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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LOVE&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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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太多年了,這些寄生蟲在我的血管裡爬了太久。我無休止地包容著他們,他們卻將一把把利刀插入我的面板。

我曾經想象不到被汙染的血液是什麼顏色,而現在它遍佈了我的身體。

可真正最噁心的東西……在我的生命快要結束的時候他們卻打算拋棄我逃走。

這算什麼?

曾經說過的話又算什麼?

所以他們這些寄生蟲說著這些大無畏的語言,卻在我無用之時將我厭棄。

他蒼老的面孔止不住顫抖,汙染的血液在身體中不斷的流淌。刺入面板的鋼刃也一直在作痛。然而,真正最讓他煎熬的是這些人背叛的嘴臉。

他們妄圖拋下我逃走……那麼,為什麼不珍惜以前我帶給你們的成果,和我一起埋葬呢?

……

“抱歉,嚇到你了吧!”安納西不斷向熒致以歉意,另一個自己做得太過了。連她都對這樣的景象有些……不適。

熒看著已經變成綠色眼眸的安納西,她一把抓住對方的手。安納西被嚇到了,她不斷的用力想把手抽回來但卻沒能如願。

“安納西,你和另一個是什麼時候見面的?”熒突然發問同時鬆開了安納西的手。

她不知道的是安納西綠色的眼眸有一刻爬上了猩紅但很快又消失了。

安納西活動了一下有些發痛的手腕,她不由得退了幾步。在她眼裡熒已經和一些……變態劃等號了。

熒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她趕緊向安納西彎腰道歉。

“如果你問什麼時候……似乎從一開始我們就在一起了。”安納西思考了下,她的眼裡閃過一絲灰暗。

熒和安納西並排走著。

“我第一次能夠認識周圍的存在,能夠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能夠體會食物的美味時,我就已經可以和她自由交流了。但是其中也發生了不好的事。”

熒有些好奇,但她又不想去揭開安納西的傷疤。安納西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她帶著熒來到底層人的住所。

這裡充斥著下水道的臭味,老鼠上躥下跳肆意攀爬。但是沒有人驅趕它們,有的人甚至在那些老鼠中間坐著旁若無人的吃著自己從上層垃圾桶找來的麵包。

熒對這樣的環境感到一絲不適,她不再去打量周圍,只是緊緊跟著安納西的步伐。

“對了,在這裡你不管做什麼都不能道歉。更不能對任何人彎腰低頭。”安納西告誡道。

在這樣的地方只有強大才是正確的,一旦認錯和道歉那麼這個人一輩子都不可能直的起頭。

熒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她還是點頭明白。然後她看見安納西開啟了一個破舊的鐵門,這裡面瀰漫著銅鏽的臭味。

熒不禁有些皺眉,安納西倒是習慣了。她開啟有些閃爍的燈泡隨後將目光移到一個床上。

床上躺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小女孩,她看見安納西后露出了一個安心的笑容。安納西從自己內側衣服的口袋裡拿出了乾淨的麵包。她一點一點的餵給躺在床上的可憐孩子。

等照顧她睡著後安納西緩緩走出房間輕輕的把燈關上,希望不會影響她休息。

“安納西,她是……”

“我甦醒時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人,那時的我似乎連人形都沒有。只是個平常的物件,不過這孩子卻將我當做了精神寄託。她說我是故事裡帶來幸福的精靈。”安納西表情非常溫柔,正如小女孩將她作為寄託,安納西也會將自己作為精靈去回應她。

這時,安納西的眼中透露出濃濃的憂傷。她緩緩道:“在這個世界弱小的人將失去一切,她沒有任何食物來源只能去食用連老鼠都不會吃的東西,甚至去喝早已受到汙染的水源。”

熒說不出話,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身處這樣的世界……充滿了不幸嗎?

“所以,很討厭啊,這個世界……但即便如此我也會陪伴她直到最後一刻,我還是一棵腐朽的枝丫時就和她約好了。”安納西從衣服裡拿出了四個紅寶石,她需要將其中三個用來購買藥物,留下一個向上層的人獲取食物。

“安納西,我有個疑問。”

安納西回過神將寶石收好後做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如果是我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上層經常會遭到怪物的襲擊,現在那裡還有人居住嗎?”

