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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誰？”
門環敲響不久，門裡便傳來熟悉嬌音。
顧三郎咧嘴笑笑，說：“秋姑娘！是我，顧三郎！”
“吱嘎—”
門板敞開，顯露門裡倩影。
一如既往的素裙衫，瞧她雖有輕微咳嗽，但臉色卻是紅潤不少。
“秋姑娘，可曾好些？”顧三郎關切的問她。
“好多了！”秋婉婷微笑點頭，說著，她側開身子，輕聲道：“顧大哥里面請吧，外面冷…”
“欸！”顧三郎也沒矯情，拎著東西徑直邁進屋裡。
掃一眼窗邊織布機，顧三郎凝眉成川，回頭看著輕步走來的秋婉婷，似是責怪的說：“你病未痊癒，怎得又織上布，若是再嚴重可怎個好…”
聽他埋怨的說，秋婉婷怔了怔，抬頭瞧他一眼，又低下腦袋，輕輕的說：“不織了，等好些個織…”
“咳咳…”
說著，秋婉婷輕咳兩聲。
顧三郎心裡疼惜，忙說：“快回房歇著咯，我去幫你煎藥…”
瞧他轉身走向後院，秋婉婷纖指微抬，張張口又閉合，最終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等他身影消失布簾，姑娘兩頰泛起紅霞，嘴角不自覺甜甜上揚。
簡陋的木篷廚房裡，顧三郎一面熬藥一面在鍋灶上燉著雞湯。
等待間，他手托腮幫呆呆望著灶裡柴火燃燒，不知思緒去了哪方，就連有人靠近他都沒有察覺。
秋婉婷瞧他呆呆出神，緩步走向灶臺，往裡面添著柴火。
“噼啪—”
木柴燃燒炸裂火星，顧三郎眼瞼跳動，漸漸回神。
瞧秋婉婷就在身旁，他說：“你怎得不去休息，跑這來作甚？”
秋婉婷佳眸輕白，嬌笑說：“怕是不來，我這廚房就要燒著咯…”
顧三郎瞥一眼灶裡火星，尷尬摸摸後腦：“不好意思，剛才想事情想的有些出神…”
秋婉婷瞧眼灶裡燃燒的柴木，緩緩起身裹裹身上棉袍，說：“顧大哥，是遇到什麼事了嗎？怎個這般發呆…”
“我…”
顧三郎抬頭看她，欲言又止。
對於今日那女子之事，他有些難以啟齒，若非自己沒有出手，那女子也不至於身死…
“唉—”
顧三郎垂首沉嘆一聲，起身讓出身下小板凳，攙扶秋婉婷坐下：“姑娘，你坐吧，灶臺邊暖和…”
秋婉婷沒有拒絕，順勢坐在板凳上。
裹裹棉衣，抬頭瞧著佇立一旁的顧三郎說：“顧大哥，究竟發生什麼事，可否跟我說說？”
見秋婉婷那雙清澈眼眸瞧來，顧三郎眼神閃躲，低頭不去瞧她。
他覺得自己與秋婉婷相比，就是個鐵石心腸之人。
看他久久沉默，秋婉婷垂眸輕吐口濁氣：“既然你不想說，那我不問便是…”
說完…
秋婉婷緩慢起身，向著廚房外走去。
待她即將回到屋裡時，顧三郎糾結著喊住了她：“姑娘且慢…”
秋婉婷微笑回眸。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顧三郎，等待他開口。
顧三郎思索一番，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向秋婉婷說著，而他剛說個開頭，便被秋婉婷打斷。
只見姑娘神情複雜的抿抿唇，望一眼廚房裡燉的雞湯與草藥，輕輕的問：“你去街上討錢了？可是…為我？”
“我…”顧三郎臉上尷尬，低頭揉搓手掌說：“沒…沒有討錢，我有錢，我在大戶人家做工，工錢挺高的…”
“哪家？”秋婉婷注視他問，眼裡泛著一絲朦朧。
“沈家！”顧三郎如實回答。
秋婉婷點點頭，沒有追問他乞討之事，而是回頭不著痕跡的抹抹眼眶，輕輕說：“你繼續說咯，我在聽…”
顧三郎一直躲閃的低著腦袋，並未發覺秋婉婷抹擦眼眶的小動作。
吐口氣，繼續說起今日之事。
秋婉婷靜靜聆聽，此間再沒發一言，直至聽顧三郎講完，她抿抿唇默不作聲的回了屋裡。
顧三郎呆呆愣在原地，低喃：“她也氣我見死不救嗎…”
直至草藥與雞湯燉好，秋婉婷都沒再出來過一次。
顧三郎心裡不住的嘆息，暗道以後還是少來打攪人家，人家估計也不想再見他這個鐵石心腸的人。
草藥已然端去給秋婉婷，此刻顧三郎端著雞湯猶豫著走進其閨房，將雞湯輕輕放於櫃檯上，悄摸暼了眼盯著窗戶發呆的秋婉婷。
“雞湯給你放這了，等涼些可記得喝…”
瞧她並沒有要說話的意思，顧三郎低頭走向門外。
在他掀起門上布簾時，秋婉婷扭頭看向他背影，聲音不知喜怒的說：“牆角木箱上有匹布，上次布莊壓價厲害我就沒有賣，你且拿去吧…”
顧三郎掀著布簾的手輕微顫抖，這是要與自己算清賬不再往來嗎…
他這般想著，隨後低頭嘆口氣，說：“不必了！姑娘曾經救過在下，這些就當報答姑娘吧…”
說著，顧三郎便欲離開，卻是再次被秋婉婷喊住：“欸！你、你等等…”
顧三郎頓足，頭顱不轉的說：“姑娘還有何吩咐儘管說來，在下會幫姑娘辦到…”
秋婉婷目光復雜，注視顧三郎背影，抿唇輕聲著：“若、若今日那女孩換作我，你會怎麼做…”
顧三郎緩緩轉身，臉色平靜，眸中卻是寒光耀眼，萬分鄭重的說：“我會殺光崔家…全…族…”
看他眸中篤定，秋婉婷心裡不知滋味幾何，只道小鹿兒怦怦撞個不停。
她下榻緩步走向顧三郎，與他眸相視，輕輕說、柔柔說：“咱們有能力時自然要幫幫別人，可若沒能力，咱也沒得辦法，那崔家財大勢大，不是咱們小老百姓可以招惹的，所以此事你沒必要太過自責…”
秋婉婷的話可謂讓顧三郎更陷糾結，若說他沒能力，他當時放倒那幾人救下女子綽綽有餘。
但若說他有能力，且不說崔家自家護院奴僕有多少，就算不多，可人家有錢有人脈，只要隨便砸點錢出來，那他…
顧三郎一言不發的離開了秋家…
他攏袖漫步雪間，抬頭望一眼已是暗沉的天空，悲呼長嘆：“學武、學文，到頭來終究只是個小人物…”
“財者，能通鬼神，權者，能掌生死…”
“而我…算個什麼…”