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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過嗎？
怨恨的靈魂終會變成自己討厭的樣子，就如同故事裡說的，“屠龍的少年最終會變成的惡龍”一樣。
生來就不被期待的感覺很痛苦。
無論是從精神上，還是肉體上，都很“痛苦”。
不被父母親人喜愛而感到痛苦，被掐死、淹死、或者是埋在路上用石頭壓住......都很痛苦。
當然了，更痛的應該就是被活生生剝皮。因為這個秘法會使得我們不能夠往生。
不僅是我，還有我身旁的姐妹們。
被拋棄的我們聚集在一起，一個挨著一個，相互依偎、彼此取暖，期待著，能熬過這漂泊不定的寒冬。
幸運地是，我們還能有一個人類玩伴，和一個慈祥的山神爺爺。
玩伴會給我們講今天在學校學到的知識。
而山神爺爺，會用溫暖的臂彎環繞住我們。每當被山神爺爺抱住的時候，我們就能感覺到自己身上閃爍著光芒。山神爺爺說這個東西叫“功德”。
原來神仙是可以擁有功德的啊。
功德是個好東西，我們希望山神爺爺有多多的、用不完的功德。
可是山神爺爺做不到。
隨著時代的發展，村民對山神越來越不信任。
恐懼、猜忌、放棄......
山神身上的光越來越弱，我們相見的日子隔得越來越久。
終於，在大門派的大師來的那一天，山神廟倒塌了。
就是“轟隆隆”一聲，然後屹立在肖家村山上百年的山神廟，崩塌了。
在這個大師的挑動下，原本很陰險毒辣的秘術被廣為流傳，因為這個大師說，“此術順應天時”。
我呸。
自己修了邪術，被逐出師門不算，居然還要拉著肖家村的人共沉淪。
我們這些當久了阿飄的，在經年的磨礪中，學會了預知的能力。這個能力很籠統，準確來說，我們合力才能看到跟未來的我們有瓜葛的人的未來。看著很繞是不是？我覺得它也很繞，但這是我能形容的極限了。
我們把這個訊息告訴了我們的玩伴，也就是村長的孫子——也許是以後的村長。
他當時什麼也沒說，只是和了泥，學著大人的樣子，為我們把之前的“房子”加固一下，然後就下了山。
在他下山後，我們望著他的背影，看著視線中的少年越來越遠。
有那麼一瞬間，我彷彿看到了垂垂老矣的他，他倒在了雪地裡，他的身下是一片血跡。
真奇怪，明明現在是夏天，明明他還是少年人的樣子。
可是問遍了所有的朋友，她們一致回答：確實是這樣。
我們不可能一起出幻覺。
如果出現了這種情況，那這不會是幻覺。
在艱難地等待中，我們再次見了面。
他的手中拿著一個柺杖。
——那是一個很奇怪的，讓鬼魂不敢靠近的柺杖。上面的天雷殺氣隱隱浮動，好生厲害。
他哭了。
我們面面相覷，不曉得這是從何而起。
自從他能自己獨立上樹後，我們就再也沒見他哭過鼻子。
今天這是怎麼了呢？
只見他從手中的黑色塑膠袋裡掏出了一塊軟噠噠的東西，接著是一把香，最後是一個小香爐。
和之前我們過家家時候用的香爐不同，這個香爐是精緻的，又有點古樸的花紋......總而言之，一看就是好東西。
難不成是因為拿到了好東西，終於有機會報答這麼些年，我們給他摘了果子、找了藥草山貨的恩情，激動地哭了？
只見他把軟塌的白色東西小心紙包好，放進了房子的最裡面，隨後又在外面一點壓上了大石頭，最後就是那個漂亮的值錢香爐，又點上了一把香。
那個香也很特別，乍一看平平無奇的，實則暗藏玄機。
聞著神清氣爽的。
沉睡的山神爺爺也醒了。
“這以後，您就住在裡面吧。”
“對不起，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說完，他便不說話了。
他很沉默，山神爺爺也很沉默，但我們無法沉默。
為什麼啊？
往我們家裡擺奇奇怪怪的東西也就罷了，還要山神爺爺住在我們的房子！
不是不讓山神爺爺住進來。
但是！巴特！這是我們的房子！
我們才有借住權利！
我們一大群嘰嘰喳喳地在那裡討論著，該怎麼向他要個說法的時候，變故突生。