安納西沉默了,現在的上層的確有人居住。但是……那個傢伙也許並不是人類。

“因為怪物的襲擾上層很多人都不得不轉移到底層居住。當然也有一些人想要去往其他國家,但是那些國家有規定:不許廢品入境。”說到這安納西忍不住笑了出來,誰能想到平時耀武揚威的貴族老爺在其他國家的眼裡只是廢品。

“總而言之上層的人不得不到底層適應新的生活,但是他們和我們這些人是和不來的,所以還是經常爆發衝突。但是這裡已經不再是上層了,所以這些人必須聽底層的規矩。”

說完後安納西拿出一件黑斗篷,這件斗篷比她身上的這一件要乾淨不少。

“在這裡穿華麗的服飾可能會遇到很多麻煩。”安納西言簡意賅的解釋。

熒將斗篷披在身上時頗有一種暗黑公主的感覺。果然,氣質是無法遮掩的嗎?天生麗質所以穿任何簡陋的服飾都能突顯美感。

“對了,現在另一個安納西在做什麼?”熒對眼前這個有著全新模樣的安納西充滿好奇。誰能想到亭亭玉立的少女未來會縮水成嬌小可愛的蘿莉。

“她忙完後就會開始睡覺,除非有強烈的感覺否則是不會醒的。”

安納西將兜帽戴上,她現在需要到上層區去見那個怪老頭,也只有他可以提供新鮮的食物和正常的藥。

“我接下來要去一趟上層區,拜託你照顧好她。”安納西拜託熒照顧可憐的小女孩,熒自然不會拒絕。在安納西離開之前熒問了句:“這個小女孩叫什麼名字?”

“……底層的人沒有名字。他們之間的稱呼大多是特殊的問候語。再加上彼此之間互不信任也沒什麼交流,所以名字對他們來說沒什麼意義。”

熒再一次沉默,這裡留給她的震驚已經太多了。

充斥虛偽與混亂的城市……所有人都對別人抱有敵意和不信任。暴力是解決問題的唯一途徑,強大的拳頭優先享受各種資源。然而弱小的存在……她看了眼身後破舊的房子。

弱小的存在連生存都無法做到。

熒守在門口,她看著安納西離開的身影不知為何她的心中升起一絲不安。那是一種即將失去卻來不及挽留的遺憾。

“安納西!”熒大喊道。

安納西回過頭,熒閉上眼思索了會。她說:“不論如何……在未來請為自己活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也要以自己意志活下去。”

安納西不解的歪了歪頭。但她還是向熒保證道:“我會的,為自己而活。”

“這是我們的約定,一定……一定不要忘記。”

安納西離開了,她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熒……她似乎很早以前就認識我。

黑白熊有些不爽,他身旁的兩個人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同情?對安納西的?

說著什麼為自己而活的鬼話,但是給予安納西生命的人是我,在那片廢墟中把她救出來賜予她活下去意義的人也是我。既然如此這些傢伙又有什麼資格來對她的未來指手畫腳?

知道天空破碎時的壯觀景色嗎?地底的上空被撕裂出孔洞。地獄的幽嚎震顫著這裡的每一個人。狼群在此探頭,呼喊自己的同伴來完成一場獵殺。

熒注視著末日一般的景色,她沒有退後,因為她答應過安納西保護這個孩子。即使是過去的記憶……但這是熒對她許下的約定。

她看著如浪潮一般的狼群呼嘯而出,尖銳的爪牙肆意屠殺眼前所看見的獵物。

熒深吸了一口氣,她的手中凝聚著瘋狂流轉的旋渦。在狼群衝鋒的一瞬間熒將旋渦擲出,但是狼群並沒有受到影響。準確來說是穿透了熒製造的旋渦。

不論是風的元素還是劍的鋒芒都無法擊中它們,而這些怪物也無視了熒。即使從她的身體越過也沒有傷到熒一絲一毫。

“為什麼?”熒看著怪物不斷撞擊那狹小房屋的鐵門,它們的利爪將鋼鐵撕扯下來的聲音是如此的刺耳。

她無論揮出多少劍也無法擊打中對方一次,而它們也對熒視而不見。

“停手,給我停手……不要……”熒的精神有些崩潰,她的陳諾……她從未想過會以這樣的形式失約。

“噗哈哈哈哈哈哈!悲傷嗎?但只是過去既定的事實。遊戲規則是你不能改變任何事物,否則無論你還是安納西都不會是現在的你們。你接下來只能做到見證。”

黑白熊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熒別過頭,她不想再看眼前的事物,她不想再聽見人們絕望與恐懼的吶喊。

“這就是安納西主動藏起來的過去?如果是這樣……那麼她在憶起一切時到底會經歷多麼恐怖得絕望啊!”

