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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初的一個晚自習上,若菲正按著狂跳的心臟擔心著第二天的冬季長跑,趙昊文走過來坐在了她身邊的位置上。
“若菲,你那本漫畫看的怎麼樣了?”
“還剩十幾頁。”
“你怎麼看這麼慢啊?你都看了幾個星期了怎麼第三本還沒看完啊?”
若菲也很無奈,“這不是又要準備冬季長跑又要準備期中考試嗎?我哪有時間啊?”
“冬季長跑還用準備嗎?直接跑就行了啊。”
“那是對你來說,對我來說得做好心理準備,要不然我會猝死在路上的。”
“你要不要這麼誇張啊?”趙昊文看著若菲笑了出來。
若菲很真摯,“真沒誇張,每次跑步我的心臟都跟要跳出來一樣,這次我都已經告訴它要慢慢跑了它還是跳得很厲害。”
也許是因為最近的晚自習,也許是因為他和沐雨一樣黝黑,最近二人的關係拉近了不少,她的八卦模式也對趙昊文開啟了。
“你是擔心跑步心跳,我是看見我的考試成績心跳。”
這次換若菲笑了出來。
趙昊文又安慰她道:“好了,別緊張,不就是個跑步嗎?你跑倒數第一老師也不會管的,但是你這次英語要是考了倒數第一,老師肯定饒不了你。”
“對。”若菲肩上的擔子好像瞬間輕了不少,“你說的沒錯,我這次英語一定要好好考,這樣老師就不會怪我跑步不好了。”
她的心好像跳得也沒那麼快了。
“行,你想通了就行,明天我把第四本給你帶來啊。”
“好。”
趙昊文剛準備起身又坐了下來,“對了,我這裡還有棒棒糖,你吃嗎?”
他拿出一個草莓味的阿爾卑斯棒棒糖遞了過來。
若菲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你跟男住校生說以後別再給我零食了。”
趙昊文不解,“為什麼?大家是感謝你給他們補習才給你零食吃的。”
“我知道,但是我在女生宿舍樓聽見有人說我的閒話了。”
“說你什麼了?”
“我不想說,你告訴他們以後別再給我零食就行了,你也一樣,這棒棒糖你自己吃了吧。”
“行,我知道了,我吃就我吃。”說罷趙昊文就撥開那顆棒棒糖放進了嘴裡,又回到了他自己的座位。
第二天上午的大課間,若菲正翻著手裡還剩幾頁的漫畫津津有味地看著,餘光發現一本漫畫書塞進了她的桌洞。
“給,若菲,下一本。”
“好,謝謝。”若菲抬起了頭。
趙昊文繼續交代著:“記住我昨天說的話,下午別緊張啊。”
“嗯,我知道了。”
趙昊文走後,若菲看了看錶,還有10分鐘才上課,她偷偷瞄了一眼左邊的人,他又在寫卷子。
已經快一個月了,每個課間都是這樣。
他這個氣也生得太久了吧,久到她都記不清他是因為什麼生氣了。
想到她和岑巖峰已經很長時間都沒說過一句話了,若菲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當一次那個主動破冰的人,寫了張紙條小心翼翼地遞了過去。
——“下午冬季長跑完,你可以給我送水嗎?”
岑巖峰寫著卷子的手停了一下,不知道有沒有看見紙條上的內容,只見他下一秒就繼續在草稿紙上列著算式。
若菲只好轉回了頭。
等了很久,她都沒等來回復,就在她打算放棄的時候,紙條終於傳了回來。
——“不去,我可不像你,有那麼多時間來不務正業。”
透過文字傳來的惡意,讓若菲的眼淚瞬時間就想往下掉,她急忙拿著紙條站了起來,準備去衛生間。
走到後門附近,趙昊文似乎也發現了她,扭過了頭。
“下午你慢慢跑,跑完去公路旁邊咱們班桌子找我,男生宿舍接了很多壺熱水。”
若菲平復著心情,盡力保持著語氣和表情的平靜。“好,謝謝你。”
“不客氣。”
進入衛生間隔間以後,轉了好幾圈的眼淚終於如願落了下來。
好在哭完之後,心情好了很多。
悲傷瞬間轉化為了憤怒,指使著她把那張紙條撕成碎片衝了下去。
密密麻麻的白色小點在水流中打轉轉,岑巖峰的臉似乎也在漩渦之中轉圈圈。
誰再理你誰就是小狗!
