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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三，陳予一大早就出門了，倒是沒有碰上熊孩子一家。睡得不好，精氣神也差，她帶著怨氣直奔物業室而去。
這個小區因為是老舊小區，不像之前的電梯戶那樣，有專人負責各個業務。整個小區一共就兩個人管理。
一個保安，一個物業兼門衛。
進去的時候，物業大爺正就著包子鹹菜喝粥。
陳予敲敲門，“你好，請問我昨晚給物業處打了二十幾個電話，為什麼這邊沒有接到呢？”
物業從他的大碗裡抬起頭，嚼著嘴裡的包子，就這麼盯著這個新住戶看，好像在分辨對方是誰。
而陳予等了半天，他還是一言不發。
陳予被他看得心裡有些發毛，但很快，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點燃了她的憤怒。
於是陳予提高音量，“我是新搬來的居民，但也是交了物業費的。雖說是半夜，但確實也是遇到了——”
“美女，你哪個單元哪一戶的？”
物業大爺打斷了她的話。
“1棟4單元401。可這有什麼關係嗎？”
物業大爺挑眉，做恍然狀，似是鬆了口氣。
陳予蹙眉，她不管這些彎彎繞，她只想得到個說法。
“我們這裡十點以後就下班了。你如果是十點以後打的電話，我們這邊是沒人接的。”
一股腦推卸完責任，他看也不看來人，繼續埋頭喝粥。
十點，不正好是熊孩子鬧地最起勁的時候嗎？
聽著耳邊稀里嘩啦的喝粥聲，陳予恨不得上前把他的碗踢翻。
但她做不出來這種事，最多在心裡想想罷了。
“你們不管是吧？行，我要投訴你。”
陳予轉身離開，丟下了這麼一句強裝鎮定的話。
物業老頭並沒有如她所料地追出來，這讓陳予感到挫敗和無力。
路過大門口，看到指揮車輛出入的保安，陳予突然想起搬過來的第一天，李奶奶幫著叫保安來敲門的場景。
也許，保安能管這事兒？
陳予湊過去，等到保安大哥不忙時才開口，“大哥你好，我樓上那家的小孩子晚上總是擾民，昨天我去溝通根本不聽。今天你能不能過去幫我溝通一下？”
陳予自己都不知道，有求於人時的自己會掛上這般討好的笑。
保安大哥狐疑地瞅了她一眼，似是記起了那天凌晨的經歷，不確定地反問，“你不會又只是做噩夢吧？”
提及那晚，陳予有點心虛，但樓上的噪音絕對是真實的。
她皮笑肉不笑，“大哥，你這麼說就不太好笑了。這是真的，今晚十點半你來看看。就麻煩你了。”
沒等他拒絕，陳予說完抬腳就走。
你是靠業主交物業費領工資的保安，就要合理保障業主的身心安全，為業主赴湯蹈火，解決實際問題。
不知道是什麼支撐著陳予來到公司的。她只記得自己脫骨般在地鐵上被面無表情的乘客們擠出來，又機械地隨著人流湧入下一班地鐵。
一進公司，就看到方蕊正端著一杯咖啡和來的比較早的同事們有說有笑。
看到陳予，她呷了一口手裡的星巴克，熱情地招呼著，“小予你來啦？今天來這麼早呢，你新搬的家不是離這裡挺遠的嘛。”
話音一落，陳予就接收到了同事們好奇望過來的眼神。她還沒想好怎麼說，同事們便開始八卦了。
“小予，你搬家啦？”
“小予，你不住在東景了嗎？”
東景是陳予之前住的城中心電梯戶的小區名。
她只好尷尬地笑笑，大方道，“是，那邊不讓住了，我換了個地方。遠是遠了點，不過住的還挺舒服的。”
才怪。
一個上午就在陳予的尷尬中度過了，她倒是希望他們儘量別提搬家這件事。搞國際貿易的公司，平時接觸的都是涉外交易，見得多了，慣會私下裡也比來比去，爭著讓自己更光鮮亮麗。
陳予不知道方蕊到底是神經大條，還是把這種攀比心理掩飾得更好。
中午去食堂了打飯，陳予習慣性地點開有意思的綜藝，打算放鬆放鬆。
對面卻坐下來了一個人。
來人卻是譚文禮。
他似乎有話對陳予說，於是放下餐盤，看向她。
譚文禮是陳予所在小組的組長，平時因為交接、彙報工作，接觸的比較多。
陳予收起手機，沒停下吃飯，卻也是好奇地看向他，等著他開口。
“小予，你還好嗎？”