黑白熊沉思著,他的確不清楚中間發生的事。況且這突如其來的屠殺太過蹊蹺……並非是意外,而是蓄謀已久的殺戮。

他記得上層……最後的居住者。所以說是他操縱了那座塔併發起了這場屠殺嗎?但是他這樣做的意義到底是……

黑白熊無法理解這個人的想法,如果一次蓄謀已久的殺戮被實施,那麼背後的目的想必也會呼之欲出。

該切換場景了。

熒眼前的景象發生變化,腐朽的地底已經被上層破碎的繁華取代。這裡沒有作嘔的鐵鏽味但是卻瀰漫著另一種惡臭。

熒找到了安納西的身影,熒靠近想要觸碰她。但是虛假的影像只有被穿透這一結局。現在她只能作為旁觀者去見證發生在安納西身上所有的悲劇。

明知道是一個悲哀的結局但她依舊無法改變。或者說,這裡只是被儲藏的記憶。一切都如泡影般虛幻易碎。

悲劇投影著這裡的一切,但是安納西的並不知情,她依舊在為已經死去的朋友購買藥物和食物。她還有回去的想法,還遵守著陪伴到她生命最後一刻的約定。

安納西來到這座詭異的高塔前,現在一直攀爬高塔的紅色紋路已經消失不見,它失去光澤渾身佈滿裂紋。彷彿下一刻就將搖搖欲墜迎來破敗的結局。

但是安納西明白這座塔不會倒下,因為有人和它一起守望著這個世界的一切。除非這個世界迎來終末否則它和那個與它一同守望的人將永遠存在。

她扣響高塔的身軀,黑色沒落的巨塔展示了它內部豐富的構造,電梯已經啟動。安納西走進去,這個動作她已經持續了無數遍了。

熒見狀邁開步伐追了上去,電梯裡安納西死死攥著四顆紅色的寶石。這是她最新的收集,這樣的成色想必能換取不少的特效藥和新鮮的食物。

電梯到達頂部後發出了提示聲,安納西緩緩走出電梯。這是個充滿賽博風的房間,各種機械裝置琳琅滿目。甚至有瘋狂博士一類才會配備的培養倉。

巨大的機械臂扭到安納西身前,它的掃描器在確認無誤後安納西終於被允許通行。

嚴密的檢查裝置體現出房屋主人身體的特殊性。他明顯做著不可告人的實驗,但安納西沒空去管這些,她只想用四枚紅寶石換取藥和食物罷了。

“安納西,我的小天使。你終於來看我這把老骨頭了。”坐在電動輪椅上的老者一臉愉悅的來到她面前。

安納西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從沒說過。但安納西的直覺告訴她這個老頭非常危險。所以安納西會盡量避免雙方利益的衝突,所幸目前為止他們之間一直是互利共贏的關係。

安納西持有的寶石會為這座塔提供能源,而她可以換取老頭不需要的水和食物甚至是救命的藥物。

但是這個一次的情況有些意外。

當安納西將寶石伸出手時,老頭並沒有像往常那樣那樣興奮的撲上來,相反他露出了一種無所謂的眼神,眼前的寶石已經是毫無價值之物了。

“我想給你講一個故事,不知道你是否願意聽。”老頭不知在說些什麼,安納西可沒有時間陪他聊天。

而老人似乎也明白這點,他立刻說:“聽我講完這個故事後我給你藥還有食物,這樣你就可以去救那條鮮活又脆弱的小生命了。”

安納西不由得警惕起來,她從來沒有告訴這個老人自己買藥的目的。那麼這個老頭到底是怎麼知道的?難道說,他一直都看著我,看著我的一舉一動。

老頭無視了安納西沉默的樣子,他有滔滔不絕的抱怨要說。

我一直看著。

看著在我身上的這些人,是如何將自己一步一步摧毀的。曾經這裡是非常穩定的世界,所有人都安居樂業。甚至,他們的歷史將那段輝煌的歲月稱之為黃金時代。

但是,這些人總是無法滿足。他們將高樓大廈一點點的插入我的血肉,將那些噁心的汙水排放進我的血管,你能夠想象嗎?骯髒的血液伴隨著刻骨銘心的痛苦,無時無刻不在身體裡肆意流淌……但我還是包容了他們,因為總會有那麼一兩個人能夠理解到環境的重要性。更別提,他們是我一直看著成長的。

