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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一個巨大的籠子，每個人生活在肉眼可見的囚籠裡，對自由的本能渴求催使著人們想要出去，因為他們看見了，籠子的外面是片藍天，是片大地，是自由，是苦難的終結，亦是希望與理想。
然而在這片藍天、這片大地之外，還有著更多的囚籠，一層套一層，一層又一層，每當人們剛喘口氣，就會看見新的囚籠。直到最後，敏銳者發問，真的有人能走出籠子嗎？
似乎是有，因為他們的囚籠，已經淡到仿若無形、無色、無質。又或者閉上眼睛，囚籠就沒有了，心裡沒有它，囚籠自然不存在。
假設囚籠是客觀存在的，那麼絕大部分人都會在追求籠外世界這個過程中認為自已已經逃了出來，邊羨慕著有些人“生來”就更大的自由空間，邊俯瞰著“生來”空間更小的人們。
倒也不是沒有別的可幹，他們嘲笑、諷刺、不理解，為什麼和自已一樣的人會宛若痴傻，說自已的世界外還有一個囚籠，這怎麼可能呢，太幼稚了，太自以為是了。
他們真的看不見嗎？大抵吧，畢竟近視者越來越多，也是沒辦法的事。
那麼真的就沒有“出籠”的法子了嗎？
道會對你說：如此執著於一個假設的東西，可就著相了呀。
儒會對你說：這段文字警示我們，君子為人要謙虛仁愛，否則必將淪為笑柄。
法會對你說：籠中鳥獸，離開籠子那一刻，等待它的往往不是自由，而是死亡。
佛會對你說：籠子狹小是因為籠中人兇惡，只要多行善事，忍耐苦痛，來生必有福報。
農會對你說：閒散懶人才會如此多心，這些言論不過杞人憂天、虛無縹緲，荒唐可笑。
可見，追求自由的人，往往並不自由，追求到的，也只不過是自以為的自由，追求生命意義的人，往往活著並沒有意義可言，追求到的，也只不過是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和對死亡的恐懼。
言至此，就算是死，誰又能保證死亡就能夠摒棄掉肉體的痛苦，死後的世界就是真正的安寧？
——楊斯的日記
一
目送著女生背影漸行漸遠，我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臉頰，不禁嘲笑自已，連露出真誠微笑的能力都沒有，明明，是那麼的喜歡，相處時是如此的歡喜，卻連展露內心、笑一笑都做不到。
上樓回家，我對著鏡子又嘗試好多遍，結果顯而易見，除了那塊肌肉的僵硬痠痛，我別無所獲。
“唉……”
任命般栽倒在床，劉海隨意遮住眼睛，若在平時，視野陷入黑暗會讓我極其缺乏安全感，現在，一股名為頹廢的情緒壓制住了恐懼，我伸手想要抓住什麼，是註定要抓空的，還是伸手去了。
“咚咚”
是有人發來訊息的聲音。
手摸索著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這老朋友已經陪伴我5年，是7G時代的“老古董”了。
其實早在十幾年前，弱人工智慧搭配某些裝置就不用再麻煩地互相發訊息，不過我莫名恐懼這些和人日漸相像的AI，從未啟用過類似功能。
［五十弦：水哥在嗎？在嗎？在嗎？在嗎？］
［五十弦：神賜大陸今天18:00開服，上號上號！（兄弟你好香JPG）］
可能是察覺到我故意裝不看訊息，對方一直在刷屏，我好不容易有了點抑鬱的氛圍全被破壞一通。
嘴角抽搐著，我給這二貨回著訊息：
［今天算了吧，沒心情。:無端水］
這個網名叫做五十弦、頭像是早年日漫裡一個白髮藍瞳帥哥的傢伙，我已經忘記是什麼時候加的好友，似乎熱衷於二次元與遊戲，常常拉著我一起“入坑”番劇遊戲。
總的來說是個挺不錯的人，似乎對虛無縹緲縹緲的東西有著用不完的熱情，某種意義上與我相當，只是更加擅長表達，給予了我不少精神上的力量…
［五十弦：喲，水大少還心情不好上了，那就更得給我快點去玩神賜大陸！這可是曾經億萬阿宅前輩們的夢想啊混蛋！○○神域聽說過沒？有登出鍵的那種，快點給我去玩神賜大陸！］
…和壓力。
硬了，拳頭硬了。
我近乎與社會脫節，在網路上宣傳沸沸揚揚的神賜大陸還是聽說過的，也有與之對應的裝置——上次生日時父親贈予的禮物。
