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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頭今天晚上特別開心,這幾天連續的大雨終於停了。
恰逢難得的晴天,下午集市上人山人海,十分熱鬧,自己的大冰糖葫蘆很早就賣完了,可以早點回家看小孫女啦。
老王頭的冰糖葫蘆是整個青陽城裡賣的最好的。
因為他選的山楂好,每次去收山楂都是自己在成筐成筐的山楂中一個一個精挑細選的,專門挑那些又大又圓又紅的山楂。
這種山楂酸味足,果肉多,核還小。為了挑取這些高品質的山楂,老王頭可是沒少被賣山楂的嫌棄。
但是為了冰糖葫蘆的品質,他可不能馬虎。
三年前老王頭為了兒子娶媳婦,老人將一輩子的積蓄都拿了出來,在青陽城安置了個新房子。
房子的位置好極了,就在城主葉氏府邸和集市的正中間。
媳婦的肚子也爭氣,結婚不久就生了個小胖妞。老王頭平時就愛帶小孫女,看著小孫女慢慢長大,咿呀學語,蹣跚學步。
自從老伴早年因病去世後,這兩三年陪著孫女的日子是他最幸福的時刻。
這不幾個月前兒媳婦又懷上了。老王頭想著兒子要擔負家裡的全部生計太過吃力,於是就撿起了自己年輕時候的老手藝。
把這一顆顆大山楂掛滿晶瑩剔透的糖衣,就上街吆喝去了。
今天人真多,賣的可快了,更離譜的是還有個小娃娃連續買了三根糖葫蘆。
“爺爺,爺爺。”剛回家的老王頭就聽到孫女奶聲奶氣的叫喚。
老王頭喜笑顏開,一把抱起孫女,在懷裡的孫女抓著老王頭的花白鬍子,不停的樂著。
見到孫女可愛模樣,只覺得整日的疲憊瞬間消失。
“爹,你渴了吧,快坐下喝點茶。”兒媳婦將茶水遞了過來。
“媳婦,我來我來,你小心肚子裡的孩子。”兒子連忙接過茶水。
轉手遞給了老王頭。
老王頭喝著茶,繪聲繪色地講著集市上的光影琉璃和客人們的趣言趣事。
一家人在燭火下歡聲笑語。
。。。。。。
半夜,起夜的老王頭躡手躡腳,生怕吵醒了隔壁熟睡的家人。
他扶著門框,蹣跚走出門外,身上披著一件發黃的大衣,緩慢點燃手中的旱菸。
抬頭望向天空,天上繁星閃爍讓黑夜變得光亮。想起屋裡的家人,老王頭不由嘴角揚起幸福的笑容。
家人都安好幸福,遠在天邊的老伴也可以安息了,而自己這一生倒也無憾了。
過幾年就可以去找那囉嗦的老婆子去了。
嘬了一口煙火,煙桿上的火光變得明亮起來,但卻不知怎麼的,這火光好似發了瘋一般,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亮。
照的老王頭滿臉通紅。
一股刺目而耀眼的光芒從不遠處陡然升起,緊接著巨大的衝擊衝向老王頭。
老王頭來不及反應,直接被這股衝擊擊飛到門柱上。
他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從胸口迸發。
他一心想著屋裡的孫女和兒子兒媳婦,他想張開口,喊醒還在熟睡的家人。
他努力扭轉身軀,使勁張開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口中只有大量的鮮血湧出,染紅了孫女最愛揪著的花白鬍須。
漸漸的,他耗盡力氣、蜷縮在角落,癱坐在他兩年前用所有積蓄為家人買的新房子前。
他努力的大口大口喘著氣,掉落在地上的旱菸無動於衷,依舊發出微弱的光。
房屋開始出現裂痕,隨後轟然倒塌!
他瞪大眼睛,滿目瘡痍!
。。。。。。
所有的房屋因為巨大的衝擊不停搖晃,山崩地裂的聲響和撕心裂肺的叫喊不絕於耳。
在這突如其來的災難中,無數的平凡人只能對著死去的親人和殘破的廢墟發出無人聆聽的哀嚎。
“爹…娘…奶奶……”倒塌的屋子前,趙顧盼流著眼淚使勁的搬動著巨大的房屋主樑,房梁下壓著他所有的親人。
在爆炸來臨的時候,也許是因為傷口的疼痛,他第一個醒來。
他著急起想喊醒旁邊的家人的時候,地基開始塌陷,房子開始傾倒。
他因為醒的早,加上身子瘦小,很快就從廢墟的縫隙中爬了出來。
而自己的父母和奶奶卻被主屋的房梁壓在了下面。
看著身前隨時隨地會發生二次坍塌的房屋和地面。
他用盡全身力氣,開始搬動這根巨大的房梁。
在他的努力下,房梁已經慢慢被抬起來,只差一點就可以挪開,差一點就可以救困在裡面的親人了。
眼看希望在即,突然,
“啊。。。。。。”
趙顧盼發出一股慘叫聲。
白日裡受傷的腰間處傳來一股劇烈的疼痛,讓他再也堅持不住。
抓住房梁的小手一下子洩了力氣,梁木又重新砸回了原處。
他還想繼續再搬,可是腰間的傷讓根本沒辦法持續用力。
“爹孃,奶奶,你們等等,我去叫別人幫忙。”
他對著下方主樑的縫隙喊道。
他來不及等待回應,喊完後,他環顧四周,可週圍全都是斷壁殘垣和漫地殘肢,哪裡還有半個活人。
他往遠處跑去,找了好久,終於遇到一個碩壯的大人。
他拼命攔住慌忙逃命的男人,不停的請求,不停的跪在地上將額頭磕到鮮血模糊,可是逃亡人只是一把將他推開。
所有人都自顧不暇,慌忙逃命。
災難來襲,每個人都是遍體鱗傷,親友慘死,誰又能顧了其它?
趙顧盼求了半天,但沒有一個人幫忙,他只能回到房梁前面,忍住腰傷,不停的用手一次一次的嘗試。
每次都只能將房梁挪動了一點點,直到自己滿手都是鮮血。
終於他將房梁裂縫挪開了一個小口。
趙顧盼將手伸了進去。他哭著大聲喊著:
“爹,娘,奶奶,我搬開了,你們可以上來了。”
但是洞口裡面沒有任何回應。
他依舊一句一句的哭著喊著:
“爹,娘,奶奶,快上來啊,我把洞口搬開了,你們可以上來了。”
趙顧盼滿臉淚水,為什麼?明明就在洞口,為什麼他們都不答應自己呢。
黑夜籠罩大地,只有電閃雷鳴的時候才有光亮。
趙顧盼面對這漆黑的洞口,一遍一遍哭著叫喊著。
直到聲嘶力竭。
直到,地基開始繼續下沉,房屋開始第二次倒塌。
再次轟然倒塌的地面,讓剛剛搬開的洞口瞬間消失。
趙顧盼怔怔的癱坐下,絕望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一陣風吹過,趙顧盼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他知道,他失去了他所有的親人。
此時,他的頭頂處,一根傾倒的柱子朝他腦袋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