不過他們就是無法滿足,無法自制的貪慾摧毀了我,也摧毀了他們。這些人在我的心臟上鑄就了這座高塔。他們希望能夠給看不見的黑暗照明,於是便對這座高塔取了一個叫暮之塔的名字。

事實上這座高塔的確幫助了他們很多,展開的隧道讓他們的船隻隨意往來。經商,貿易一切都發展得井井有條。雖然在我的心臟上不斷的汲取,但那時候我依舊由衷的為他們的成長高興。

直到……

有人說:這個世界……恐怕只剩下幾十年的歲月了。我們無盡的採取讓它走向了崩潰,現在應該立刻停止這座高塔的使用,並且抓緊時間治理環境。

另一個人說:停止?一旦停止的話,我的那些貨就只能冬天才送的過去。我是不是該告訴那些國家的人,他們下一批收到的葡萄會變成葡萄汁啊?

那是一段無止無休的爭吵,我一直在旁邊聽著不發表任何意見,我想看看他們到底會有怎樣的結果,是放棄利益活下去,還是抓住利益和我一起陪葬。

其結果……

我們可以轉換這座高塔的能量,製造出能夠在宇宙中探索的船隻,尋找一個新的適合居住的世界已經刻不容緩。

這就是他們的決定……所有人都支援了。為了這個決定,他們需要足夠的能量。需要把我的命榨取的一乾二淨。

我對他們不會有任何的留情,將我的價值徹底榨乾後……在將我拋棄去投入其他世界的懷抱。我的生命會很快走到盡頭……這是無法再改變的事實,海水已經漫了上來。我逃不掉,但這些人也絕對不要想逃走……

在他們瘋狂的將能源匯聚於高塔的時候,我悄悄地更改了這座塔的性質。我讓這些能量全部返還給了大地。自此以後,上層和下層都被撕開……

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這些人竟然依舊不吸取教訓。即便有一半的人塌陷地底,但身居上層的人依舊保持著他們噁心的高傲和虛假的面孔。

所以我迫切的需要一個計劃,一個人將我和他們全部埋葬的計劃……直到那群怪物的誕生……

他停下來用詭異的眼神看著安納西:“關於那些怪物,你難道沒什麼想說的嗎?”

安納西不理解他的意思,剛才他說的那些話也完全無法理解。他的血液,他的面板,他承載著人類……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這個老者就是世界本身。

老頭見她久久沒有回話,隨即他兩手一攤說:“你無法回答也很正常,無論是誰,聽見這樣的事都會一臉不可置信。但我問的是那些怪物和你的聯絡,畢竟你來到這裡的時間就是那些怪物誕生的時間。”

……安納西沉默了,她並不明白自己和那群怪物的聯絡,但是這個世界只有自己可以殺掉它們。她曾經想過為什麼,但得到的真相讓她無法接受……

“你的體內藏著某個東西,那個東西擁有著無比巨大的能量。即便是將這個世界榨乾也不可能媲美那樣的偉力。”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當你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就看見你了。在透過高塔開啟的門來到這裡時,你體內不受控的力量和空洞的未知物質融合誕生了那些不死的怪物。”

安納西有些不知所措,但老頭卻擺擺手讓她安心:“根本沒必要覺得有任何歉意,相反,我應該向你致以感謝。多虧了你,我才能補全自己的計劃。”

“計劃?”安納西看向他。

“雖然是一次偶然,但是我發現你和這些怪物接觸時……準確來說是在你取下它們身體的一部分時,它們身上的性質會改變。變成更加純粹的能量,這些能量足以填補高塔的空缺,而且還可以吸引更多的怪物。”他的眼神流露出瘋狂,一直以來他就將安納西看作是神聖的寶庫,而為了得到這座寶庫他也安排了非常多的賞金獵人,但這些人全部都……

“接下來幫我一個忙吧!幫這個可憐的世界最後一個忙。在這一切結束後,你就能解脫了。”他的眼神露出疲乏,身體似乎隨時都可以崩潰,因為那些怪物此刻正不斷的撕咬著他的一切,但這就是他想要的。

安納西為他帶來了無數的寶石,這些寶石為高塔完成了一次充能。他將依舊徘徊在虛空中的怪物投放到了世界各處……現在所有人都陷入了無止境的屠殺。

但也只有這一次,使用一次後高塔的充能就已經被中斷。所以現在他必須得到新的能源。

“我拒絕,聽完故事後我就可以得到食物和藥,我們約好的。”