他希望我可以從網路社交開始有些進步，從裝置上的灰塵可看出，我顯而易見又讓他失望了。
看著手機顯示屏上的17:42，我嘆口氣，將裝置安裝好，簡單擦拭表面，內裡倒是十分乾淨，又除錯了一會兒引數，將個人資料上傳，使用這個裝置的基礎要求便做完。
［五十弦：別裝死！快跟我去玩神賜大陸！（受詛咒的面龐JPG）］
反正也沒有別的事幹，答應他好了。
取消訊息遮蔽，我回復：
［裝置已經除錯好了，這遊戲好像是類MMO的？還是老樣子？：無端水］
一般MMO型別遊戲都有選擇職業、種族的步驟，我所說的老樣子，也就是我們各自的偏好——用二次元的話術說，他是個重度蘿莉控，一般都會選擇少女體型，然後拿個暴力輸出職業，用他的話說就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我呢，不太喜歡戰鬥，更偏向於輔助類或者生活類最好，至於角色外貌這種東西，別讓人生理不適，怎樣都行。
［五十弦：寶！我就知道你還是愛我！說吧，暗戀哥多久了？（叼玫瑰JPG）］
算了，還是繼續遮蔽他好了。
默默將自已裝置的編號發給他，我便躺進遊戲倉，準備體驗傳聞中“聯邦黑科技的結晶”到底是不是徒有虛名。
二
類似於棺材的設計，鈦合金的質感，一切都令我十分安心——其實最新技術已經不需要如此笨重的裝置，大概父親是有考慮到我的情況。
被人關心的感覺，無論何時都很不錯吶。
虛擬鐘錶顯示18:00，我眼前一黑，伴隨著略微的眩暈感，好似來到另一個空間。
“異世界的勇者大人，請問您叫什麼名字？”
女聲來自於一位看著很慈祥的老奶奶修女，大概就是這遊戲的新手指引。
我沒有猶豫，輸入了「無端水」這個id。
而後又根據指引開始建立角色。
說來有趣，這遊戲最多隻能給自已改變5%的外貌，不知道那些慣用偽聲欺騙人的玩家們會不會很驚喜。
當然，我並不否認這5%的外貌改動足以讓人認不出真實面貌——因為我自已就是仔細微修了半小時的型別，看著水面倒映出的山羊鬍中年大叔形象，我滿意的笑了。
再是職業的選擇，以我的經驗，就算沒有生活系也會有牧師之類，結果……
捏完臉就帶著一身基礎布衣來到新手村的我表示，這個遊戲逐漸有意思起來了。
只是環顧四周，人群吵嚷而不擁擠，以這遊戲的宣發力度來看，不應該呀。
思索著，我漫步在新手村裡，即便在遊戲中也不想和玩家或npc交涉，單純走著，直到視角上移，一個顯示著99+紅字的訊息列表映入眼簾，我下意識點開，就看見那傢伙又在刷屏。
［五十弦：蕪湖～這自由度，這擬真度，不愧是神賜大陸！］
……
［五十弦：喂喂喂，老登你掉線了嗎？還是窮到裝置只能買得起最基礎款？早說啊，早說我替你出錢，你只要說句“最喜歡五十弦了”就可以～］
……
「五十弦：不是吧……你怎麼那麼慢啊……」
……
「五十弦：算了不等你了，我先去練級，等著哥罩你！」
……
「五十弦：不是吧不是吧，人家都已經升到5級了，鴿鴿不會還在捏臉吧？記得到時候讓我看看你的傑作，好飽飽眼福～」
……
我黑著臉，不打算再看更多，直奔最後一條訊息……
「五十弦：看什麼看，老登你終於捨得出建立介面了，扭頭！」
我扭頭去看，只看見一根藍色呆毛。
“笨死了，低頭！”
看著眼前如同二次元美少女的傢伙，我腦子有點沒反應過來。
是啊，這遊戲最多隻能調整5%的外貌，那也就是說……
“哇哦～哇哦～哇哦～”
“我說，你該不會是什麼喜歡小蘿莉的變態大叔吧！？深藏不露呀鴿鴿。”
面對一起打遊戲的好兄弟突然變成女孩，我那無相應的腦子聽到熟悉的腔調，竟然下意識給了她一腦瓜崩。
“嘶，我說悶葫蘆啊，你裝啞巴的樣子很帥，但你打小孩的時候真的很狼狽，直道布？”
“抱歉……”
“誒，你說啥？我沒聽清，能再說一遍不？”
“我說，抱歉，手下意識就那樣做了。”
“噗……哈哈哈哈，水哥你嘴裡居然還有抱歉這倆字，長見識了，哈哈哈哈……果然啊，是兄弟就來砍我，是女孩就很抱歉。納～水哥果然是個重色輕友的人吧？是吧？是吧？”
三
五十弦大多數時候很不著調，但像今天這樣快到瘋癲的地步……
我隱隱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控制自已，你能試著不笑嗎？”
