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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予是被一陣急促的鈴聲吵醒的。
都說下雨天最適合睡覺，更別說是夏季炎熱時期突然降臨的涼爽大雨。
外頭依舊黑著，並沒有朝陽蓄勢待發的徵兆。
在這雨聲中夾雜的手機鈴聲已經不再突兀，甚至有融入這白噪音中的意境。
陳予眯著眼，看了看螢幕。竟然是徐修旻打來的。
不對，作為一個有分寸的男人，他不會幹出這種擾民的行為。
“喂。”
陳予聲音微啞，帶著沒睡醒的慵懶。
“陳予，你快看窗外!”
徐修旻語氣嚴肅，帶著一些擔憂和督促。
陳予感受到他的情緒，瞌睡也醒了一些。她一邊下床開燈，一邊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
早上六點十八。
可外頭黑濛濛的，像凌晨兩三點一般，給人依舊是午夜的錯覺。
陳予扯開一邊窗簾，透過玻璃看到了外頭的場景。
天就像塌陷了一般，沒有任何光線和生機，只有盆潑桶傾般不知停歇的降雨。
雨水無情地拍打在窗戶上，猛烈地就像空中投擲而出的水形斧頭，一下一下地劈在玻璃上。
這次的雨，怎麼這麼大？
陳予正猶豫要不要開窗戶往下看看，一陣狂風就卷席而來，憤怒地撞擊在窗戶上，將窗欞撞地哐哐直響。
“陳予，陳予？你那邊怎麼樣？”
徐修旻的聲音傳來，將陳予的注意力拉回手機旁。
“風雨很大。看來這次的颱風確實挺猛烈的。”陳予徹底清醒了，她的聲音也變得沉穩冷靜。
“你能開啟窗看看外面積水有多深嗎？”
聽到徐修旻的請求，陳予說道，“等我一下”。
給自己穿上雨衣後，拿了一支手電筒將窗戶開了一個腦袋能過得縫隙。
她頂著肆無忌憚從這縫外往裡衝擊的風雨，開啟手電筒，往下一照。
好傢伙，如果她沒看錯，積水已經淹沒一樓了！
陳予趕快關上窗戶，邊脫雨衣邊向還等著情況的徐修旻彙報。
徐修旻沉吟幾瞬，他問道，“家裡的充電寶什麼的都充好電了嗎？”
“嗯，都充好了。”
“好，在家裡待著別出門，城郊地勢低窪，又處在靠近七元山的方位。風雨太大，七元山橫亙不過去，只怕容易積水倒灌，引發山洪。”
聽到這裡，陳予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瞪著眼認認真真聽他分析。
“我們城市臨海，往年都有颱風。但這次颱風來勢兇猛，非比尋常，氣象局都沒能準確預測。還好你在四樓，再怎麼樣水也不會沒過三樓。如果有人引發恐慌，你一定不要著急，鎮靜下來。等雨勢稍小，我們就會組織人來引水通流。你這段時間照顧好自己，我接下來會很忙，但也會時不時確認你的情況。保持聯絡。”
陳予掛掉電話呆坐著。
對面給出的一大串資訊後又鎮定安排的男聲攪亂了她的心緒。
懷揣著不確定和隱隱的不安，她讓自己漸漸平復下來。看著窗外嘩啦啦不知停歇的狂風驟雨，她感到無奈的同時又察覺到了一陣飢餓。
六點半了，也該吃早餐了。
陳予為自己準備好早餐享用的時候，她清晰地看見外頭樓房裡的燈光一戶一戶地亮起來了。
她不是最早開燈起床的，但也是極少數最早的。
吃過早飯，她開啟手機刷著社交平臺。果然，部分人們已經開始討論起這場雨了。
但由於人們大多住在城中，不像城郊一般地勢低窪。許多地方甚至只是覺得風雨很大，路上的積水連腳跟都沒沒過。
住在城郊附近的會玩社交媒體的人又不算多。陳予感受到了強烈的資訊差。
已經八點鐘了，儘管風雨沒有消減一分，至少有了些光線透過烏雲懶懶地現身，勉強照亮了石鄴城的上空。
外頭的天灰濛濛的，由於陸地上水越積越多，漸漸零星出現了幾個划著水盆或者帶著游泳圈的，從一戶單元樓轉移到另一戶熟人的單元樓。
多虧一個會游泳的人暴露了自己被打溼的身體，陳予得以判斷積水已經能夠淹沒到人的腰部了。
她看著積水逐漸逼近二樓，心裡突然咯噔一下。
住在二樓的人該怎麼辦？
她自認不是聖母，但畢竟是有交集的鄰居。
要不要，下去看一下？
陳予走到大門前，剛要開門，外頭的大喇叭就傳來了聲音。
“各位城郊小區的居民朋友們，不要驚慌，不要害怕，今年臺風來勢洶洶，住在低樓層的居民，收拾好家裡重要的財物，暫時躲避到樓上去。住在高樓層的居民不要到處走，看熱鬧，安心待在家裡等待水位下降。如果可以請對樓下來避難的居民施以援手。再宣告一遍，各位城郊小區的居民朋友……”
陳予皺眉，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廣播就在物業室。
儘管物業室有墊高基底，想必小區委員主任也是冒著雨衝進去為大家廣播的。說不定這時的積水已經漫進物業室了。
儘管他通知大家不要輕舉妄動，聽到喇叭廣播後開始冒險逃離的民眾卻越來越多了，多數是在城裡有親戚朋友可以投宿的。
陳予看著那些非要闖出去的人，並沒有不理解。對於住在更低樓層或是物資沒有準備充分的人來說，誰知道會被困在這裡多久呢？
看著外頭絲毫沒有任何減緩的雨勢，陳予穿著涼拖鞋，故意挑選了一條深色的運動短褲穿上，就出門往樓下走了。
陳予走到二樓，發現水位已經到一樓與二樓的中間平臺了。
二樓兩戶似是還沒有任何動靜。
“咔噠”一聲門響，胡嬸看到站在門外的陳予，意外地瞪了瞪眼，“好巧啊，陳小姐。你來看小薇的不？”
陳予見胡嬸手裡提著一個大的防水行李袋，往她身後看了看。就見小薇手裡也拎著一個袋子，裡頭應該就是她珍視的物件。
“嗯。小薇去我那裡吧。”
胡嬸側了側身子，將小薇送出來，對著陳予抱歉地笑笑後，隨即扭頭對著房間大聲嚷道，“嘉民，收拾好沒，水都要漫進家門了！”
“叫叫叫，就差這麼五分鐘嗎？等會！”
室內傳來男人的咆哮聲，不滿自己被頻繁地催促。
陳予牽住小薇的手，接過她手上的行李袋，準備離去時，202的門開啟了。
陳予條件反射地轉頭，就見鄭哥如山一樣的身子堵在門口，看了看外頭水位情況後，皺眉思索幾瞬，又眼如鷹隼般盯了眼自家對面的敞著門等人的胡嬸。
緊接著，他又移開視線，看到牽著小薇上樓的陳予。
四目相對時，陳予打招呼般點點頭，正想著自己也不必提醒了，鄭哥就關上了門。
帶著小薇回到自己家，陳予關上門，給小薇收拾出了一個休息的房間。
照顧小薇並不是她的義務。
但面對這樣的天災，她無法做到棄她不顧。
她轉頭，見小薇一身粉色運動服，安安靜靜坐在沙發上的恬靜模樣，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至於胡嬸和那個叫嘉民的兒子，與她何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