他突然肆無忌憚地放聲大笑,這可恨的笑聲中充滿了對安納西的嘲弄。

“你需要的新鮮食物和藥不就是為了那個小姑娘嗎?來,過來。和我一起好好看看那裡的慘狀。”

他一手拉著安納西,同時命令機械臂將大螢幕開啟。靈活的機械臂在得知命令後向這臺巨大的終端輸入了配對密碼。

然後安納西就看到了,這個世界所有的地方都上演著的……末日大戲。

天空列出了巨大的孔洞,無法被阻塞的洞口溢位了無盡的浪潮。狼群在黑色的浪潮中咆哮,他們的利爪肆意指向難以反抗的人類。

即便他們駕駛著巨大的機械鯨魚,也免不了被撕碎的命運。

“這群鯨魚就是他們想要逃離這裡的努力成果。像這怪物一般的模樣稱之為方舟……這裡的人類墮落的和那些黑壓壓的怪物一般無二。”

他突然回過神然後指揮機械臂,將畫面切回到地底。

作為孔洞最早誕生也最快結束的地方,這裡已經沒有一片完好的建築,所有人的都被掩埋在瓦礫下……貪婪的怪物不斷的嗅著氣味在瓦礫堆中翻找還活著的生命。

安納西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停留在其中一個建築上——那個佈滿銅鏽的小房子。

已經被摧毀了,一切都被推倒。那些怪物還在那裡翻找著什麼。明明都已經不可能活下來……但那群傢伙卻依舊在翻找。想要徹底的殺死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小孩。

“你感到悲傷嗎?”他突然問。

而回答他的是兩把顏色不一的刀刃。但這一次它們再無用武之地。四面八方席捲而來的機械臂將安納西徹底束縛。

高伏的電流在她的身體裡肆意穿梭,直穿心肺的痛苦讓她放開了手中的刀刃。那雙藍寶石的瞳孔也開始黯淡。

“我知道的,你的心裡沒有悲傷。相反,你應該還有……說不出的快感。在看到這樣如地獄般的景象時,你內心的暴力被牽扯的出來。很明顯,你不是人類,你是由暴力構成的怪物。”

安納西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機械臂將它關進了一座培養艙中。無數的針管刺穿她的身體。此刻,這座高塔也終於擺脫了黯淡無光的模樣。猩紅甚至開始溢位的紋路再一次向頂端攀爬。

“正如我所料,你可以作為新的能量源使用。我將會用你的生命為這個世界打造出一個足以將它吞沒的空洞。所有的人都會跌入,他們將在無光的世界永遠懺悔。”他露出瘋狂的笑容。

他曾無止境地向人付出自己的愛,也曾無止境的收穫人類的背叛。而這一次,在這些人拋棄他之前,他將主動把人類拋棄。

“和我一起共赴地獄吧!”

被高塔支撐的天空,因為高塔而破碎的天空。孔洞開始不斷的擴大,在它覆蓋世界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將會迎來沒有希望的止境。

安納西的意識開始渙散,被這些東西刺入身體的痛苦,讓她的神經都開始發顫。藍色的瞳孔開始消失,暗淡之後它逐漸被綠色無光的瞳孔取代。

熒注視著這一幕……她的呼喊聲傳不到任何人的耳中。在這樣只剩回憶的地方,只剩痛苦的地方,任何人都無能為力。她能夠做到的就只有見證。

黑白熊除錯著薔薇的大門,它將記憶的螺旋撥向更深處。熒的眼前場景再一次改變,這一次她再次看到了無希望的深淵。

但是天空,似乎總有那麼一兩顆星星在閃爍著。它們倔強的掙扎不想屈服於這片黑色。

熒的眼中終於捕獲到了微小的光芒,兩個安納西互相看著對方。其中一個她的眼神佈滿了暴力和瘋狂。

藍色眼瞳的安納西居高臨下的看著另一個懦弱的自己。她的眼中滿是不屑,雙手纏繞的鏈刀正在身徹旋轉,似乎下一刻就會刺入另一個自己的胸膛。

“你現在的樣子真是丟人,像我們這樣的存在……像我這樣的存在,擁有你這樣懦弱的個體,這還真是讓人心痛。”

她手中藍色的鏈刀隨著鎖鏈的軌跡擲出,另一個安納西毋庸置疑被貫穿身體。但她沒有退後,也沒有哭喊。似乎是因為悲傷,她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

“何必在那裡假裝著呢?你應該知道我們的組成。從一開始我們都是一樣的……LOVE,我們不都是如此嗎?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第二個意思。我們能貫徹的只有暴力!”