陳予不明所以，接觸上他晦暗不明的視線。
他戴著金絲邊眼鏡，眼神探究地看著對面清麗的女子。
“組長，怎麼了？我有什麼不好的嗎。”陳予失笑。
儘管接受別人的一句關懷是溫暖而幸運的。但陳予並不需要這種近乎“憐憫”的關懷。
“你如果差錢，可以向我借。”他語氣裡全是篤定。
陳予覺得有點好笑。
她這個人雖說平時做事低調謙卑，但不妨礙也是個要強的人。更何況也還沒到非和別人借錢不可的地步。
況且這個譚文禮，也慣會在公司擺裝模作樣的譜。
陳予掩飾掉心裡的不悅，“哪有，我真的挺好的，你別擔心。”
他似乎還是有點不放心，叮囑道，“小予，如果真缺錢，別硬撐。我們同事幾年，看不得你受苦。”
如果有鏡子，應該能照出她臉上險些失控的表情。看著他端著餐盤離開，陳予強忍聽到這些話的不適，繼續看綜藝下飯。
午休時間，她愜意地靠在座椅上，點開某交流app，尋找制止樓上熊孩子鬧騰的法子。
有人說，可以買一種音響震動機，貼在天花板上。樓上一鬧騰，就按下開始鍵。如果只讓自己痛苦，那還不如同歸於盡。
嗯，有意思，收藏。
有人說，僱幾個健身房的彪形大漢，上門恐嚇一番。從源頭制止。
有點冒險，但也是個辦法。
甚至有人說，直接上門打滾撒潑，再硬的茬也怕瘋子。反正現在社會上的年輕人精神狀態都不太好，被逼瘋也是遲早的。
她付諸一笑，但內心默默pass掉了。抱歉，她真的做不出來。
陳予一直自認是個有教養有素質的人，尚且還做不到被狗咬，再咬回去的舉動。
今天沒加班，出地鐵的時候還不到七點。
陳予拐進小區旁邊的副食店。
也許因為是初夏，天光還不算暗，副食店居然也沒開燈，興許是為省電。
她進去選了幾個麵包和速凍食品，走到收銀處結賬。
收銀員是個膚色偏暗，線條剛毅的大叔。
結完賬，陳予拎起塑膠袋，走到小區門口，看到了坐在一邊吃麵條的保安。
她毫不客氣地提醒道，“1棟4單元401，今晚十點半過來幫我處理樓上的擾民噪音哦。”
保安斜了聲音的主人一眼，吸溜著麵條，含糊地點了下頭。
陳予當即心情大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回家後，陳予哼著歌正煮著餃子，微信提醒音響了。
宋知城：“今天還好嗎？”
陳予：“嗯，還行吧。我叫了保安晚上過來處理噪音的事情。希望有效果吧。”
宋知城：“保安？他有說什麼時候來嗎？”
想到他此刻應該是有些擔憂的神情，陳予興致一起，回覆，“和他說好了十點半。你要來看熱鬧嘛？”
他沒有及時的回應。
過了一會兒，陳予甚至以為他不會回覆了，突然提示音又響了。
“哈哈，不了，我今天不在家。”
她放下手機，把餃子舀進碗裡時，大門被敲響了。
把餃子端到客廳，陳予不緊不慢地開啟門。不出意外的，門外是一臉熱情的李奶奶。
“李奶奶好。”
李奶奶湊到陳予耳邊，傳達機密一般頗有些鬼祟的做派。
陳予挑眉，她倒是體會了一把村口老人們湊在一起就將人說得身敗名裂的感覺了。
“小陳啊，你可別和301的那個女的走太近。”
301？不就是她樓下的那戶嗎？
李奶奶看陳予愣著，眼底閃過一絲掌握資訊的得意，壓低聲音道，“她啊，是個做什麼網路主播的，聽說只要給錢，就隨便怎樣！”
陳予只得一臉受教，“好，我知道了。”
李奶奶卻不急著走，又從兜裡掏出一包餅乾。陳予已然習慣了，道謝後收下了，放在了之前的幾包餅乾旁邊。
十點半，陳予如約等來了保安，卻沒等到樓上熊孩子的鬧騰。
看著保安大哥那掩飾不住的嘲諷和無語，她張了張嘴，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今天估計是沒鬧騰，所以大哥白跑一趟。這樣，以後鬧騰了我直接去請你來，這次就麻煩你啦。”陳予賠著笑，送走了一臉‘早有預料’表情的保安。
尷尬是尷尬，但至少今天有個安靜的睡眠環境了。
接下來的幾天，樓上居然一直沒動靜。
她鬆了口氣，安慰自己道，原來鬧騰只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