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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遊夢·葉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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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曳枝,春生,夏長,秋枯,冬荒;人生幾許,出生,育長,迷惘,終亡。

莊嚴、肅穆的紅日,穩居青雲之端,遙不可及、高高在上。他放出來的光,便有些刺眼而熾熱了,熱得讓人心慌,源源不斷地剝離所有勞動的生命的汗水。

靜悄悄的,路邊有個陰涼處,供盤坐著的一位少年遮涼,少年低著頭,躬著背,恍恍卻似是見了一位負著山的蒼鬢老者,再一看,卻只是幻象。是太陽的熾熱模糊了大眾原本的模樣吧。

良久,少年也只是坐著,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他只是迷迷糊糊地跟著所有人走,有太陽領著他們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只是現在,太陽還在,大眾卻不見了,他們不知不覺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少年不知道要去哪裡了,他從小就跟著爸媽走,爸媽說要他向哪裡走就向哪裡走,爸總對他說:“你得跟上潮流!”現在,潮流將他們的家庭衝散了。父親被沖垮了,母親早已因太陽的熾毒而渴水而去,趕了一輩子的潮流,卻是連水都喝不上。

然而坐著,等著,也總不是辦法,如果只想著等待他人來幫助自己,最終等到的不會是朋友,而是豺狼,渴望血肉的豺狼!

少年抬頭,看見了太陽,他漸漸地向西在沉,少年沉默了一會兒,提起鋤頭,攥緊拳頭,向著必將衰落的太陽走去。

……

意外的,卻碰見了一座山林,這是以前父母從不讓他去的地方,大人總說:河海深淺不可度,林深見虎不見鹿。

少年抿嘴望了山林一會兒,又提起鋤頭,向前走了——如果不前進,無論多充分的準備,多美好的前景,都是泡影,少年必須前進。

“嗨,你好嗎?我是葉子,吃了嗎?別那麼緊張嘛!”山林裡突然傳來地招呼聲,讓處於戒備中的少年拿著鋤頭的手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他立刻將鋤頭對準聲音的來源,然而看著眼前和他年歲相仿的孩子,他沉默了一會。

鋤頭插在一旁的土裡,少年和自稱“葉子”的孩子背靠背坐在一座木樁上。他沒有告訴葉子他的名字,不過萍水相逢而已。

葉子很活潑,也很溫柔,他像他的名字一樣,充滿生機。他訴說著山林裡的萬般奇境與樂趣,他們背靠著背,葉子望著山林的蔥鬱笑得很開心,少年扶著鋤柄望著夕日餘暉,也不禁淺淺地露出一抹微笑。

夕陽把山林點染,微風輕輕拂過,綠浪泛起秋波,碎金漾漾,碧波徐徐。夕光照在少年身上,然而不再熾熱;影子罩在葉子身上,然而並不黑暗。

他們相約,明日再見。

“葉子?”少年不由蹙起眉,少年找不見葉子的身影,山林今日也似乎失去了生機,懨懨地隨風低拂。

他望向山林深處,裡面黑洞洞的,一瞬間,“林深見虎”的魔咒牢牢束縛住了少年的腳步。

離去的父母與告別的舊時代所賦予少年的枷鎖仍然存在,且如影隨形從未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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