她將鏈刀收回,這一次她不再使用刀刃而是用自己的拳頭將那個膽小鬼擊倒在地。

當懦弱的安納西眼神逐漸清明時,另一個自己已經將雙手搭在了脖子上。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止,但她依舊沒有掙扎。現在的她不需要做出任何掙扎,只要坦然的去面對自己的死……

“累了。”她吐出兩個字。

“你覺得自己有資格說這兩個字嗎?你不過是個躲起來的膽小鬼……我們的組成都是一樣的。但是你卻一直在害怕,所以所有的事都推給了我。”她吞吐著自己一直以來的抱怨,但對方卻依舊無動於衷。

“所以……那個小鬼才會離開你。”

她綠色的瞳孔突然湧現出幾點猩紅。

“不是嗎?你愛的,愛過你的。你重視的,重視過你的。最後那些人不都是因你而死嗎?像你這樣的廢物就頂替我死掉如何?”

“閉嘴。”

她的眼中已經沒有那清澈的綠色,猩紅爬滿了雙眼。真正的LOVE在體內不斷的燃燒。

藍色瞳孔的安納西還想說些什麼,不過被一拳擊向心臟的身體已經在痛苦中麻痺。

這也只是暫時的,在這裡她們都不會死。因為外面的那個也還活著,只有一方的意識完全倒塌,她們的身體才能夠再一次被支配。

LOVE組成。

暴力組成。

這個詞語對她來說沒有第二個意義,只要這個詞語依舊在她們的身體中燃燒,那麼她們一切的理智都會被埋沒。

將身體獻給無窮無盡的暴力,讓自己委身於這樣的快感。讓自己的意志得到最大的解放,即便是自己也照殺不誤。

藍色瞳孔的她在身側不斷的揮舞著鏈刀,她的眼神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不屑,至少面前的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個全力以赴的對手。而這也正是她希望的。

她將翡翠構築的一把拋給了對面,另一個她自然也識趣的撿起來。但是這一刻她的眼神中再也沒有一絲溫柔。

不存在愛,只有無盡的暴力。

她們正是由這個東西組成的。

雙方都投入到了殺戮之中,藍色與綠色的刀刃無數次交匯在一起。雙刀接觸時吟奏出可怕的悲鳴,她們的武器在抗拒,可她們的主人卻沉溺其中。

說到底,殺戮最精通的自然是藍瞳的安納西。另一個始終是無比弱小的存在,她已經被殺死了數次,卻依舊以全新的姿態站在了這裡。

“如果你還想讓我繼續保護你的願望,就在這裡死掉如何?現在我覺得你已經瘋了,因為你在不斷的送死。”

綠色瞳孔早已被紅色所吞沒,她已經撕開了懦弱的裝飾:“像你這樣的蠢蛋永遠無法理解實際情況。過來殺死我呀,用你那華麗的招式。不過你也明白,無論你殺我多少次,我都將以全新的姿態重新站在這裡。最後我會超越你會凌駕在你的速度之上。”

兩人都明白了,何為真正的LOVE。

“果然是如此啊!”

“的確就是這樣明白了嗎?白痴。”

“那麼讓我們開始吧!”

“早該這樣的,就讓這裡涼快起來吧!”

對話沒有任何的意義,用自己所謂的耐心去擊潰另一個自己的心裡,是不會成功的。最終,即便是面對自己也會舉起兵刃拼殺。

“Let's go just another killer”

“Let's go just another killer”

(來吧,另一個劊子手。)

地獄的音符在這裡躍動,惡魔為他們鼓奏。這裡一直都是碾壓的一方,她已經被殺死了無數次。但是不知為何……越發的興奮,全身每一處細胞都在躍動吶喊。

“你為什麼不乾脆讓我贏呢?過來再殺死我吧!我知道你能做到。但其實現在你應該明白的,自己的結局不會有任何改變。我會繼續和你戰鬥而你走向死亡。”

她手中綠色的翡翠之刃如同毒蛇一般扭出,這一次的撕咬比前面更加迅捷。無數次死亡積累的經驗讓她熟悉了對方的攻擊節奏。

時間已經夠久了,現在是終了的時間,這裡就是終末之地。兩者在這裡決出生死,一方是沒有被殺死過技藝到達極致的安納西。而另一方則是被殺無數次摸清了對手節奏,但是精神也到達崩潰邊緣的安納西。