讓若菲擔心地腿肚子抽筋的冬季長跑在當天下午如約開始了,她沒有隨著浩浩蕩蕩的人群快速朝前湧去,一個人慢吞吞地在末端跑著。
跑著跑著又忍不住想到了紙條上岑巖峰的話。
她真的是不務正業嗎?
自從搬進高中城,週六也變成整天課了 ,一週有六天晚上都要上晚自習,晚自習下課都12點了,有時候作業寫不完,她還要開著那個快把她眼睛看瞎了的充電小檯燈繼續寫。
她很久都沒有聽磁帶了,看漫畫書也只是抽課間那幾分鐘休息的時間看,他憑什麼說她是不務正業?
“若菲,等等我。”
身後傳來了微弱的聲音。
若菲回過頭看見了那人是住在對面宿舍的同班同學李玉梅,見她臉色慘白,急忙停了下來,過去扶住了她。
“你沒事吧?”
“我有點想吐。”說著李玉梅就乾嘔了幾下。
若菲也忍不住扭過頭乾嘔了幾下。
然後又安慰著她:“別勉強自己了,跑不動的話,我陪你慢慢跑吧,反正跑再快也沒獎勵,跑倒數老師也不會罵我們的。”
李玉梅依舊有氣無力,“好,我真的跑不動了,先走一會兒可以嗎?”
“可以。”
兩個人在路邊慢慢地走著,身邊陸續有人超過了她們。
李玉梅見狀有些不好意思,“謝謝你,若菲。”
若菲擦了擦已經凍僵了的鼻子,“不用謝我,我也不喜歡跑步,這對我來說也是休息。”
“那就好。”
兩個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呼吸漸漸平穩了下來。
不一會兒,李玉梅又開口了,“你同桌是岑巖峰嗎?”
“嗯。”聽見那三個字,若菲的心猛地一疼。
“這學期老師按成績排座位了,你怎麼還跟他是同桌啊?”
“畢程茜的眼睛度數有點高,岑巖峰就跟她換了。”
本來是盤旋在心間的小甜蜜,可現在說出來,卻顯得格外苦澀。
“哦。這樣啊。”李玉梅明顯沒有聽出若菲聲音裡的難過。
若菲拿出口袋裡的水果糖遞給了李玉梅一顆,又往自己嘴裡也放了一顆,希望能讓此刻她心裡的苦也淡一些。
可糖剛進嘴裡,就聽見“若菲你知道嗎?岑巖峰和班長約會了。”
“是嗎?”嘴裡的糖好像突然變味了。
“嗯,有人看見他們兩個一起從書店出來,還有說有笑的呢。”李玉梅沉浸在了八卦的旋渦裡,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人已經面如死灰。
原來是這樣,原來如此,這幾十天的莫名其妙終於找到原因了。
“若菲?”見她沒反應,李玉梅伸手在若菲眼前晃了晃。
“嗯?”若菲急忙看向了身邊人。
“你和趙昊文是怎麼回事?我看他晚自習老找你,課間還給你送零食。”
若菲深吸了一口氣,恢復到了往日的平靜,“晚自習是給他講題,零食跟你們一樣是謝我給他講英語的。”
“哦,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
“沒什麼,現在我知道了,以後她們再亂說我肯定幫你說話。”
“好,謝謝你。”
“我也謝謝你若菲,咱們慢慢跑著吧,不能真的拿倒數第一吧。”
“好。”
她們繞著開發區終於跑到了終點。雙腿發軟,口乾舌燥,渾身無力是共性,心如刀絞是若菲的個性。
二人互相攙扶著走到了13班放水的桌子前。
趙昊文很是體貼,第一時間遞過了水杯,“給若菲,喝水。”
若菲接過了趙昊文手裡的一次性紙杯遞給了李玉梅,又接過了他遞過來的第二杯大口地喝著裡面的溫水,希望能沖淡一些心裡的憂傷。
“給你倆紙巾。”趙昊文又遞過了紙巾。
二人道完謝,若菲喝完水,擦完汗後,看到終點線前還有人呼著白氣往這裡跑,便問趙昊文:“我倆不是班裡的倒數第一吧?”