一個穿著金色長款對襟繡線貼紅邊的道士從天而降。
然後我們就不是我們了。
字面上的意思。
我們，被迫，分離了。
我在一個長條狀的東西里面，在一起的還有很多熟悉的臉龐。
這裡的氣息很熟悉，對，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雷擊木柺杖，原來是被封印到了柺杖中。
外面的另一半是我們的惡魂。
我們看到了它們，它們也看到了我們。
隨後，我們便陷入了沉睡。
**
我們是惡魂。
雖說是一半的靈魂，但我們比另一半強多了。
從現狀來看，我們在外面好端端的立著，那群沒用的廢物已經趴在柺杖裡沉睡；從結果看，我們將會是這個領域的主人。不過，主人這個詞有點不恰當......怎麼說呢，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下吧。
別看這個仰天大笑的老頭子呲牙笑得開心，不出意外的話，他馬上就要出意外了。
面前這個保管了我們另一半的小子，也會變成他想象不到的樣子。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屠龍的少年最終會變成惡龍；而這個村子的反抗者，在馬上會擁有村子的時候，也一定會發生改變的。我們無比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哎呦，天公作美啊，下了一場瓢潑大雨。
這場大雨把這個坑害生靈的肖家村淹了個徹底。
把我做成紙衣娃娃的哪一家呢......
不記得了。
時間過得太久了，再加上他們沒積什麼德，早就沒了，現在報復回去也沒意思。
還是看熱鬧有意思。
犧牲獻祭本該是命中註定託生而來的我們，換來了一堆空有其表的怪物。現在天譴大雨，也不知那些怪物能不能挺過這場大雨。
很顯然，那~當~然~是~不~行~的~啦~
什麼好皮也經不住又是火又是水的。
這不，肖家村的透過“換子”得來的男娃娃沒了一大堆。
上了年歲的，有的是壽數未盡，只得苟延殘喘；有的，也陪著他的乖兒一起見閻王爺了哈哈。
最解氣的還得屬這邊：當初鼓動村民繼續“換子”的大師，在這次天災過後，因無力挽回損失，也被獻祭了。
說是大師，可也不過是略通岐黃之術便妄想覆手為雨的凡人。就他那邪術的修煉，依照我們看，還不如肖家村的一半厲害。
大師被獻祭的時候，我們特意去看了。
嗯，很痛苦啊。
就是不知道這種痛苦，和我們遭受到痛苦比起來，會不會更痛。
在那一天，我們又一次窺視到了未來：
肖家村變成了殺戮場，而我們，就是最忠誠的屠宰手。
創世神降下神諭，要我們跟使者合作，收割生命。使者負責收納靈魂，而我們，當然是享受殺戮的樂趣啦！
一舉兩得哦！
【歡迎來到創世神的恐怖遊戲~】
【規劃副本：新手場初級——紙衣娃娃。】
【副本風格：解謎副本。】
【副本週期：六天。】
【來自創世神普照的仁慈：副本前三天，員工禁止殺戮。】
【條例：遵守員工守則。】
【規則：遵守員工守則！】
【備註：請一定，遵守員工守則^.^】
【祝您多多收割，爭取早日進入中級場，千萬不要翹班。】
【溫馨提示：注意不要太靠近汙髒的東西，會死掉哦~死掉的話，創世神不負責呢。】
嗯，雖然創世神的副本看上去很有意思，但是這個條例真的很無聊。
為什麼前三天禁止殺人呢？
可是，誰叫這一村子的人都死光了，無人可殺了呢呵呵呵呵呵。
沒辦法，只能忍氣吞聲地答應祂啦！
反正，只要玩夠，就會有一個女英雄解救她們於水火~
報應什麼的已經不重要了，畢竟她們這一世生來就是受罪的。等到在六道輪迴贖夠罪過，再好好當一次人吧！
至於現在，當然是跟著桃子領導大殺四方啦！
**
我是村長肖德福。
跟村裡的大部分玩伴不同，我是我母親的第一個孩子。
有些老人說我命好，疼我娘，不像別的小子，就知道藏著，讓自己的姐姐妹妹把他們帶回來。
小時候，我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長大唸書後，我又不敢明白。