藍色的她笑道:“我希望你能悔悟,但無論被我殺多少次你都不會放棄攻擊。難道你喜歡這種感覺嗎?罪惡爬滿脊樑的感覺。”

“你以為你用耐心就能說服我,但是我依舊會在這裡將你擊倒。我們的組成就是如此,LOVE。”

說完後她綠色的刀刃盤旋而出,但是另一個她卻沒有躲開,她主動迎上了刀刃讓自己的身軀被刺穿。

……

……

雙方陷入沉默,殺戮的兇器被棄置於地。藍色的她身影不斷的淡化,就如泡沫一般無法觸碰。

“終於到這一刻了,你果然……成功的殺死了我。也只有你有資格活下去。”

弱小的安納西褪去了猩紅,她無法理解,也根本不明白。另一個她的想法,她的做法。靈魂在這裡逝去,外面的軀殼將不會流血,也不會再留有她的位置。

“最初,你明明很討厭我。”

她看了眼上空,那幾顆星星一直掙扎著想要用自己的微光碟機散一點點的黑暗。這樣的倔強不就是另一個自己的寫照嗎?

她還記得……最初由暴力組成的她對這樣弱小的存在是多麼厭惡。但是直到那一天她見識到了真正的LOVE,準確來說是love。

她所在乎的會守護到最後,她所承諾的會堅守到自己遺忘。她為了別人而憤怒,為了她人而殺戮,為了他人給予自己不存在的愛。

那一刻藍色的安納西就明白了,另一個自己,構成她的不只是LOVE還有love。

“我快走了,很抱歉沒有遵守與你的約定。我失約了,將我作為說謊者恨我就好。無論如何,你都必須活下去……從一開始我就決定的不顧一切讓你活下去。”

她快要消失了,帶走了一半的靈魂。又讓自己的意識永遠陪著她。

“所以……我再一次被你們拋棄了,從一開始就想丟下我,是嗎?”

“我並不是要丟下你,因為你和我不一樣。我一直都在你身邊,我是LOVE,而你是love。所以我們從一開始不就一直在一起嗎?”

她如泡沫一般消逝,安納西想要伸出手,卻又在這一刻停住。她不敢去觸碰,不敢去看她的身影,她不想再一次擁抱虛無縹緲的影子。

然而這一次,是對方抱上了她。在化為泡沫消失之前她說了句:“我帶走一半的靈魂,而你一定會更加辛苦。對不起,原諒我最後一次。”

……

高塔內發出紅色的預警,那個老頭此刻正不斷的加強培養倉的能量提取效率。他沒有料到在這樣的抽取規模下安納西竟然還能可以活下來。

限制的儀器被拔掉,鋼化玻璃的培養倉在一瞬間被破壞。那裡面升起一股濃濃的硝煙,她從硝煙中緩慢的走出。

安納西每走一步她的身體都有一部分化為碎片。這是一種轉化,適應一半靈魂的轉化,就像蛇類蛻下皮迎接了新生。她少女的身形已經不復存在,現在的樣貌和熒記憶中的一般無二。

雙眼已經不是單純的任何一種顏色,藍色與綠色組成無瑕的寶石。雙手的鏈刀完美的適配了她的變化,它們此刻正在興奮地顫動。

“你到底,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罵道,指揮著無數機械臂向安納西進攻。

這一次的情況明顯與之前不同,機械臂將她抓住,但是高伏的電壓卻沒有傷害到她,準確來說是沒有讓她感受到痛。

帶走了一半的靈魂,也帶走了一半的感官,現在能夠正常維持的只有視覺和聽覺。

她用鏈刀切開了這些機械手臂,拖著緩慢的步伐向這個將死世界的化身走去。他坐在輪椅上緩緩的後退,現在似乎已經沒有退路,但他依然沒有流露出慌張和恐懼的情緒。

他冷冷道:“這座高塔和我的心臟連線在一起,一旦你攻擊我這座高塔的一切都會排斥你。你會受到最痛苦的攻擊,然後慘死。”

安納西沒有退後她一步一步的靠近這個蒼老的身影。她嘴裡沒有吐露一句話,但是又充滿了恐懼和威懾。

兩條鎖鏈纏繞住輪椅,安納西將輪椅拋飛。世界的化身狼狽不堪地跌在地上,也正如他所說,這座高塔做出了反應。高塔內無數黑色的尖刺將安納西的身體捅破。

“活該……誰讓你這麼囂張和狂妄?”他一拐一拐的向安納西靠近,想要看看這個小女孩的死相。

但也就在這一刻他的臉被擊中,劇烈的疼痛讓他在地上掙扎。安納西強行掙脫這些尖刺的束縛,破爛的身體在一瞬間被修復。她的眼眸徹底化為猩紅,就這樣一手抓住老頭的頭部然後另一隻手不斷擊打他的身軀。