“不是,你沒看見這桌子上還有這麼多紙杯呢?”
這時,若菲才發現趙昊文的頭上也冒著白氣,就像是剛蒸熟的大包子,臉也是紅彤彤的,看來也是被冷風吹的。
若菲提醒他把頭髮擦乾後,就和李玉梅一起回班了。
回班的路上,若菲邊摸著口袋的白石頭,邊想著二人之前的對話。
縈繞在心頭的悲傷好像又幻化成了憤怒。
怪不得他最近突然不和她說話了,還說她不務正業,他約會就是務正業了?
這塊破石頭再也不帶在身上了!
可她終究還是狠不下心,拿拿放放好多次之後,她還是把石頭緊緊地攥在了手裡。
也許是命運女神此時再次路過,沒多久就幫了她一把。
期中考結束後的課間,若菲一直坐在座位上如定格畫面般地盯著眼前的排名表看著。
她的英語這次135分,但是其他科目都下降了。
眼睛又不由自主地找著岑巖峰的名字,發現他的排名也下降了,英語更是一塌糊塗,勉強剛及格。
這就是他說的務正業嗎?
正想著,趙昊文蹲在了她的桌子邊,又小聲問她:“聽說宿管中心今天要檢查宿舍,你手機沒放宿舍吧?”
若菲摸了摸口袋,裡面沒有手機,頓時很焦急:“我手機就在宿舍。”
她的口袋裡總是一邊裝著那塊白石頭,一邊裝著鑰匙串和紙巾,根本就沒地方再裝手機了。
“你放哪了?”趙昊文也開始急了。要是被檢查出來扣班級分,肯定會被班主任訓的。
“被子底下。”
“哦,那應該沒事,不會翻被子的,你去通知一下其他人吧。”
“嗯。”
通知完舍長,若菲回到座位還沒坐穩就聽見了旁邊的人“哼”了一聲。
她的氣也不打一處來,瞪向了他,“你哼什麼?”
“你時間可真多。”
聽著他目不斜視的陰陽怪氣,若菲越看他越生氣,也沒好氣地嗆他:“你管不著!”
語畢,她就故意掏出口袋裡那塊礙事的白石頭,使勁扔進了筆袋。
這次真的不帶了,再也不帶了!這就是塊破石頭!
聖誕夜那天,中午在食堂打飯的時候,若菲居然看見食堂在賣包裝精美的蘋果,看到那個比一斤蘋果還貴的價格後,她忍不住心想:“傻子才買呢。”
下午進班沒多久,若菲就發現原來那個大傻子就坐在她身邊。
“岑巖峰當聖誕老人了,每個人都有蘋果。”
看著劉莎莎站在講臺上興高采烈地衝大家宣佈著這個好訊息,聽著班裡略帶曖昧和八卦的起鬨聲,若菲的心裡五味雜陳,跟著大家鼓完掌以後,她盯著眼前的那個包裝精美的紅蘋果看了很長時間。
原來,真的已經結束了……
還沒開始,就結束了,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呢?
五味雜陳?心有不甘?還是嫉妒羨慕?
可是,她有什麼資格羨慕呢?
她早就破碎不堪了,自己都撿不起來,拼湊不齊的自己,怎麼能指望一個向他那樣註定不平凡的人喜歡呢……
他們倆才是一對璧人。
校慶那天二人站在華麗燈光下表演的畫面,如同無聲電影般不斷地在若菲腦海裡播放,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直到,她有了免疫力……
也好,這樣也好,自己狠不下的心,讓命運幫忙斷掉也挺好。
只是她終究還是吃不下那個高貴的蘋果,在上晚自習的時候,她把蘋果給了舍長。
連帶著對他的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感一起,都送了出去。
也許,人生本就是一個人的歷練,本就該無數次跌倒,無數次免疫,無數次爬起。
在那個註定難以忘懷的聖誕夜,在那個安靜到可以聽見筆尖摩擦聲的晚自習教室裡,高中生若菲忽然感同身受地明白了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