫唯將那陳進士的引薦信一遞，門房就放人了。
既是聽了陳進士的課，孫唯也不能厚此薄彼，也聽了剩下的蔣進士和賈進士的課。
蔣進士主講的是詩詞歌賦，眼下就在講那首著名的朦朧詩《錦瑟》。
喬蓁小聲問孫唯：“唯弟，這李義山的詩我向來是不喜歡的，總覺得格外的悲傷，但是我唯獨對這《錦瑟》卻很喜歡。”
孫唯捂著嘴和他談話，“李義山的詩從來都是這樣情深的，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臺上蔣進士正好講到李商隱的原配發妻王晏媄，喬蓁忽然很悲傷地說：“他大抵也是愛王晏媄的吧。”
孫唯無端想起那個在茶樓下面賣唱的琵琶女，他們從茶樓下面經過的時候那琵琶女又嬌怯地看了他一眼，大抵以後他們都不會再相見了。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有緣無份。”
蔣進士早就注意到他們了，他們兩個嘀嘀咕咕的，蔣進士將還在講話的喬蓁叫起來，“你說什麼呢？”
喬蓁面色尷尬，他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蔣進士眸色黑沉，問道：“你說‘五十弦’的典故出自哪裡？”
正常的弦都是四弦五絃的，比如七絃的古琴，孫唯時常練習的樂器。
還有四弦的琵琶，十三絃的箏。
喬蓁學習過《錦瑟》，卻沒好好研究過，自然不知這典故的出處。
於是蔣進士瞥了他一眼，叫了孫唯起來。
“你說。”
孫唯倒是不怕，他學識淵博，五歲不止讀書，也讀詩背詩，唐詩宋詞元曲那是天天在馬車上背。
“《史記·封禪書》。”
蔣進士滿意地“嗯”了一聲，叫他坐下。
喬蓁崇拜地看著他，他雖已知孫唯不過十三就是了秀才，但眼下看著他答題才發覺孫唯的學富五車。
蔣進士繼續講，他才高八斗，說起什麼都能扯出典故來，於是下面的學子們就馬不停蹄地記筆記。
喬蓁更是聽得雲裡霧裡的，他問孫唯，“‘藍田日暖’也是典故？”
“這李義山怎甚會用這些個典故？”
孫唯瞥了他一眼，“你要是讀過李義山的詩便知，他才華橫溢，所以才會用這些個典故，他的詩大多數都是用了許多典故的。”
蔣進士氣得咬牙切齒，他是叫學生們討論的，不是叫他們在那裡聊天的。
蔣進士走下高臺，來到他們身邊說：“你們倆在說與課堂無關的話題！”
喬蓁慌忙解釋，“我們是在講‘藍田日暖’！”
蔣進士“哦”了一聲，充滿了懷疑，眯著眼說：“那你說說。”
喬蓁尷尬了，他本就不會才和孫唯討論的。
孫唯道：“陸機《文賦》所言‘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
蔣進士又眯了眯眼睛，他還沒講典故的出處呢，看來是真的有才華。
他還是冷聲地對喬蓁道：“好好聽課！”
蔣進士那之後就一直盯著喬蓁和孫唯，他們倆也不敢講話，乖乖地聽完一整節課。
下課之後，喬蓁和孫唯感慨，“這《錦瑟》很美。”
孫唯和他說著話來到茶樓，恰逢喬蓁又同他討論李商隱最愛的女人是誰，孫唯淡笑，“不管是玉陽山的小道姑宋華陽，還是商賈之女柳枝，亦或是亡妻王晏媄，李商隱都為他們作過詩。”
“詩人總是多情的。”
“王晏媄是他政敵的女兒，所以李商隱之後一直被貶，上不了青雲路。”
他路過期盼嬌怯看著他的琵琶女，說了最後一句話，“所以人不要愛上不該愛的人。”
他又看了一眼琵琶女，她楚楚可憐、臉色煞白。
琵琶女望著他風流優越的側臉，久久不能回神。
人永遠不要愛上不該愛的人。
這是孫唯教給十三歲琵琶女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