在這一過程,安納西不斷受到這座高塔的排斥,每一拳都揮出,便是無數尖刺的洗禮。被貫穿也無所謂,沒有痛苦,沒有觸感,身體會立刻修復……已經不再是一個人類了。甚至沒有資格再去期待明天,已經永遠淪為了一個怪物。

她沒有停止擊打,那個人的慘叫也沒有停止,這座高塔的反應也是如此。一切都在繼續……不停的攻擊,然後受傷,接著被修復。然後再攻擊……安納西不斷的重複著這一個行為直到他的喊叫聲無法再被髮出。

這座高塔似乎也將要崩潰,天空的孔洞有了閉合的跡象。

安納西拖著這個人老邁的身體,然後將他強行丟進了一個全新的培養倉。無數的針管刺進了老頭的身體,同時是世界意識的化身也依舊因為這劇烈的疼痛從剛才的昏迷中甦醒。

“你既然想要摧毀這個世界……那麼身為世界的你自然就要用自己的力量,只有如此才合乎道理……所以被這些機器將生命抽乾也無可奈何吧!”她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語氣說著。

孔洞因為無止息的新能源而持續擴大,這個世界則開始崩塌。厚實的土壤被徹底撕裂,大海深處產生裂縫海水順著裂縫流逝。最後,不再有任何一株植物,任何一種動物可以在這樣的世界生存。

曾經象徵財富和力量的高塔不斷傾倒,安納西也不例外被碎片掩埋。但她沒有死……她還活著,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麼活著。

她誕生的意義究竟是什麼,那個賜予她生命的人用LOVE組成了她。但是一切行將崩潰的世界LOVE亦或love都已經毫無意義。她失去了,所有她愛的,愛過她的。她重視的,重視過她的人,全部都失去了。

現在她的狀態是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沒有真實感。就算將這個世界推向末日也沒有一絲的真實感。被貫穿,被掩埋也沒有一點的真實感。

失去了……曾經的那片星空已經沒有一個人了。她茫然地躺在廢墟中同時欣賞著不斷擴大的孔洞。靜靜的,等待自己的死亡。

“噗哈哈……不要這樣輕易的送死,否則我會很為難的。”

安納西站起身,她看到了一個奇怪的傢伙。純黑色的靈魂,如惡魔一般恐怖的窒息感。

“你已經完成了我設下的考驗……現在你獲得了活下去的資格。熊熊。”

安納西並沒有理會他,對如今的她來說生存或死亡都毫無意義。即使活著,也不會再有活著的感覺。即使死亡,也一定不會有死去的感受。

“我已經沒辦法在奔跑了,甚至沒辦法再行走一步。我永遠的停留在了這片止境中。”安納西悲哀的說。

“原來如此,你已經沒有活著的想法了。但是我想,在這個世界你總會遇到一兩個人,他們會希望你活下去。就算你想死,那也至少要帶著他們的那一份替他們體會到生命的滋味。”

安納西依舊沒有行動,她已經什麼都感覺不到了。沒有觸感,沒有真實,這樣的生命和屍體是沒有區別的。

“噗哈哈,如果你真的需要一個活下去的理由,那就由我來給予你吧。為了你的創造者而活下去,為了創造者的計劃去努力。”

黑白熊向她伸手。在這樣的廢墟中,在不斷下墜的太陽下她握了上去。在這一刻安納西呆住了,但她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只不過她的眼神,她看待黑白熊的眼神……充滿了厭惡。

熒注視著這一切,她見證了安納西生命的起點。也看到了她和黑白熊之間的相遇。這是一段悲傷的過去,也是被安納西主動藏匿的過往。

“噗哈哈,你也作為見證者看到了一切。這些記憶沒有絲毫謊言,全部都是安納西親身經歷的刻骨銘心的哀慟。你也明白了,為何她總是遺忘,為何她要幫助我。你所認識的安納西,她從這一刻起就已經沒有明天可言。而你也是時候放棄她了。”

熒沒有說話,她的身後浮現出一道薔薇之門。她最後將目光留在安納西的身上,而安納西也看著她。熒有些驚訝她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正當她想確認時。這裡已經沒有安納西的身影。

“該回去了。”熒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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