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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玉沒忍住，一邊給他擦臉一邊問：“這是怎麼了？”
晨輕舟猶猶豫豫，好一會才開口道：“妻主，我們，我們要不要，要一個孩子？”
“啊？”狄玉有一瞬間的宕機，但很快她便明白了，轉問晨輕舟：“你喜歡孩童嗎？”
晨輕舟想了想，道：“喜歡。”
愛的結晶，自然喜歡。
狄玉嘆了口氣，又道：“可是咱們都沒做好當娘爹的準備。”
是的沒錯了，孕育生命是很偉大的事情，不論男女，可狄玉見過女人懷孕，前期的孕反孕吐，食慾不振吃不下飯，情緒低落，都不是晨輕舟能承受的，以及生孩子時要遭受的痛苦，狄玉在現代時，只覺得母親是真偉大啊，她知道大出血有多危險，也清楚要孩子不是說說而已。
晨輕舟這個身板，幾天沒吃飽飯就給你瘦個幾斤，吃了也不胖多少，前些年還在嶺南的時候就受了好多傷，風吹草動，他也能跟著晃悠，就這小體格子，要一個孩子，那不是要他命麼。
況且這樣的時代，醫療水平還是比較落後的，萬一出什麼事，可怎麼辦呢？
南國男子懷孕，主要是靠一種藥，以女子血為藥引，男人吃下去了再纏綿，過不了多久就能懷上了，狄玉覺得新奇，但從來沒想過嘗試。
她沒做好當孃的準備，晨輕舟也沒有做好當爹的準備。
況且狄玉其實不太喜歡小孩子，生小孩就跟賭一樣，賭好了是乖巧恬靜懂事可愛，賭不好就是個皮猴，教都教不了。
狄玉這個暴脾氣，一次兩次的還好，你說要忍好幾年？搞不好她能給你表演一個立地成鱉。
“要一個孩子麻煩事很多，是覺得家裡少些什麼嗎？”
晨輕舟搖搖頭：“不缺，都很好的。”
狄玉嘆氣：“唉，我也不想與你說重話，但生養不是說說就行，實際行動起來很是麻煩，你若是覺得小孩可愛什麼的，明兒去問問小石，便知其中心酸，到時候若是還想要，咱們再商量怎麼樣？”
晨輕舟想了想，終是點了頭。
於是次日早晨，狄玉就帶著晨輕舟去了，順便還買了一籃子山竹。
“吶，拿著和他們分著吃，我大約午時三刻來找你，到時候不見我就先在小石家待著，別亂跑啊。”
“嗯嗯。”晨輕舟提著籃子去了。
狄玉看著他敲門，進院子，然後才離開路口。
剛進酒樓，狄玉就感覺氣氛不太對，她沒怎麼在意，往二樓走去，沒想到剛跨上二樓臺階，就看到一人朝自己走來。
從那人的穿著打扮來看，像是什麼人家的管家。
狄玉倒是沒猜錯，那就是周家的管家。
周管家笑臉盈盈地走到跟前，怕狄玉跟傳聞中那樣話還沒說就轉身離開，周管家嘴皮子利索道：“狄老闆好啊，我是周家的下人，聽聞您最近想在西街買新鋪子，看中的那家鋪子正是周家的，正好主家有賣出去的打算，我來就是請狄老闆能和家主見一面，商量商量這個事。”
狄玉打量了她幾眼，“有什麼好談的，明碼標價知一聲，不行我就不要了。”
周管家噎住了，不是這怎麼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這這……”周管家這了半天，也才扯出一個，這事還是得說說才好。
狄玉擺擺手，嫌她墨跡，看都看得出來有意讓她登門，可惜她不吃這套，愛賣不賣，反正就一個鋪子。
正要進裡間拿點東西，哪曾想一扇門突然開啟，一個長相妖豔，身著露肩藍裙的男人走出來，小身板直接就敢擋在了狄玉面前。
“狄老闆，我是周家周……”
狄玉“嘖”了一聲，拐彎走開。
“不買你家樓，別煩。”
周小公子那隻原本要搭在狄玉肩膀的手懸停在半空，左右什麼都沒有，一時間尷尬的不行。
