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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意指著安琪兒，看向周圍：“這麼多人都在場，你們有聽過我什麼時候指責安琪兒了嗎？”
下人們面面相覷，最後都默默搖了搖頭。
他們真沒聽見。
他們只聽到莉莉絲殿下什麼話都還沒說。但是王后來了一開口，話裡的意思就是“莉莉絲針對安琪兒”。
可是殿下哪裡有針對？
她根本就連正眼也沒看過安琪兒！
王后的說教頓了頓。
她皺著眉正想說些什麼，舉些例子，可回頭一想，心情有些微妙。
還真是。
整場事件裡，莉莉絲從頭到尾都沒針對過安琪兒。
當那些貴族小姐們忽視她的邀請函，反而一齊湧在安琪兒那邊的時候，莉莉絲做了什麼？
她也就是跑去對這群人指責了一通，拿到了錄音以後便立刻離開。
從頭到尾都沒有明著針對過安琪兒，甚至還幫安琪兒說話。
認為這些貴族小姐的行徑和安琪兒沒有任何關係。
王后只是衝動了些，又不是真沒腦子。
逢意這麼一說，被人故意模糊的真實情況浮現在她腦海裡。
偏偏這個時候，逢意還覺得不夠，又道：“母親，您若是不相信，我這裡還有錄音。”
“這些人賠禮道歉，送我這艘飛船，是對他們的女兒不懂規矩的行為做出賠償。”
“為什麼您要說這禮物應該賠給安琪兒？”
吵架、指責別人，居高臨下地命令自己的孩子。
哪有什麼為什麼。
逢意自己心裡也清楚這點，當一個人尤其偏心某一個人的時候，說出來的一切話，當然都是不講道理的利好對方。
可她偏偏就是要問出來。
這個問題令人難堪。
但是王后卻只看到逢意已經哭得淚流滿面，眸中水光瀲灩，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好像……確實沒有做錯什麼。
總不能說別人對不起她，她還要等人舒舒服服地開完沙龍，把她的面子踩在腳底，才上去算賬吧？
沒有這樣的道理。
王后想說，別人彙報給我的，就是你蠻不講理大鬧沙龍。
可是逢意卻又提了一句，她有錄音。
王后那裡是二手甚至不知道傳遞了多少次的訊息，逢意手上卻攥著錄音。
錄音有辦法造假，但是沒必要。
逢意不怕別人和她對峙，他們的說法卻有出入，有問題的當然不是理直氣壯的人。
王后抿著唇，心情不太美妙。
回去一定要好好審問那些人。
她心想。
然而現在面對逢意的眼淚和痛苦，王后再三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逢意丟擲那個問題以後就不說話了，站在旁邊捂著臉，哭聲細細弱弱的。像沒長大的孩子。
……是啊，可不就是沒長大嗎？
才剛剛成年呢。
王后總是覺得安琪兒一直在讓著莉莉絲，小到吃穿用度，大到公主身份。安琪兒步步退讓。
每退讓一次，王后就心疼安琪兒一次、厭煩莉莉絲一次。
這會兒卻又回想起來。
——莉莉絲哪裡需要安琪兒“讓”她？
莉莉絲本來就是王室的血脈，是她唯一的女兒，她本來就應該擁有安琪兒擁有的一切。
什麼叫“讓”？
真要說的話，明明應該是“還”吧？
她的養女現在擁有的所有東西，本來就應該是她的親生女兒的。
明明是還給莉莉絲，為什麼她一直以來都覺得是安琪兒在讓步？
哪怕是退一萬步來講，這些“讓步”，不也是應該的嗎？
說是安琪兒的父母是因為莉莉絲而死。
但是王后卻也明白，莉莉絲僅僅只是提出一個不合理的要求，直接導致那對夫妻的死亡的應該是肇事者才對。
怎麼能一味怪罪在莉莉絲身上？
而且安琪兒和那對夫妻根本沒有真正相處過，哪裡來的感情？
她和國王又沒有拋棄安琪兒，反而將她視若己出，還和從前一樣疼愛。
他們不欠安琪兒的。
安琪兒如果真的尊敬她的親生女兒，那從一開始就應該避開莉莉絲開辦沙龍的時間才對。
腦子裡思緒千迴百轉，察覺到安琪兒還攥著她的胳膊，莉莉絲卻獨自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裡掩面哭泣。
養女沒了親生父母，卻還有她疼愛。
莉莉絲……什麼都沒了。
明明莉莉絲沒有抬頭看她，王后卻有些心虛，下意識將手抽回來。
抽回來以後，她卻又回過神來，突如其來的尷尬令她有些無所適從。
她正要說些什麼解釋一下，一回頭，卻看到安琪兒憤怒仇恨的神色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難過和大度。
安琪兒吸了吸鼻子，說：“我知道，媽媽，都是我的錯。”
她懷疑自己剛才看錯了。
但是那個眼神帶來的衝擊力太強，王后一時半會兒沒辦法忽視。
安琪兒一直都在認錯。
好像從一開始，她就不贊成王后訓斥莉莉絲似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王后總覺得心裡不太舒服。
她形容不上來那種感覺，又看到莉莉絲，才恍惚覺得。
安琪兒好像……有點假。
不管是認錯還是她表現出來的情緒。
都有點假。
好像她傷心不是真傷心，認錯也不是真認錯。
好像……她認了錯，別人也不會怪罪她。
逢意這時候，像是無意似的，嘟囔一句：“就知道說錯了錯了，也不說說自己錯在哪裡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別人冤枉她了呢！
王后一時清明過來。
是啊，安琪兒一直在認錯，卻根本不說自己錯在哪裡了，反而會讓別人覺得安琪兒沒錯，是有人汙衊她。
王后抿著唇，眯起眼睛，稍微退後一步，細細打量著安琪兒。
許久才道：“你錯在哪裡了？”
安琪兒心下愕然，卻一絲一毫也沒有顯露出來。
她諾諾地說：“媽媽，我不應該和那些貴族小姐們走得太近，讓她們竟然為了我忽視王室的規矩……”
“不。”
王后搖了搖頭：“你錯在明知道莉莉絲已經開辦了沙龍，卻還不顧現實，自己又跟著送邀請函。”
“安琪兒。”王后板起臉，審視著安琪兒：“這不是一位禮儀通達的淑女會犯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