“啊？哈哈哈哈哈，我從來沒聽過這麼好笑的笑話，哈哈哈……咳咳咳……壞，壞了，真停不下來了，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水哥，哈哈哈……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著她這副瘋狂的樣子，心裡也很著急，也不知道遊戲的表現會不會對現實有影響。
但要救她，別說我不是學醫的，就算學醫也分為很多科……
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我先是試圖用語言讓她冷靜，沒有用。
又翻看了遊戲自帶的論壇與揹包，論壇裡沒有相應帖子，揹包裡也沒有相應藥物。
該死，看著她捂住自已嘴巴也難以抑制瘋狂，無力感漫上心頭，亦是這個瞬間，我在她的眼睛裡捕捉到了什麼……
我感到異樣的嘔吐感由然而生，她眼睛裡似乎有什麼東西……
哦，那是，那是……
蟲子！
看見最噁心之物，我嚇得一激靈躲閃開來，同時，感到有什麼東西失去了。
第一時間我想到的是COC跑團裡的理智值，種種跡象也表明我大概是猜對了……
恭喜玩家「無端水」觸發隱藏副職業——瘟疫醫生。
捂著腦袋試圖緩解噁心感，我看著個人面板上新添的幾項，目光最先停留在“SAN：49\/50”。
我不禁鬆口氣，又皺眉。
鬆氣是因為以我現實裡的精神狀態，絕不可能精神值是滿的，也就說明這遊戲與現實無關，生命有了保障。
皺眉則是因為我總共只有50點SAN值，暫且不知道這個遊戲的相應機制，僅僅看一眼就SAN-1，難度絕不可能低。
目光下移，我需要從這個職業中找到治癒「五十弦」的辦法，畢竟這傢伙有時候是氣人了點，卻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總不能看著她發癲……
對啊，玩遊戲遇到這種情況不應該先把朋友的黑歷史錄下來嗎！？
有這主意的瞬間，我不禁想給自已一拳，再給她一拳。
我從未這麼無聊過，但她遇到這種情況是肯定會第一時間錄製的，我絕對是近墨者黑了！
可這傢伙居然是個女生……
這樣想倒不是我自負地不將異性平等對待，而是我已經預料到了她會用何等姿態噁心我…
四
搖頭將雜念摒棄，時間其實並未過去多久，狀態列裡10s的眩暈消失，只剩60s的反胃debuff。
除能看見SAN值外，似乎狀態列也是「瘟疫醫生」帶給我的。
技能欄有「直覺裁斷MAX」「心理疏導」NEW「靈感判定」「放血」NEW「醫藥精通」NEW「旁門左道」…
其中「心理疏導」「放血」「醫藥精通」都被標NEW，應該是這個職業所帶給我的技能。
我不由面色古怪，醫藥精通這個技能對有醫生字尾的職業而言很正常，心理疏導也說得過去，可放血麼…略懂世界史的我表示這真是個地獄笑話。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靈感判定呈現灰色，一旁還有五十多秒的冷卻標誌，而我並未找到哪怕任何一個技能的使用方法，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真麻煩，早知道就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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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端水\/靈思妙手」楊斯
所屬：綿織界-神州-墨家
樸素打扮，劉海差一些就會遮住視野，氣質有些頹廢的青年，與他相處的人起初會覺得他奇怪，熟悉後則感慨那渾然天成的脫世感，好似夜裡若隱若現的星。
當然，大部分覺得他奇怪的人都遠離了他，剩下的也以不懷好意者居多。
人格傾向-INFJ-秩序中立
精神缺陷：社交恐懼症、臉盲、心盲
享受孤獨而平靜的生活，遠遠看著心愛之人。
明白有些東西不抓住就會消散後，他盡力剋制著對社交的恐懼，期冀著能夠變得更好，直到足夠挽留她。
“……”
比起語言，他更希望別人能夠透過觀察來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