眼看狄玉都快沒影了周小公子還要追，狄玉比他高，走得也快，直接進屋就是一個關門，利索著呢。
狄玉覺得周家人還真是離譜，煩人煩的很成功，至少狄玉是每次都被煩到了。
午時去接晨輕舟時，周小公子已經不見了，狄玉瞧瞧蕭燕旁邊的柱子，提醒她自己有事。
“處理一下週家人，別讓他們到處搞有的沒的。”
蕭燕回道：“嗯”
狄玉一看時辰快到了，加快腳步去接晨輕舟去。
一路上晨輕舟都沒有再說話，沮喪得很，狄玉知道小夫郎這是受打擊了。
回到家就抱著他開導。
“你能明白其中艱辛便好，我只想你平平安安便好，旁的事情都不會在意，孩子不是必須有的，別在意外人說的話。”
晨輕舟抱著胳膊把頭埋進膝蓋，悶聲問道：“妻，妻主，我是不是傻子啊？”
“不是。”狄玉想都沒想，當即回覆道。
“誰這麼說的，能告訴妻主嗎？”
晨輕舟搖頭，說：“沒人。”
沒人敢當著他的面說，可即便別人不說，晨輕舟自己也猜到了些，他有時學東西很困難，說話不清楚，就連反應也好遲鈍，生小孩這樣的事都沒仔細想想就提出來，結果一問小石，就嚇了一個下午，可真夠傻的。
他自卑敏感，又好自私，狄玉現在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惡霸了，她是柏橋頭一號人物，家產千金的狄老闆，名下店鋪數家的商人，而自己還是那個小小的人物，一個懦弱的夫郎。
都說兩個人之間的差距會隨著地位不同而逐漸拉開，晨輕舟也怕會這樣，整日都沒什麼心情，尤其是在聽到外頭風言風語時，就更難受了。
周家小公子的確很漂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比較起來，晨輕舟覺得自己挺難受的，因為他好像確實不如人家。
好些天了，晨輕舟都萎靡不振的，狄玉抱著他，他只是嘆氣，拱到狄玉懷裡。
狄玉拍著他的背，一如既往這般哄他睡覺。
晨輕舟眼皮很困很困，可是精神狀態不好，睡不著，狄玉的手漸漸慢了下來，晨輕舟知道，她這是要睡著了。
晨輕舟看著她，很是無奈。
她總是這樣，對自己好得離譜，即便知道狄玉不是這兒的人，晨輕舟還是淪陷下去，沉溺著不願上岸。
可這不是一片死水，她包裹著他，卻留夠了呼吸的空氣，不去壓迫束縛他，只願她們能永遠在一起。
晨輕舟猛地驚醒。
永遠在一起。
對啊，狄玉所求的，不就二字安穩嗎？
如果他自己胡思亂想把人推開了，難過的不還是他和狄玉嗎？
他被誤導著認為狄玉值得更好的，可是在狄玉眼裡，他就是最好的，已經得到了，哪裡還需要另外說什麼？
晨輕舟懊惱得很，悄摸靠近狄玉，貼在她胸口，輕聲道：“錯了，再也不會了。”
“不會什麼？”
“啊！妻，妻主您沒睡？”
狄玉捏著他的臉蛋兒，做出一副惡狠狠的表情。“你三更半夜在這兒折騰，怎麼還反問我沒睡？”
晨輕舟登時愧疚不已：“我，我的錯，我下次一定好好睡覺。”
狄玉被他這樣青澀的發誓逗笑。
“說說吧，這兩天到底怎麼了，好好的又悶起來，話也不說一句。”
“啊？我，我有嗎？”
“嘿。”狄玉坐起身，掰著手指頭數。“前天早上叫你吃飯，你吃了半碗就走了，也不說沒胃口還是怎麼著，前天下午寫字時那墨水都滴到紙上了，提醒你幾句，你光收拾也沒應我，前天晚上叫你吃飯，叫半天不出來，一進屋你就擱那嘎達蹲著畫圈圈，昨天……”
“別，別說了。”
晨輕舟羞得想躲起來，把自己包進被子裡算了。
狄玉哪給他機會，抓住胳膊逼他看著自己。
“那我不說了，你說，你說說為何不理人？”
晨輕舟滿臉愧疚。“我，我在想事情，我以為我應了。”
“你想著應我啊？”狄玉眼睛都瞪大了，怎麼真的有人意念回覆，咋的，她現在是不是得去練一個讀心術？