唯一的寄託，應該就是山上那一群玩伴吧。
她們很喜歡我。
巧了，我也很喜歡她們。
有一種，書本上說的，命中註定。是這種感覺。
我們一起玩了很久。
雖然每一年都有新的玩伴加入，但她們對我一直不錯。
不遷怒，是一個非常好的品質。而這個品質在我的夥伴們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歲月如梭荏苒過。
我長得愈來愈高，也開始參與村裡的事務。
對於村裡人的行為，我只能假裝看不見。
或者說，我乾脆不敢管。
我的根在這裡，我的一切都是這裡給的。
如果我去舉報，最後的結果只能是毀了這裡。
我無法想象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後果。我只知道，這個後果，對於現在的我來說，無法承受。
村裡來了一位大師。
我覺得他不像是好人。
在村委會準備夜宵的時候，我站在窗下，聽到了他們談話：
為了準備一個匯聚財氣的大陣法，他們要加快迫害村裡婦女兒童的腳步。痛苦，恐懼，和山神的餘澤，將會助力這個陣法成功。
我覺得這是有違天道人和的，但我知道，我的言語不會有任何改變作用。
所以，我要去找山神。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見到山神。
很多時候，祂只存在於村裡很老的長輩、以及我的夥伴們的口中。
在描述裡的山神，是一個威嚴高大又慈祥的角色。
以至於我無法將面前的這個衰弱的神靈和眾人口中的山神對上號。
我跟山神講述了聽聞。
山神叫我準備一塊兒人皮，一把我家祠堂裡的香，以及一個埋在我家樹下的香爐。
人皮是在後一條街上的四舅家偷拿的，他家前天剛“換”過一次，皮沒用完，掛在了樹上；祠堂裡的香好找，到了拿一把就成。難就難在怎麼挖樹下的香爐。
大師今天會在我家住下，連帶著村委會的成員一起。這就導致，人太多了，我沒辦法偷偷挖出來。
好在，瞌睡來了有人給遞枕頭。
我爹叫我把我家樹下埋著的好酒給挖出來，說要和天師共飲一杯。
藉著這個機會，我在土裡刨到了山神說的東西。
藉著月光匆匆藏好這個香爐，那邊我爹叫我進去，說天師有個任務交代給我。
原來是叫我拖住山神，他們要用山神來做陣法的陣眼。
我滿口答應。
第二天一早，我被指使著，忙東忙西險些忙昏了頭，好在，上山的時候，我把準備好的東西一起帶上了。
天師問我兜子裡的是什麼，我說，這就是一點點送給山神的貢品。
——在拿回山貨的時候，我說是山神給的。
當時只是少年小小的虛榮心。
山神大家都知道，而我真正的朋友們，大家都沒看到過，人們都認為她們早就消失了。
為了面子，我一直都是說自己跟山神是‘朋友’。
我無比慶幸自己的虛榮心。
那天師不信，還要開啟袋子看看。
哈哈，東西我都用油紙布包了起來，有石頭子，有吃剩的已經餿掉的一小塊雞屁股......我相信，天師根本不會認真到把每一個都開啟的，因為他看不起我。當然，他應當也看不起山裡的每個人。
果不其然，就像是他不知道我點了香一樣，他也不知道神的力量。
山神駐紮到昔日鬼魂們的小家中，天師遍尋不得，存亡之際，只得用自己先做了陣眼。那根本不是什麼讓人發財的陣法，那是絞殺靈魂為己驅使的陣法。
惡人有惡報，後來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
至於我為什麼會同意接受這個，看著就不正經的遊戲的邀約？
因為沉睡的山神託夢給我，叫我順應而為。
終有一天，真正的判官會接我們回去，回到我們該贖罪的地方。
我是如此期待著能有這一天。
即使是沾染了更多的命數，也在所不惜。
活了這麼久，我悟到了一句話：
冥冥之中，自由定數。
我等待著屬於我的定數。
紙衣娃娃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