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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笙笙低著頭，極為珍視地撫摸著嚴司白的勳章，她長得本來就好看，如今眼眉溫柔的模樣，在煤油燈的映照下，更是讓嚴司白本來寂靜暗沉的心底生出了一種驚心動魄的澎湃感覺來。
他甚至覺得心跳都猛烈了幾分，突然猛烈得就像是驚濤駭浪一般，讓他連呼吸都忍不住屏住了。
“你竟然掙了這麼多勳章，你真厲害！你是國家的英雄，人民的英雄，這些勳章我會妥善保管，一直珍藏下去的。”餘笙笙抬起眼，虔誠地看著嚴司白。
直到她開口，嚴司白這才猛地回過神來，兩人猝不及防地再次對視。
餘笙笙的雙眸滿是熱烈真誠，而他卻有些倉皇失措。
“你，你言重了，你喜歡的話，我送給你。”嚴司白有些難堪地低下頭，語無倫次道。
他算什麼英雄呢，他只是一個落魄的老兵而已。
被髮配在這個荒涼艱苦的島上，已經毫無前程可言了。
“那可不行，你說好是賣給我的，賣給我就是我的了，可不能反悔了，你要送，日後再送別的勳章給我吧。”餘笙笙從自己口袋裡頭掏出一千塊錢，直接交到了嚴司白的手上，道，“這是一千塊錢，銀貨兩訖。”
一千塊錢？
他這點破勳章，哪裡值得了這麼多錢？
他本來打算能夠賣一百幾十塊的話，就不錯了。
“你，這——我——”嚴司白只覺得手裡頭攥著的錢還帶著餘笙笙的溫度，燙得他手心都出汗了，有些汗溼。
“這勳章可是你用整個青春換來的，意義重大。我會妥善珍藏的，你放心就好了。我困了，先休息了，你也早些休息。”餘笙笙當即打斷了嚴司白的話，然後假意打了個哈欠，這才抱著那個鐵盒子回了自己的房間，還迅速關了房門，好像生怕嚴司白會反悔一樣。
嚴司白站在原地良久，目光掙扎地落在了餘笙笙的房門跟前，最後才緊緊地將手中的錢攥住，雙手攥得手背上的青筋都微微暴起，骨節也有些隱隱發白。
餘笙笙住的雖然是駐地上最好的一個房間，而且剛才王叔又修繕了一遍，不過還是漏風。
島上風大，吹得那木頭和破篷布堵起來的窗子嘩啦嘩啦的作響，而且溫差大，餘笙笙蓋的被子也不算厚，不過餘笙笙也不是什麼矯情的人，上輩子搞科研的時候就經常風餐露宿，而且這一路上舟車勞頓的折騰，她也的確累了，所以很快就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餘笙笙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刺眼的陽光從窗子的縫隙進來，正好落到床邊那堆金燦燦的勳章上，折射出讓人不敢直視的光芒。
餘笙笙伸了個懶腰直接從床上起來，將頭髮綁成了丸子頭，又穿上了防曬的長衫長褲，這才開啟房門。
剛出來，就見到一個看起來還有些青澀的小同志捧著一個大瓷缸站在門口，正要抬手敲門。
餘笙笙當即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意，道：“小同志，早上好。”
對上餘笙笙的笑意，那小同志臉上頓時露出來一抹羞怯來，不過他還是板正地挺直了身子，開口道：“嫂子早上好，老班長讓我給你拿點早飯過來。”
說著，他雙手將手中嶄新的大瓷缸遞給了餘笙笙，並且開口解釋道：“這瓷缸還是新的，沒有用過的，嫂子放心。”
餘笙笙定睛一看，就見那大瓷缸裡頭臥著兩隻水煮雞蛋，還有兩隻窩窩頭，還冒著熱氣的。
她急忙伸出雙手接過，然後直接從裡頭拿出一個水煮蛋，遞給那個小同志，道：“你吃一個吧，我吃不完這麼多。”
那個小同志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還只是個孩子，面容倒是清秀，眼睛大大的，鼻樑高挺，只是瘦得厲害，一看就是營養不良。
那小同志見餘笙笙居然分給他一個水煮蛋，頓時誠惶誠恐地拒絕道：“不，不用了，嫂子，這是老班長特意給你做的，你趁熱吃，我們也有早飯的。”
說著，小同志急忙地將水煮蛋塞還給餘笙笙，然後一溜煙地跑了，好像生怕餘笙笙逼著他吃一般。
餘笙笙啞然失笑，只好剝開一個水煮蛋放到了嘴裡頭。
她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出了門。
然而，經過外面吃飯的大廳時，餘笙笙嘴裡頭的雞蛋卻怎麼都咽不下去了。
她吃的是黃玉米麵的窩窩頭，還有兩隻水煮蛋，但是外頭計程車兵，吃的全是野菜糰子。
餘笙笙本來以為他們再不濟吃的也是窩窩頭，但是想不到，她剛才還不怎麼想吃的窩窩頭，已經是這些兄弟們想也想不到的好東西了。
看著他們手裡頭拿著幾乎看不到麵粉的野菜糰子，餘笙笙都覺得嘴裡頭忍不住發苦了。
見餘笙笙出來，那些兄弟紛紛開始給餘笙笙打招呼。
“嫂子醒了？”
“我們團長一大早和參謀長下田去了，說是要規劃一下分田的事情。”
“嫂子，你這點早飯能吃飽嗎？要不我這個給你？”
其中一個戰士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要將手中的野菜糰子再分給餘笙笙一個。
餘笙笙雖然有心理準備，知道這邊條件艱苦，但是親眼目睹，親身經歷，還是給了她很大的衝擊。
她急忙搖頭，道：“夠了夠了，我能吃飽了，還有，以後你們吃什麼，我也吃什麼，不用給我開小灶的。”
“這可不行，老班長交待了，要不是嫂子過來，我們都要沒米下鍋了，是嫂子暫時支援了我們，讓我們有錢買糧食的，再說了，你一個姑娘家，哪能跟著我們吃苦？”其中一個士兵當即說道。
餘笙笙掃了一眼在場的青壯士兵，都是血氣方剛的半大小夥，頓頓野菜粥野菜糰子的，哪能吃飽呢？哪能長好身體？
她話鋒一轉，道：“誰說我要跟著你們吃苦了？我可不是吃苦的人，我不僅自己不吃苦，我還要帶著你們吃香喝辣的。你們誰水性好一些的，吃完早飯跟我走，嫂子今天就給你們露一手，讓你們吃個飽飯！”
這偌大的西沙島，遼闊的海洋，豐富的魚蝦資源，守著這麼一個大寶庫吃糠咽菜，這不是暴殄天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