“我，我不是故意的，妻主，別生氣了，下次不會了。”
“那你想的什麼事，這麼入迷。”
晨輕舟道出了事情原委，越說越心亂，越說越覺得自己真是夠了。
“……我不想生孩子，可是，可是又覺得對不起妻主，我什麼都不會，還不願生，外頭會笑話您的，您為了我不願娶其他夫郎，我好開心，又，又好難過……”
狄玉扶額無奈，想笑都笑不出來，點著他的額頭，逼得晨輕舟往後縮了好遠。
“你呀你呀！閒的！亂想些什麼東西，我開酒館不是為了你是為了誰？掙的銀兩全揣兜裡了，吃穿用度都是哪一個不是頂好的，我要錢有錢，家財萬貫，要臉蛋那也是城裡數得上名號的女子吧？難不成你覺得我還配不上你？”
晨輕舟頭都搖成了孩童的撥浪鼓，“不，不是的，是我……”
“你什麼？論身世咱倆出自一個地方，論本事，你喚我一聲妻主，理應多掙錢，再說，你的畫不是買得挺好的麼，前兩年的藥房也說明了你不差勁，咱倆出遠門我受傷了，不也是你醫治的？什麼不合適？咱倆絕配，配死，死了都得埋在一塊。”
狄玉說到這已經隱隱有些生氣了。
“明知道我不娶別人，怎麼還胡思亂想，孩子我不要是因為擔心你，而且照顧一個就行了，再多一個我哪會？至於外頭的瘋言瘋語，咱們管不著的，我若是娶了別人，指不定就傳成了你守不住人，要不就是我花心，那就是見不到咱們過得好的小人，管他吐的汙水做什麼？”
什麼孩子不孩子的，說得容易，晨輕舟本就是個藥罐子，再懷上了，豈不是得泡藥缸裡才行？
“我只在乎咱們兩個。”狄玉垂眸，徹底熄了火。
晨輕舟反倒手足無措起來，狄玉若是發火那還好說，只是氣上頭了，慢慢順就行，可她不說話了，像極了一隻受了重傷的獸，蜷縮起來任由傷口腐臭發爛，也不願接受治療。
晨輕舟趕緊牽起她的手，他說：“我，我不亂想了，我也喜歡妻主，所以，所以才會一時著急，聽信了外人言語。”
他說完，想親親狄玉，然後發現夠不到，一著急，那雙手就沒注意看，抓著狄玉撐起身子，快速在她唇上貼了一下，送出一個相當不合格的吻。
狄玉眼珠子終於動了動，但也只是看著他，沒說話。
晨輕舟以為她還鬧彆扭，又起身親了一下。
“妻，妻主？”
晨輕舟環抱著她的脖子，湊得很近。
“原諒我嘛～求，求求您了。”
撒嬌都透著一股子梆硬的態度，狄玉簡直受不了。“又不是親木頭，碰一下就躲開啊？我平常這麼親你的？”
晨輕舟聞言，雙頰就忍不住泛紅，不過到底是被狄玉逗了好久，也不至於像幾年前那樣，羞得見不了人。
晨輕舟猶豫片刻，他現在正跨坐在狄玉腿上，稍稍分開腿就能跪在床上，不算困難便能夠到狄玉的唇，輕吻到加深，最後深入侵犯狄玉的領地，可他並不像一個進攻者，倒和誤入秘境的小羊羔一樣，顫顫巍巍，又不得不繼續探索。
青澀懵懂，讓狄玉很輕易便反攻進來。
——
經過了上一次的折騰，晨輕舟總算不再提這件事了。
西街的鋪子的確數週家那兒最好，但是狄玉已經不打算要了，明眼的都能看出來周家打的什麼算盤。
狄玉被煩了這麼幾回，就悄摸給周家主使了絆子，周家現在就是一空殼，看著大，實際輕輕一拍就扁了。
這事還是蕭燕辦的，狄玉忙著呢，沒那閒空搭理。
那些手腳不乾淨的吃了癟，消停了好長時間，外頭傳出去的話也不太好聽，但到底還是沒人再來煩狄玉了。
在柏橋的日子照舊過著，狄玉呢，也不在乎西街鋪子了，總歸是要倒臺的，到時候再說就是。
入夏，狄玉帶上了晨輕舟繡的香包，忙碌著夏季上新的清酒。
回到家，晨輕舟正好切了半個西瓜，見人回來就招呼道：“妻主，吃西瓜麼？”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